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同等针织法用在初学乍练的清绮郡主里，就显得格外粗糙了，好在他极喜欢那一方明显算不得精细的帕，毕竟它是出自于心爱人的亲绣制，里面包含了她涓涓深切爱意。
书信里还说到杨高澹的长安城一行，她此行前往就是应了早已知晓我二人情形的父王召见，杨高澹必是把两人之间关系汇报上去了，虽不知因何如此，在她看来里面怕是另有玄。
郡主的猜想和李之类似，这个时候他也隐隐察觉出其的不简单，好在临淮郡王不仅没有横加阻拦的意思，相反倒有着一丝暗促就意味，这就让小侯爷大感欣慰了，哪怕再有其他深层用意，也能欣然接受。
清绮郡主今晚不会赶回来，需要明天随着杨高澹在长安城招揽的十几个纺织艺人一同返回，留言里已经约定了明天的共进晚饭。
那一整套服饰是长安城上层社会最流行款式，金银丝线纹饰也表明了它的本身昂贵之处。
显然清绮郡主早有为自家男人准备下的打算，不然远离长安城的远郊别院里，不会有如此附和李之尺寸衣物。
由此一缕感动自他心头泛生，能从其感受到小郡主的极深情谊深埋，他自己也在暗自发誓，决不能负了郡主爱人这份绵绵深情爱意。
金银纹饰绣袍，真正是区别于唐代人穿的长袍大袖的紧身窄袖潮服，而且是那种异乎寻常的昂贵物，在李之看来，清绮郡主是打算把自己推向长安城内的一众权贵子弟圈子里。
自然这绝非出乎于她对李之现有身份的嫌弃，而是基于今后一系列发展势头的人脉提早获取，郡主的一片良苦用心，小侯爷能深刻体味出来。
与之相衬映的还有一把象牙材质折扇，折扇系日本发明，真正通过贸易途径传入流行起来还是始于94年的平安时代。
因而唐玄宗及其之前的时代，大众层面是没有折扇的，此时也仅为权贵后代纨绔里有人拿出来显摆，多是得自首位日本遣唐使带来的进贡品，当然那时候它还被叫做琉球。
尽管武则天年间的日本遣唐使，才算是真正有幸觐见女皇陛下，但在此之前已有另行民间名义者先行赶赴而来，因此此时出现的折扇，仅仅掌握在有数的当朝权贵。
清绮郡主能得到此物，可不是一般的意义重大，但凡如今长安城极致纨绔才能拥有之物，也就意味着此人出自于核心皇庭家族层面，其地位之尊贵可见一番。
当然这一切都是李之后来得知，郡主的书信里并没有相关折扇的半点解读，在他这个后世来人眼里，眼下的折扇属于司空见惯物件，唯感到稀罕的是它的象牙材质。
幞头纱帽也是材质一流之物，幞头是一种包头用的黑色布帛，此时男子常常戴冠、巾、帽等，正是撰头盛行时代，幞头的样式也富于变化，形制多样。
李之很庆幸自己服装的时代特色，并非那种带来诸多不便的大袖翩翩衫子，相对胡服化的幞头袍衫已为时尚。
不过那种宽大袍服的用途还是非常广泛，上至帝王，下至百官，礼见宴会均需穿着，甚至将其用作朝服。
清绮郡主的礼物让小侯爷好一阵开心，但尽管心里因为极喜爱却不能就此穿戴上，待得情绪稍平，就一头投入到新产品研制当。
制纸工艺流程一点也不简单，前面的一系列晾干、浸泡，蒸煮、清洗，漂白工序并不复杂。
关键是筛除杂质、打浆，进而搅拌分离纤维，再行加入特殊研制出来的比例稀释剂就是最关键一步，也是需要避开闲杂人等的时候。
接下来马上进行的捞纸同样不容有失，那时已经在两天后的晚间，常雨伯亲自带人到李家大院，取来叔这几天不停编织的纸帘。
纸帘是柳涧村及周边一些山上产的一种苦竹，长者可达二丈有余，这种苦竹，笋苦涩不能食用，但是竹纹的纹理直，骨节长，质地疏松，易于剖成竹篾。
用此竹涂土漆制成的竹帘是捞纸的必备工具——纸帘，它不易腐烂、不吃水，且价格低廉，捞纸用帘的编织好坏能直接决定宣纸质量的优劣。
让李之倍感惊喜的是清绮郡主也一同跟了来，在他爽约了前一天的晚饭，郡主府公主就预感到了宣纸的进展正处关键时候，很是理解的没有前来影响爱人。
今日晚间可不一样了，在得知最后的几道工序后就可见到宣纸面目，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跑来了。
“叔没有因为赶制这些纸帘而导致精神溃颓吧？”由于李之一身污渍布满全身，仅是向清绮郡主回以笑意，小丫头也深刻体会到此刻的紧张气氛，只是远远站立着，并没有凑上来添乱。
常雨伯见他问起，笑着摇头，“叔说你给他配置的药剂极为对症，不仅抑制住了体内各种虚败，竟是神奇的令他体内生重燃！这二十几架纸帘就是他借助于李家家丁帮衬下，连续两天两夜完成，由于时间紧迫，也只有龟纹、单丝路、双丝路种，其他品类会在天内完成。”
“辛苦老人家了！郡主，记得日后提醒我，给李家大院所有主动参与的下人们施以嘉奖，老爷子那里十两纹银予以重奖！”
听到李之的话，人群外的清绮郡主含笑点着头，围观的十几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等奖励可是他们加起来两年的总收入了。
