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庶子风流 第108节

  因而,这边立刻奋笔疾书的贾琮,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只是,看他面色凝重,握笔有力,书写个不停的模样,众人不禁纷纷纳罕起来。

  这是要写《离骚》一样的长诗吗?

  他们纳罕,杏花娘自然也提起了好奇心。

  不过,当她目光落在第一行诗题时,就变了面色。

  只见纸笺上书道:

  赠杏花娘·拟古决绝词柬友

  副题为木兰花,此为词牌。

  而接下来,则是贾琮之前奋笔直书的楔子:

  余于崇康十二年四月初一,有幸赴曲江池琼林宴,得遇杏花娘。

  见其面色悲恸决绝,不欲苟生,大惊之下,问明缘由。

  方知其为不良人所骗,深感其痛,泪湿长衫。

  不意今有圣天子在上,君明臣贤,而天下竟再出陈世美之流!

  惜哉,当世不见包龙图。

  吾虽深恨负心薄幸男不义,但年幼无力,不能为杏花娘鸣冤。

  只待归去后,禀明亲长,护其不为奸邪所害。

  今特做此决绝词一首,劝杏花娘与不仁不义人决绝……

  看至此,杏花娘面上已经没了血色。

  她虽感动贾琮之好心,可眼底其实还是有一丝犹豫。

  因为但凡曹子昂能回心转意,她就绝不会和他决绝……

  这时,却见贾琮继续提笔写入正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只第一句,就让杏花娘的心,似被一记尖刀刺穿,痛彻心扉。

  思及当年当月,初次相见时,是何等郎情妾意,恩爱甜蜜……

  谁又能想到,檀郎今日惊会如此绝情?

  她之今日,岂不正和当年班婕妤被弃,以秋扇闲置做《怨歌行》相仿?

  强忍着悲痛,杏花娘继续看下去: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词句十四字,字字如利锥锥心。

  杏花娘的泪眼,已成滂沱之势。

  多么贴切啊,此句所写,岂不就是那变心人?

  最痛心者,分明是她遇到了一个无义的变心人,可周围人反而都劝她,这只是寻常事……

  心痛的紧,不忍再多想,杏花娘再读: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至此,杏花娘微微一怔,目光有些愕然,这句分明是说:

  檀郎与我就像唐明皇与杨玉环那样,在长生殿起过生死不相离的誓言,却又最终作决绝之别,即使如此,也不生怨。

  虽决绝而不生怨?

  这位小郎君莫非也要劝我看开些……

  正当杏花娘又悲痛又迟疑时,却见贾琮最后书道: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心头轻轻一松,原来如此……

  是啊,曹子昂又如何比得上那唐明皇?

  唐明皇当初宁肯枉顾人伦,也要把杨贵妃抢到身边,百般宠爱。

  即使马嵬坡诀别之后,也日夜思恋,做下《雨霖铃》之名曲。

  所以杨贵妃才至死不怨。

  可曹子昂呢?

  却是富贵后忘却誓言抛弃旧交,为了攀附上宰相门第,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宁肯让他成为野.种……

  他连给唐明皇提鞋都不配!

  念及此,杏花娘心里对曹子昂残留的希望,彻底死了。

  而正当杏花娘心灰意冷时,贾琮则微微吹干了纸笺上的墨迹,又从石几一侧取出尺许来长的木舟,将纸笺卷起后,放入木舟中。

  在众人睽睽下,竟先放入了,外河道……

  载着纸笺的木舟,顺着小溪,悠悠的驰向了芙蓉园。

  一气呵成!

  见此,许多人脸色都变了。

  赵伦的面色更是隐隐成死灰色。

  方才贾琮写了那么多,在赵伦乃至曹子昂看来,必是贾琮在为杏花娘告状。

  着实可恨啊!

  然而,曹子昂却没有像赵伦那样惊慌失措。

  他目光凛然的看着贾琮,心中冷笑。

  他嘲笑贾琮太年轻,也太幼稚。

  没有证据的事,只凭一张状纸就想搬倒皇上亲点的今科状元,那朝廷威严何在?

