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断大明 第1085节

督政院与大理寺相隔不超过五十米,几个差役押着钱谦益从侧门进去,这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偏堂内,汪乔年一身新做的朝服,神色略紧的站在朱栩身前。

朱栩抱着茶杯,道“没什么可交代的,如实审理,有多少罪就判多少刑,所有人都看着,咱们也要光明正大,再说了,咱们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汪乔年骤登高位,现在还很不踏实,听着朱栩的话,沉思一会儿,抬手道:“臣遵旨。”

“去吧,朕就在这听听。”朱栩端起茶杯道。

“是。”汪乔年应声,缓步退后,转道向大堂走去。

曹化淳瞥了眼,走近低声道“皇上,真的不干预一下吗?钱谦益在朝堂也待了不少年,要是他乱说话,可能会给‘新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朱栩笑了声,眯着眼,慢慢的说道:“放心,他不敢。”

曹化淳一愣,旋即会意的起身,没有再多问。

汪乔年转道从另一边侧门进了大理寺,他身后还跟着四个人,都是一身新做的官服,神色凛然,一本正经。

这次所有人才注意到,大堂上的桌子被分成了五个,中间的靠后一些,其他四个都靠前一些,作微小弧形状。

张问达三人起身,对着汪乔年微微侧身,不管怎么说,这位现在也是内阁内阁辅臣,比他位阶高,以示尊敬。

汪乔年坐下,对着三人点点头,环视一圈,猛然一拍惊堂木,沉声道“肃静!来人,带钱谦益!”

“威武!”

两排衙役敲击着杀威棒,大声长喝。

堂内堂外的人都是心里一惊,目光下后侧门看去。

在杀威棒声音落下,钱谦益就被押了出来,缓步的向着大堂中央走着。

外面的百姓,堂内的张问达等人都看向钱谦益,这位应该是第一位‘倒霉’的‘帝党’之人,谁心里都不太平静。

钱谦益神色如常,手上,脚上都是镣铐,缓步上前,瞥了眼张问达,沈珣等人,抬手向汪乔年道:“下官见过汪阁老,张尚书,沈大人,吕侍郎。”

张问达几人都面无表情,他们此次来,就是为了提升这次审判的规格,没有参与审判的资格。

汪乔年脸上淡漠,钱谦益有资格不跪,他也不在意,瞥了眼最右边一个人。

依照大理寺审判的规矩,一个主审,六个陪审,钱谦益特别,所以是四个高规格陪审官。

这陪审会意,站起来,手里拿着一道状纸,看了眼钱谦益,沉声道:“钱谦益,督政院拟告你七条罪状,第一:欺君罔上,无视朝纲;第二:贪污索贿,悖行不法;第三,擅权越政,培植私人;第四:卖官鬻爵,舞弊科举;第五……总共七条大罪,你可认罪?”

这七条罪状一出,大堂内没有反应,外面的百姓们却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起来。

“怎么才七条罪状?不是说三十条大罪吗?”

“是啊,七条……也太少了,钱谦益怎么说也是礼部侍郎,这真是少了!”

“你们说,是不是真的有人陷害他,才找不到更多的罪名?”

“还真有可能,不是有消息吗,说这是朝廷内部的倾轧,构陷他也有可能……”

“啪!”

汪乔年猛的一拍惊堂木,对着堂外喝道:“堂外肃静!”

议论纷纷的百姓们立刻息声,神色发紧的看着堂内。

汪乔年看了眼,收回目光,看向钱谦益,沉声道:“钱谦益,你可认罪?”

这句话落下,不止主审,陪审看向他,张问达,沈珣,吕大器也都睁开眼,目视他。

他们都是希望钱谦益能够痛痛快快认罪,迅速了结这一案,彻底定下来,平定人心,遏制满天下的非议。

百姓们就跟紧张了,目光灼灼的看着钱谦益的背影。

钱谦益神色不动,他自然是不能认罪的,一旦认了就什么都没了,名节,官途,还要深陷囹圄,一辈子就完了。

第一条,欺君罔上,有违纲纪,这一条其实没什么可辩驳的,是万能罪状,关键的在于后面几条。

贪污索贿,钱谦益自认为从未有过,他不缺,也爱惜羽毛。

擅权,培植私人,这些也不曾,他向来小心翼翼。

卖官鬻爵,舞弊科举,这个最是麻烦,确有其事,还要牵扯到当年的周延儒,知情的人不少,但是周延儒,冯铨等早就被处死,也算是早有定案,尘埃落定,死无对证。

其他的,也都可辩驳——这也是他一直平静的原因所在!

只要事情能辩驳,就不算死地,哪怕今天下狱,明日也有办法出来!

“下官不认!”

钱谦益抬起手,对着汪乔年淡淡道:“下官一身清白,最重名节,望请对峙。”

汪乔年也不算意外,点点头,端坐不动。

右侧第二陪审站起来,手里是一张状纸,道:“第一条,督政院指认,钱谦益反复无常,无视朝廷纲纪,法度,禁令,在朝力持‘九条禁令’,致仕后公然迎娶秦淮名妓,在朝野引起巨大震动,民间也是非议如潮,风俗败坏,舆情汹涌。”

钱谦益眉头微动,他致仕后已经不在禁令约束范围内,问题是这‘反复无常’四个字,不过他也是早有腹稿,抬起手道:“回阁老,下官本不在禁令之内。且在迎娶之前,风声有七天,筹备用了六天,大婚前三天下官还曾亲自去了巡抚衙门,当时并未有任何异议,朝廷也未曾阻止,为何要等了十多天,大婚之时抓扣下官?”

言下之意,就是从朝廷到南直隶,有人故意等着他入彀,是阴谋构陷他!

钱谦益话音一落,外面的百姓们再次窃窃私语。

“原来是真的,真的是朝廷有人陷害……”

“肯定是啊,不然一个侍郎,怎么也不能只是七条罪状,十条二十条都不多!”

“那你说会是谁,我可听说了,钱谦益与孙阁老是姻亲,会不会是有人要扳倒孙阁老?拿钱谦益做靶子?”

“这么说,是内阁有人要陷害钱谦益?这么说来还真有可能。”

“嘘,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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