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第461节

孙隆走到屋内,看见的林延潮后,就双手捧住上前合住对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状元郎,受苦拉!”

林延潮却是一愣:“受苦?”

孙隆用力地握着道:“状元郎,你被锦衣卫拷问,不是受苦吗?咱家都看到了。”

林延潮会意,转头看向一旁的何官。何官此刻按着头,见林延潮的目光朝自己看来,顿时垂下头。

然后林延潮笑了笑,这孙隆是自己老朋友了,当初自己中状元时,就是他替天子送的三元及第的匾额。

此刻林延潮长叹一声道:“孙公公,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眼下这不算什么,在下还能处的,敢问孙公公此来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孙隆立即道:“状元郎,真可谓是天子眷顾,今日文华殿经筵之上,在诸皇亲国戚,当朝阁老,六部尚书以及朝堂大臣面前,陛下环顾左右问了一句,今日经筵怎么状元郎不在?”

“你看满朝多少大臣,天子别人都不问,单独问你在哪里?可见状元郎多受天子的器重啊,咱家是给天家跑腿的,听天子有吩咐,咱家自是要给天子将状元郎找来了。状元郎,请把,天子让你赴文华殿参加经筵呢。”

何官和马功一听脸色都是变了,天子对林延潮还真是看重啊!

马功此刻是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故而办案时很讲究分寸,坏人都是给何官来当了。

而何官一听天子要见林延潮,知自己是拦不住了,心底想起对方要到御前参自己一本,不由有些头皮发麻。不过何官随即想,天子年少,锦衣卫的事,他还做不了主,就算被他参了又如何?

此刻旁人都以为林延潮得以脱困,必是十分高兴。

哪里知道林延潮脚下却是一动不动,众人心想怎么对方还在这呆上瘾来了。

但见林延潮向孙隆抱拳道:“多谢孙公公告知,做臣子的能被天子挂念在心,乃臣子的福分,只是眼下虽天子相召,但是在下此刻为阶下囚呢,实走不开。请孙公公回复天子,就说下官被囚,处于嫌疑之地,无法面圣,请天子明鉴。”

说完这一句,林延潮转身,朝着文华殿的方向长长一拜,然后坐回到炕边拿眼看着何官。

见林延潮此举,何官顿时明白过来,林延潮这是要将自己的军啊!

何官有几分动怒,当此刻只能服软下来道:“状元郎,这里已是没事了,既是天子相召,还请你先去吧,若是有事,以后再召你相问。”

林延潮冷笑一声道:“何千户,你们锦衣卫说关就关,说放就放,真好大的架子啊!”

“你。”何官怒道。

孙隆看向何官,马功问道:“林修撰,究竟是犯了何事?说出来听听,看看咱家是否可以做主?”

何官,马功对视一眼,马功道:“此事说来话长,但事牵机密,我与何千户奉命不可向外人透之,还请公公见谅。”

孙隆看向何官,何官对马功的回答暗自窃喜,当下道:“回公公,此事确实不可透露。”

孙隆冷笑一声道:“你们以为你们不说,难道咱家就不知道了吗?”

说到这里,孙隆看向一旁站着的锦衣卫,问道:“东厂稽事听记何在?”

要知东厂是天子的耳目,稽查朝野内外一切之事。

例如在各处衙门访缉者名为坐记,衙门里大小的事,都不能瞒坐记,坐记检其中重要的记录后,直接呈厂公。此外每当各部官员会审大狱,以及锦衣卫拷讯罪犯者,东厂还会排一人详细听察案件的整个审理过程,再上报给厂公,这称为听记。

眼下林延潮被锦衣卫审问,众锦衣卫中肯定有东厂听记在。

听孙隆这么一说,一名锦衣卫出列,向孙隆叩了三个头道:“卑职东厂稽事听记高五三拜见孙公公,公公万福。”

孙隆轻描淡写地道:“天子让咱家来请状元公,而厂公也很关切这件事,你就将此案所见所闻都说出来,给咱家听一听。”

何官顿时心慌了,他没料到孙隆还有这一招。

高五三道:“卑职不用说,卑职听得一切,都记在本子上,这就交给公公就是。”

说完此人从衣兜里取出一本子交给孙隆。

何官见了脸色都变了,这回肯定是隐瞒不住了。

孙隆将这本子草草看了几页,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这挡事。”

若大事孙隆也要掂量下自己才敢插手,但是内阁泄密之事,这个浑水他还是可以趟一趟的,随手给林延潮卖个顺水人情。

孙隆摇着本子道:“其余不问,好你个何官居然还敢在刑讯之中,对状元郎动粗,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谁借你的胆子,敢对状元郎动手,状元郎少了根寒毛,你这条命赔上去也不够。”

何官此刻什么底气都没有了,道:“孙公公,下官知错了!求孙公公饶命。”(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章 立威

明朝中后期的权力制度,文官常常不卖天子的帐,但却怕锦衣卫和东厂,所以文官写的书里,都是拼命抹黑二者。【△網WwW.】

锦衣卫,东厂动则拷打文武百官,锦衣卫级别更低一些,是东厂厂公下属,不过他们要拼命讨好皇帝。因为皇帝要罢免提拔一名文武官员,他不一定能说得算,但是对于太监生杀任免,皇帝一道中旨即可,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如嚣张的权监刘瑾,汪直,魏忠贤,最后之所以失势,扳倒他们不是文官,只是皇帝对他们不再信任了。

所以身为司礼监里N号目,孙隆作为一名太监,他的正确打开方式是,皇帝喜欢谁,咱家就跟着喜欢谁,皇帝讨厌谁,咱家就跟着讨厌谁。

现在林延潮明显是受了委屈,既是委屈,咱家就给他出这口气好了。

眼见何官此刻服软,孙隆看了一眼林延潮,决定卖个人情给他。

于是孙隆背着手淡淡地道:“何千户,咱家哪里敢给你饶命呢?状元郎乃当今文魁,天子经筵官,你对状元郎无礼,就是对经筵官无礼。经筵讲官乃是堂堂的帝师,你这眼底还有圣上吗?”

听着孙隆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林延潮也是佩服,虽说他眼下是经筵官,但还不是经筵讲官,离帝王师还颇有一段距离。

何官听了额上渗汗道:“回孙公公,这小人着实不知,若知状元郎是经筵讲官,小人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何官当下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祸,之前还是阶下囚的人,此刻让他服软,他心底不甘心啊!但不甘心又如何,东厂真要处置起锦衣卫来还需要道理?而自己的把柄也被孙隆抓住了。

何官咬着牙,半响从口中嘣出几句话:“状元郎,是……是小人错了,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人计较。”

林延潮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在炕坐好。

这何官口上服了,心底还没服了。

何官旁一名心腹道:“状元郎,何大人都给你道歉了,此事也就这么算了吧,你大人大量,不与我们一般计较。”

林延潮依旧没有说话。不说话,就是不原谅,你道歉的力度不够。

孙隆见此道:“何千户看来状元郎不原谅你,那也好,本公公也只有去回复冯公公,让冯公公亲自来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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