锦绣大明 第675节

“罢了,这次就饶了你们,今后再有人敢犯,决不轻饶!”田六一摆手,这才继续往里走去:“那家伙怎么样了,可肯招了么?”

虽然他没有提到那人姓名,但贾驼子还是立刻就知道了他指的是谁,除了聂飞,现在牢里压根没有能叫田参将上心过问之人。便上前一步,有些无奈地道:“咱们这些日子没少拿各种手段折腾他,想来锦衣卫的本事也就这样了,可这家伙就是什么都不肯说……今日一顿下来,他又昏死了过去,小的怕出事,才不敢继续对他用刑。”

“哼,倒真是个硬骨头,这都一个多月了,居然还能咬牙硬挺。走,先去看看他。”田六当即迈步往里走去,贾驼子等几个听了这话,赶紧跟了过去,有人还顺手抄起了一旁的两根火把,为他照明。

又往里走了一段后,几人便停在了一处被胳膊粗细的木栅栏所围死的屋子跟前,不消田六吩咐,便有人上前打开了牢门,然后请人进去。

田六走进其中,便迅速皱起了眉头来。这牢房里的气味实在太不好闻了,血腥气、便溺味儿,还有各种酸腐的味道完全搅和在一起,让闻的人几欲呕吐出来。但因为身上有职责,他却也只能强忍,迅速把注意力摆到了被绑在墙上的那个精赤的男子身上。

倘若这时候杨震在场,一定无法认出面前这个干瘦,且满身是伤的家伙就是聂飞。这不单因为他浑身上下,包括脸部都已满是溃烂的伤口,更因为他的脸和身子已完全瘦脱了形,看着都和干尸没什么两样了。

此时的聂飞无力地垂着头,一动不动。若非小腹处有微微的起伏,甚至都会叫人怀疑他已彻底是具尸体了。

不需田六说话,就有人拿起一瓢水来猛地兜头泼到了聂飞的脸上。现在虽不是极寒天气,但这一瓢凉水却依然是寒彻心扉,若是一般人受了这一下,只怕立刻就要惊叫出来了。

可聂飞却只抖动了一下,随即低垂的脑袋才微微抬了一抬,却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田六见他醒了,便用低沉的声音道:“聂千总,这儿的滋味儿很不好受吧?”

听到这动静,聂飞吃力地再次抬头,看了一眼田六,眼中便迅速生出了愤怒的火苗来,不过这火苗只闪了一下,又熄灭了,他实在没有那么多的精神来表达自己的仇恨了。

“你杀害自己的上司,已是不赦之罪,何况你本就有叛乱的前科,罪名更是严重,若照着军中规矩,就是活剐了你都不是问题。现在,我看你也是出于为妻女报仇,还算事出有因,便向郭总兵讨了个情,只要你肯把那些东西的下落道出来,我们可以放你一条活路。”田六缓声道。

这话听到周围几人耳中都是一愣,没想到郭总兵居然会如此宽宏大量,连以下犯上,杀死上司的罪行也能宽恕。

但聂飞的回应却是一抹鄙薄的冷笑,随后用微弱到几乎叫人听不清楚的声音道:“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会留我性命?不过……是想从我口中套出那些东西的下落罢了,我……不会上你们当的!我聂飞烂命一条,死便死了,若是之后能把你们这些家伙一并拖下地狱,我死何足惜?”

费力地听完他这番话,田六的脸色彻底阴了下来,这家伙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想着拉人下水!恼怒之下,他终于把牙一咬,有了决定:“这可是你自找的,来人,给我用刑!”

