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庶子风流 第188节

  原本还想喝斥自家孙子的曹永,见李儒之孙李和也开了口,与李儒、宋岩对视一眼后,都微微眯了眯眼。

  反倒不急着开口干预了,索性再等等,看看自家子孙,都是何等心性。

  宋岩也好奇,他的孙儿宋华,此刻能否保证心境?

  “咦,子敬也听说了?”

  开口之人,却是另一位年轻人,他站于一年岁看起来与宋岩相仿的老者身旁。

  这位老者便是旧党三大魁首之一,前内阁阁臣,文渊阁大学士孙敬轩。

  今日除却葛致诚没来,孙敬轩、陈西延都至此。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带着悲色的盛会,却不想,如今只余狼狈的悲色,却没什么盛意……

  接话之人便是孙敬轩之次孙,孙胜孙文轩,他看着李和淡淡笑道:“前儿我才和一些人争辩过,说若果真杏花亭事件是旧党筹谋,难道我会不知?造谣污蔑也得用些心思才是。只是……”

  他目光又落到贾琮身上,“好意”规劝道:“正如文则和子敬所言,清臣虽在琼林宴上一鸣惊人,夺得今科芙蓉榜魁,可只一首诗词,还是太少了,容易引起误会。今日正是极好的时机,再者如今外面物议汹涌,清臣若能再做一首好诗好词,广为流传,不仅能再次名动京华,也可压下那些流言蜚语,岂不正妙?”

  一番“良苦用心”,充满了“善意”。

  然而这“良苦用心”不说旁人,连贾环和贾兰二人都绷紧小脸,眼神敌视。

  贾兰还好,贾环却阴着脸,眼神阴鹜的看着孙胜,只是没等人瞧来,自己先慌忙避开,然后再阴鹜的盯一眼……

  宋华皱眉道:“子敬、文则、文轩,诗词之美,在于天成。谁又敢保证,一定就能做出极好的诗词来?再者,今日暴雨如注,吾等狼狈不堪,哪有心思……”

  “诶!”

  一旁陈西延之孙陈墨笑道:“子厚莫要太忠厚,正因为吾等皆狼狈,所以才要盼清臣出手,一扫狼狈!”

  “可是……”

  宋华还想辩护,就听贾琮轻笑道:“子厚不需再说,今日游园,我的确心有所感,正巧得了一阙词,虽不甚美,但既然众师侄相请,吾又何须藏掩,不成.人之美呢?”

  曹辉:“……”

  李和:“……”

  孙胜:“……”

  陈墨:“……”

  宋华见四人面色精彩,则苦笑着摇头。

  他这才醒悟过来,他这位小师叔,从不是闷头吃亏的性子,哪里需要他来张目……

  而且,诸多大人此刻都饶有兴趣的看着晚辈们“过招”,连呵斥的都没有。

  兴许在他们眼中,这些浅薄的心机争锋,只是“孩子气”罢了。

  就听贾琮吩咐道:“环哥儿研磨,兰儿铺纸。”

  贾环、贾兰二人好似将军得令般,登时站直,跑到曲江亭边早就备好纸墨笔砚的一溜案几旁,研磨的研磨,铺开纸笺的铺开纸笺。

  贾琮与宋岩等人一礼后,闻宋岩关爱嘱咐:“诗词本天成,尽力就好。”

  在曹永、李儒等老人的善意嘲笑中,贾琮应下后,在众人各色目光的注视下,独步而上,行至案几前,执笔蘸墨,略作思索后,挥笔成书。

  “子厚,你去诵来!”

  曹永吩咐道。

  陈西延之孙陈墨争抢道:“我靠的近,我来当这诵官儿。”

  宋华笑了笑,他生性醇厚,并不争夺。

  陈墨走至案几前,无视抱有敌意的二小,眼神落在纸面上,看了第一句,呵呵一笑后,清了清嗓子,朗声诵读道:

  “四月二十日,齐贤林小道遇雨。”

  “子敬、文轩、文则、子固皆言狼狈,吾与弟环侄兰却不觉?!”

  读至第二句时,陈墨一张脸已成墨色,他表字即为子固!

  曹辉、李和、孙胜三人面色也都成黑,可又无话可说,谁让他们方才的确这样说的?

  而一旁贾环、贾兰二小儿却同时涨红了脸,激动的咧嘴无声大笑。

  雅座上,宋岩、曹永等人也呵呵笑出声来。

  就听陈墨咬牙切齿的继续诵道:“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至此,众人面上轻快之色都敛了去,露出专注之色。

  哪怕是宋岩,也并未想过,贾琮果真能作出千古名篇来,但是……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读罢,陈墨自己已然呆立……

  这半阙词,却已是将风雨中的轻快、喜悦,搏击风雨的豪迈之情,写的淋漓尽致。

  最后一句,更是将风雨之行,推至生平所历,陡然升华!