第三十五章 研制成功
常雨伯暗自撇了小侯爷一眼，当着许多人并没有张口阻止，因为他见到现场众人的情绪，几乎在瞬间就被调动了起来。
直到一众激奋人等被指使着着进行准备工作，他才向李之低声发着牢骚：“小侯爷，你这奖赏也太随意了，或许在你眼里十两纹银不算得什么，但也要提前了解一下目前行情啊！有一两也足够骇人听闻了，一旦十两一数开了口子，今后就不好安排了，而且传将出去，其他作坊会有异议的！”
李之笑着解释，“我可不管别人怎么看，只有你我知道常雨伯在其起到的关键作用！下人、佃户怎么了，付出了劳苦就应该得到相应奖赏！当然，你也放心，对于他人我不会同样如此，但等到宣纸试制成功，双倍的月俸是有的，毕竟他们只是做了往常同样的工作而已，除非和叔一样，另有新产品独创，才会有同样巨额奖赐！”
走过来的清绮郡主也是笑着补充：“常雨伯，小侯爷说得没错，而且以我猜测，他就是在刻意开出如此高昂价格传给外间听闻。”
常雨伯疑惑的望向李之，后者呵呵笑道，“还是郡主了解我，目的就是引起他们的剧烈反应！因为宣纸的出现，势必会导致绝大部分小作坊从此陷入生意困顿，既然这仇早晚要结下，还不如一开始就给他们重重一击。别看我们的宣纸产量一时间难有多大产量，但名声起来了，其他各档次纸张也会销量大增，那时候的正清绮堂招牌就意味着品质。”
“这和十两重金有何关联？”
“企业发展的持续与否在于人才，重金奖赏旨在动摇其他纸坊艺人军心，你想纷纷为着高奖赏投奔而来，接连不断的专业人士加入进来，会对我们纸坊的未来有多么巨大影响？这些人来到后，还不是只会越发勤苦钻研工艺突破？”
清绮郡主接言：“看似一次付出十两有些过逾，但潜在影响力方为关键所在！有人记恨也仅限于此，有临淮郡王府和皇家订单在，整个大唐能有几人可以奈何？说不得日子久了，那些作坊主也会投奔过来，还是带着他下的家当而来！”
尽管她对李之口企业一词也相当陌生，好在已有些习惯了这人嘴里，不时吐露出来的新鲜词汇，只当是得自西域的称谓。
李之同样没想到郡主居然如此深明自己心意，其的一些后世现代浅显的企业管理经验，竟是瞒不过这个极少迈出家门的柔弱女子。
“而且重赏的好处还不仅于招揽与新品类开发，而是很鲜明的告知外界，我们的企业化注重人关怀，所有员工今后的生老病死，老板都会负责到底，这才是培养衷心的最直接段！你想十两纹银的付出值得吗？这些都是西域某些地方尝试了很多年的经验教训，取来为我用并非一时热血冲动。”
李之此时此刻已经在特意一点点释放新鲜词汇，这样才能愈加彰显举措的得来有具体来路。
虽说眼下大唐和西域之间联系日趋紧密，终是处于起步阶段，等到日后西域诸国反过来要从大唐汲取经验，世人应该早忘了他此时言谈。
况且大唐和西域的交流也仅限在有数的几个国家，无外乎伊吾（哈密）、高昌、屈支、凌山、素叶城、迦毕试、赤建（塔什干）、飒秣建、大雪山、梵衍那、犍双罗、乌伏那、迦湿弥罗等国家，其还有部分属于后世的新疆地区。
相对更先进些许的欧、非大陆陆路通道来往路途遥远，而且艰难至极，虽然早在南北朝时期已然形成，却是直到明末才发挥巨大作用，那时的海上丝绸之路和西北丝绸之路出现，才是各国间深刻了解的时候。
也就是说，目前这个时候，这条东西通路，仅是将原、西域与阿拉伯、波斯湾紧密联系在一起，需要经过几个世纪的不断努力，丝绸之路才向西伸展到了地海。
因而李之并不担心，自我吹嘘的西域之行各项成果效应破灭，以目前外藩各国仍属于国内部落、氏族势力交错，没有统一的固定统管官府现状，自己国内存在何种先进措施段，怕是没有一方能够全面掌握。
这时候常雨伯已在深深感喟，“原来里面牵扯到这样复杂后续目的，是我过于想当然了！唉，没有化底子，眼界开阔性就被极大限制，我需要向二位主人学习的可是太多了！”
“你怎么了解到其深意？”待常雨伯走出门，紧随其后的李之低声问着，“我的这些用意可从没向你提起过。”
清绮郡主莞尔一笑，“这就说明我对你的了解，即使西行之前的你还不具备这些本事，但凡决定做出就已经过深思熟虑才会说出口，在此方面我对于有足够信任！”
“这就算是回答了？”
“当然里面有一大部分是我的猜测，反正即使猜错了也是无妨，大不了招来你的埋怨，但至少能替你缓解一下现场气氛，你没见常雨伯气势汹汹的愤怒样？”
“实际上我最欣赏他的就是这一点，早前能以同样态度反驳我父亲欲行强加给他的生产扩大，自然也会一样对待我！但就这一点足以说明，此人私心极小，内心秉持耿直而不堪被压迫，叙事论情注重合理性，不然我怎么会选这个仅识得不足几十字的半盲。”
“这人虽然耿直却不狂傲，我看也不会贬低别人、抬高自己或目无人、自吹自擂，倒也是位难得的实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