  更何况,哪怕众人知道状纸上的事为真,谁又会替一个妓女张目?

  甚至,许多人只会羡慕他风流不羁。

  事实上之前陈然、吴凡二人就这般羡慕曹子昂……

  而告刁状的贾琮,却必定会落一个为旧党翻案张目,企图打击陷害新党新锐,甚至玷污次辅威严的印象。

  等回过头来,曹子昂就会让贾琮知道,他不是李文德。

  眼见木舟已经遥遥过了皇城墙,不用曹子昂出面,他的拥趸们就开始发难了。

  二榜排名第三的进士,亦是福建子,与曹子昂同乡。

  也是新党的铁杆拥护者,他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贾琮,沉声道:“不料清臣有此诗才,吾等尚未落笔,清臣已洋洋洒洒书写了数百言。

  只是缘何不让我等先目睹一番清臣之才,就先入了芙蓉园?

  难道清臣对今次芙蓉榜状元之位,志在必得?”

  贾琮闻言,眉尖一挑,淡然道:“乌前辈过奖了,诗才谈不上,吾素来不善做诗词。

  只是今日心中着实有感,才以拙笔赋词一首。

  至于缘何先放入芙蓉园?

  倒不是贪什么状元,只是听说园中皆闺阁。

  吾家规矩,素以女儿为贵。

  因此先行此举。”

  那位乌前辈闻言,面色沉了沉。

  在看来,不说他二榜进士的贵重身份,仅一进学前辈的资历,贾琮就不该这样不卑不亢寸步不让的说话。

  不过念及贾琮背后之人,他也不好当面撕破面皮,便道:“既然如此,不知现在我等能否目睹清臣大作?”

  语气还是咄咄逼人。

  此时不用贾琮回答,宋华便道:“琼林宴有琼林宴的规矩,广元兄若想要目睹我小师叔的佳作,安静等候就是。”

  乌广元闻言,冷笑一声,道:“原来是子厚兄……我倒并不是急着想看佳作,只是听闻贵师叔工于书法,为诸多大臣青睐。往日想去国子监一见,却碍于大司空严令不敢打扰。

  今日却是个好时机,希望能目睹一番。”

  若是在新旧党争之前,亦或是旧党未式微前,乌广元绝不敢这般和宋华说话的。

  但现在,旧党眼见已是日薄西山,奄奄一息,自认为新党干将的乌广元,又怎会惧怕宋华?

  宋华生性虽善,却并不怕事,见此眼眸一凝,就要开口。

  贾琮却淡淡道:“子厚不需再争,既然乌前辈愿意看,我再写一遍就是。

  只是到底破了琼林宴的规矩,所以一会儿还劳请乌前辈,诵读出声,琮亦想请诸位前辈指点。

  不知乌前辈敢不敢赏脸?”

  乌广元闻言简直气乐了,心道贾清臣当真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是诗仙降世不成?

  他冷笑道:“好,既然清臣有此信心,我又何妨做个宣读清客?”

  “果真?”

  贾琮进逼一句,问道。

  没等心生不妙的东道主曹子昂打圆场,乌广元已经黑下脸来,咬牙道:“既然清臣敢写,我还怕读?”

  贾琮再不多言,提笔急书。

  将之前所作,一字不差的又誊抄了遍。

  一旁的杏花娘,又看一回后,再度泪流不止。

  也终于不再往前方主座方向看一眼,只是痴痴的看着那首《赠杏花娘》的词……

  这让全场人的注意,都集中在了贾琮笔下的纸笺上。

  唯有曹子昂,隐隐感觉到了不妙……

  ……

  芙蓉园,紫云楼。

  与杏花亭内的诸多进士们所幻想的不同,此处并非姹紫嫣红。

  其实倒与杏花亭没多大区别,一样都是群头戴璞巾,身着白色儒衫的“书生们”。

  而且紫云楼中,竟然也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曲水小溪。

  连布局,都与杏花亭没多大分别。

  不过,紫云楼里的气氛,要比杏花亭那边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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