只一犹豫,贾驼子几个就立刻上前,拿起边上的刑具就往聂飞早已遍体鳞伤的身上招呼了过去。因为有田六在旁看着,几人手上更是卯足了力气,不敢有半点留力,顿时,就把聂飞折磨得血肉飞溅,发出阵阵惨叫,随后身子一阵抽搐,又晕了过去。

田六见状,一把就拉开了贾驼子他们几个,随即探手就卡住了聂飞的脖子,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到底说不说,信不信老子今天就送你归西?”看来他确实因为刚才聂飞的表现而气疯了。

贾驼子他们有心劝说两句,担心田六真弄死了这家伙,却一时又有些不敢,只好在一旁犹豫。他们可没有发现,这时田六的手上已多了一根细针,趁着卡着聂飞脖子的工夫,那针竟直接刺入了对方的动脉。

只一下,聂飞的身子就再次抽搐起来,而田六这时似乎才想起了什么,忙又送手,朝后退去,同时恶狠狠地道:“再给你几天时间考虑,若再不肯说,那就别怪我了。”说着,气呼呼地转头就走。

贾驼子几个见状,也顾不上聂飞,赶紧一拥而出,陪着田六离开这臭烘烘的牢房,没人发现,这时尚在抽搐的聂飞在一阵之后,突然身子就僵硬,随即便彻底没了动静。

聂飞,一个曾在军中立下不小功劳,曾有志于报国的将领,就这样因为某些人的私利与阴谋而毙命在这么个幽黑的牢房之中。他不是死在与蒙人的正面战场之上,却死在了这些阴险小人的算计与暗杀之中……

“叔叔……”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猛地从梦魇中惊醒过来,倏然睁眼,随即提防地朝四周扫视着,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确认自己依旧是在熟悉的环境后,他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随即,他的手便伸到了头下所枕的包裹之上,确信一切没有变化后,他才完全放下心来。

这人,赫然正是当初的云宪,此时的他看着可比几年前要高大了不少,身上更隐隐有种不一样的气场。

不过他终究才刚成年,因为心里有事,眼中还满是慌乱和不安:“我到底该不该去救叔叔,还是照着他之前的吩咐,把东西送去京城,给那个杨震?”

云宪满是纠结地想着,一时又有些茫然了。

就在一个多月前,聂飞查出问题,悍然出手杀死自己的上司之前,他把才刚入军中没多久的云宪叫到了自己跟前,郑重地将这个包裹交给了他,并叫他将之送去京城,给锦衣卫的杨震。

云宪当时倒是答应了,准备次日找机会就离开军队出发。可没想到,接下来就发生了聂飞杀死自己上司,然后被生擒的变故。

而在眼睁睁看着他被数百人马活捉之后,云宪就陷入了矛盾之中。他很清楚做出这事等待着聂飞的是什么下场,作为被自己视作父亲一般人物的聂飞,他实在不想见死不救,所以便在此耽搁了下来,一耽搁就是一个多月。

此时的他,可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杨震已来到了大同……

与此同时,刚入睡不久的杨震也猛地自睡梦中惊醒,似乎有所预感般,他的心里便是一阵揪紧。这让他只能先披衣起身,站在窗口看着外头的冷月,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夜,更深了……

聂飞悲剧了,路人也悲剧了。。。。。

连日高温,空调开得感冒高烧了,头脑有些蒙,所以剧情上可能有些乱。。。。还望各位包涵。。。。。

第九百四十七章 慢人一步

一个多月前,聂飞在得知妻女被杀一事另有元凶后便先见了云宪,让他把自己所掌握的罪证送去京城,然后才悍然杀人报仇,结果被人生擒。更新快无广告。

可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云宪却依然还藏在大同城里。他所以做出如此选择,只因为放心不下聂飞,生怕自己一走之后,聂飞就被人害死。

虽然云宪和聂飞不是亲叔侄,但两人的关系却也与亲人没有两样。云宪之父母死后,一直都是聂飞照顾的他,还教了他一身了得的武艺,说是叔侄,其实情同父子,现在聂飞生死难料,云宪又怎么可能弃之不顾呢?