  若是其他少年做出此词,许还会落下无病呻吟之评。

  可但凡了解贾琮过往经历者,都不会有此感想。

  看着纸面上那一个个飘逸自然的字,更体现出了词人旷达超逸的胸襟。

  再看那张俊秀绝伦,自己远不及的脸庞,陈墨陷入了对自己人生的怀疑……

  见在最精彩之际卡顿,曹永性急,亲自上前,挤开了陈墨后,上下一览,面现惊喜。

  身后宋岩、李儒等人纷纷笑骂催促,曹永咳嗽一声后,继续诵道:“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下半阙,曹永是以较为沉重的语气诵读。

  读罢,连宋岩、李儒、孙敬轩、陈西延等老人,都陷入了感慨沉思中……

  这哪里还是在写风雨,分明是在写他们啊。

  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

  只是,对于这下半阙词,似乎几个老者的感悟并不相同。

  宋岩、曹永、李儒三人,将重点放在了最后一言上,面色释然轻快。

  可孙敬轩、陈西延等人,却似都将重点落在了前几句上,竟纷纷垂下泪来。

  孙敬轩颤巍起身,满面悲色,苍凉诵道:

  “秋风冷雨伤离索,老怀无奈泪珠零。

  故人一去无期约,水村山郭埋忠骨。”

  此七言一出,别说宋岩等人,连不远处服侍的宫中侍者们,都变了脸色。

  相互打量一言后,一人匆忙离开……

  这是……怨望啊!

  孙敬轩诵罢,又一旧党元老起身,亦是老泪纵横,诵道:

  “秋至捣罗纨,泪满未能开。

  结眉向蛛网,沥思视青苔。”

  陈西延跟上:

  “秋来愁更深,翠袖怯春寒。

  此意有谁知,恨与孤鸿远。”

  “嘶!”

  贾琮的眼中,都露骇然之色。

  恨与孤鸿远,这是恨谁啊!

  看着再次匆匆离去的两位侍者,贾琮心中一沉。

  ……

  

第一百六十章 定风波

  

  大明宫,上书房。

  暖心阁内,气氛肃煞。

  崇康帝面色阴沉,看着殿内传信的小内监,目光似能阴出水来,咬牙道:

  “好一个水村山郭埋忠骨!”

  “好一个恨与孤鸿远!”

  “他们想干什么?”

  暖心阁内,除却崇康帝、宁则臣外,还有数人。

  分别是赵昱赵青山,林威林清河,以及吴行吴琦川。

  此三人皆为新党魁首,内阁阁臣,与昨日之次辅,今日之首辅宁则臣一并,推动整个帝国进行变法。

  在新任阁臣还未进来前,新党一脉主导了整个帝国的大权及走向。

  一时间,权威无双。

  此时,也就更容不得旧党余孽生事。

  赵昱年不过四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性格也刚烈,他沉声道:“陛下,朝廷已经极为优渥老臣。国库如此艰难,陛下和元辅还是拨出一大笔银子,专门用来赐归恩赏。此等礼遇,不可谓不重。

  可恨这些人却犹不知足,胆敢心怀怨望,做此等诽谤君父朝廷的怨诗,理当警告严惩,勒令他们速速离京!”

  林威同样是个刚强的性子,没有这等脾性,也不敢为天下先,与天下士绅为敌变法。

  虽然身材干瘦,脾性却比赵昱还大,他厉声道:“孙敬轩、陈西延二人,为相十数年,却只知趋奉葛致诚,欺上而侮下,致使国朝根基动摇,地方豪强坐大,中枢权威日减。如今皇恩浩荡,准其还乡,已经容情。却如此不知好歹,陛下当派缇骑捉拿,治其诽谤君父之大罪!”

  原本心里十分生气的崇康帝,听闻林威之言后,反倒有些哭笑不得。

  真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儿,办事果决,雷厉风行,是把好手。

  只是这天下,却不能这样治理啊……

  宁则臣淡淡道:“赵大人、林大人,二位暂且稍安勿躁。如今新法虽已大行天下,可有的省份效果极好,有的省份却不甚如意。归根到底,还是官员问题。这个时候,朝廷的精力务必要全放在巡察各省新法成效上,其他之事,暂且稍放才是。只要不涉及变法根本……一切荣辱骂名,本官一并担之。”

  赵昱、林威闻言,登时默不作声了。

  至今为止,变法之效,也只能勉强说是五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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