不过这倒也救了云宪的性命。事实上,在聂飞被擒,而背后之人知道他还藏有一手后,便再次派人搜索了他的家,并查了与之相关的许多人,云宪自然就是其中的重点目标了。

而在得知云宪早些日子就已逃出军队后,他的嫌疑便更大了。于是军中立刻派出了不少人手四处搜索捉拿这个年轻人,甚至还发出只要能拿下他,死活勿论的格杀令来。

倘若云宪真个听从聂飞的意思启程赶去京城,以他的脚程,只怕半道就会被追兵赶上,结果可就不好说了。但现在,他因为想救聂飞偷留在了大同,这就大大出乎了其他人的意料,居然就这么让他成功躲到了现在。

当然,这一段时日下来,云宪的打算是成不了的。聂飞被关在军队的大牢里,牢外还驻扎了军营,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救人呢?不过他也没有气馁,觉着自己尚有机会,那就是行刑时劫法场!

云宪在军中也呆了两年,深知自己叔父这等刺杀上司的行为有多么恶劣,恐怕十有八九是要被杀头的。而照常理来推算,处斩犯人总不可能在牢房里,而是得带到外面去,那样自己或许就有救人的机会了。

只是这一等却是一个多月,居然也不见有这方面的动静,这让云宪一时也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只得乔装留在牢房之外,时刻关注内外的情况,看还有没有更大的变数。

正因他全副心思都扑在此地,所以并不知道最近大同别处发生的事情,连杨震以钦差身份入城这样的大事也懵然不知。今日一大早,云宪再次蹲在了离着牢房一街一隔的角落里,紧张地盯着前方。

在等到快中午时,他瞧见有个驮了背的家伙火急火燎,满脸惊惶地就往外跑,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看到这一幕,让云宪的心里也不觉紧张了起来,因为这一个多月下来,他已认识这个驼子是这牢城里管事的头儿了,能叫他这么慌张,一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希望叔父在里面一切都安好吧……”云宪在心里默默地祝祷着。

他却不知道,自己所关心的聂飞早于昨晚死在牢中,贾驼子今日过去想继续迫问时发现了这一点后,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赶紧就跑出了牢城去跟田六禀报了。聂飞这个犯人可不同寻常,连郭总兵都是相当重视的,现在他突然死在了自己手里,贾驼子自然怕得很。

与此同时,杨震见到了郭荣——当然,以他现在的身份是不可能纡尊降贵地去拜见一个地方总兵的,而是传了句话,就将之叫到了自己的行辕。

一见杨震,郭荣就是一阵拱手作揖,显得好不尊敬。几句问候之后,还立刻扯到了几年前双方的合作,直说当初就知道杨都督非常人可比,现在果然一飞冲天,叫人敬佩云云。

对此,杨震也只是含笑敷衍了一阵,随后才状似无意地道:“今日本官请郭总兵前来,倒也与几年前的事情有些关联。想当初,正是因为聂飞率部作乱,我才能来此结实郭总兵的,却不知如今那位聂千总身在何处哪?

“当初招安他时,我可是做了不少保证的,也看得出这是位颇有才干的将领,想必在这几年后,其在郭总兵的麾下应该大有发展了吧?”说完这话,杨震便有些着紧地盯在了对方的面上。

郭荣听杨震提起聂飞,明显迟疑了一下,同时心下大感紧张。不知道那田六有没有立刻就照自己的吩咐去把这个碍手的家伙给铲除了。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太多来,只是露出为难和叹息之色来:“杨都督……哎,说来惭愧,这事确是末将疏忽了,那聂飞他……”说着便是一顿。

“怎么,聂飞他出事了?”杨震明知故问地道。

“说来话长哪。都督你是有所不知,那聂飞虽然受了招安,但其秉性桀骜,在军中一向不为同僚所喜,又出了那样的事情,就更是有不少仇家。末将纵然看在都督和郑大人的份上对其有所包容,却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只能暂且压他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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