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纪 第170节

家,还是从前的家。却物非人非,恍如隔世!

无咎失神片刻,伸手撕去破烂的长衫。清瘦的身躯上,尚自带着淡淡的伤痕。他换了一身白衣,慢慢走出了房门。绕过断墙,便是小小的后花园。就着冰凉的池水擦了把脸,随便梳理下乱发,接着步过石桥,到了池塘的亭中,挥袖轻拂,懒懒倚坐在栏杆上。

半池残荷,一圈残垣断壁。瑟瑟凉风吹来,破败的家园中更添几分寒意。

无咎伸手抓出一坛酒,排开泥封便要痛饮,酒到嘴边,却又猛将酒坛子扔了出去。而片刻之后,并未传来酒坛的碎响。他眼光一瞥,恰见池塘边多出一位锦衣玉冠的年轻男子,正拿着酒坛子蹙着鼻子嗅着,还连连赞叹:“好酒……”

不速之客,竟然又是那位玉公子!

无咎翻着眼皮,不予理会。

而玉公子却是拎着酒坛子走上小桥,眼光打量,好奇道:“兄台缘何闷闷不乐呀,竟将一坛好酒弃之不顾?”

无咎躲避不过,懒懒答道:“饮而不醉,了然无趣……”

玉公子连连摇头,不以为然道:“想要酒醉,还不容易!”他举起酒坛饮了两口,顿时脸色酡红,醉眼迷离,左右摇晃:“哎呀、瞧瞧,醉了、醉了哦!”他好像真的酩酊大醉,脚下踉跄,竟然一头栽向池塘,嘴里还咿呀呀不止:“寒池残荷人伤悲,纵情千古买一醉……”

见状,无咎不由得直身坐起。

而玉公子人已跌出小桥,却凭空翻转,轻盈如燕,翩然落到了亭中,竟是不带丝毫的风声,才将站稳身形,又举起酒坛子灌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一口,洒然吟道:“睡卧云霄花影斜,梦里落日蝶双飞,嘿嘿……”他嘿嘿一乐,自得又笑:“俗语有云,酒不醉人人自醉!”

无咎又懒懒倚靠着身子,神色无奈道:“分明一个女子,却偏偏扮作男儿装。修为莫测的仙道的高手,故意摆出凡人的模样。不知你要存心戏弄,还是蓄意不良,尽管随意,开心就好……”

玉公子微微愕然,随即顿足道:“你这人好生无趣,为何要揭穿人家?”

他埋怨过后,转身坐在对面的栏杆上,顿时露出小女儿状,便是说话的腔调,也跟着变得愈发的清脆悦耳,委屈道:“我说了我只是途径此处,寻你玩耍而已,你却以己度人,真的好没道理!”

无咎叹了声,道:“大姐,你神出鬼没要吓死人的。我没怪你,你倒冤枉起来!”

他心绪不佳,开口便显本色。

玉公子微微讶然,“噗嗤”一乐,抬手指道:“你竟然唤我大姐,那我岂不要唤你一声兄弟!”他忽然来了兴致,两手一拍,干脆道:“大兄弟啊!我知道你昨晚闹出好大动静,结果被人揍了,这才满肚子怨气,要不要我帮你出口恶气,也算是姐姐送你的见面礼!”

无咎的面皮抽搐了下,果断道:“不……”

“嗯,大兄弟有志气!”

玉公子装模作样夸赞一句,忽而又弯着腰忍俊不已,接着又连连跺脚,好像是笑得透不过气来。直至半晌过后,他才擦拭着眼角,带着“嘿嘿”的笑声,不无惋惜道:“哎呀,我今日便要离开有熊,特地前来告辞……”

无咎却是松了口气,敷衍道:“后会有期!”

玉公子便似一个孩子,好不易寻到玩伴,竟是有些依依不舍,撇了撇嘴:“从此一别,后会无期啊!”他无意多说,站起身来,拎着酒坛,才要离去,又回头嫌弃道:“你呀虽然修为诡异,却毫无根基,且法力不济,遇事切忌逞强,还须谋定而后动才好,莫让姐姐我牵挂……”

无咎面对一个男扮女装的便宜大姐,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公子又口称着“大兄弟”,想来个郑重的告别,却又忍不住“噗嗤”一乐,随即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咎看着空荡荡的四周,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却忽而觉着郁郁的心境已然好转,嘴角慢慢露出一抹笑容。

那个玉公子虽然男扮女装,却身躯娇小,举止娇柔,并浑身上下透着淡淡清香,一眼便能瞧出端倪。可见他也并非刻意隐瞒,或是自觉有趣罢了。而他的修为,却叫人难辨深浅。尤其他未将城中的几个筑基道长放在眼里,着实难以想象!

寒池残荷人伤悲,纵情千古买一醉:睡卧云霄花影斜,梦里落日蝶双飞。

那人性情率真,洒脱不羁,他究竟是谁何方高人,缘何又后会无期……

无咎想着心事,神色一动。

此时天色已晚,门外却来了几个骑马的兵士。

他稍稍皱眉,起身走出了后花园。当他穿过寒意瑟瑟的院落,打开院门,几个兵士已等的有些不耐烦,抱拳声称:少典殿下设宴有请……

(本章完)

...

第一卷 风华起云烟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机神传

………………

姬少典,少年时的玩伴,如今成为了有熊国的王储之一,可谓地位尊贵而身份不凡。

而正是这样一个人,先是不肯与自己相认,接着又在半夜时分挺身而出,将一场难以收拾的混乱消弭于无形。他在危急关头救了自己一把,却挡住了自己的复仇之路。不过,他故意擒下宝锋等人用作要挟,逼得自己不得不低头就范。其手段高明城府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如今他又设宴相请,所为哪般?

无咎站在一处府邸门前,抬头张望。

高大的门楼下,门匾上书少典二字,虽然简单,倒也不失庄重肃穆。四周甲士林立,火把通明。大门的两侧,停满了车马与形形色色的随从武士。门庭若市,当如是也!

“公孙公子,请!”

无咎迈上台阶,穿过大门。随行的兵士将他送到门禁森严的二院,悄悄退了出去。

二院颇为宽敞,在灯笼烛台的照耀下亮如白昼,并兽皮铺地,案几成排,人影攒动。杯觥交错的场面,煞是富丽堂皇而又热闹非常。居中的门廊下,则是高坐着一位锦衣玉冠的男子,几位修士陪坐两旁,还有婢女环绕四周小心伺候。

“呵呵,无咎来了,不必拘束,随意便是!”

此间的主人,正是姬少典,呵呵一笑,抬手招呼了一声。

无咎还想举手见礼,却见姬少典已忙着与人饮酒,他只得甩了甩袍袖,就近坐在席尾的一张案几旁。同案的是位中年男子,锦衣华服,应该是位王庭的权贵人物,却根本不理左右,只顾盯着姬少典的一举一动,并呵呵直笑而浑然忘我的模样。

婢女送来杯箸,斟满了酒。

无咎面对美酒佳肴全无兴致,默默打量着院内的情形。

在场的宾客有文有武、有老有少,再加上几位修士与服侍的婢女随从,不下近百人之多,真可谓高朋满座而济济有众。

曾几何时,早已惯常了这样的场面,且谈笑风生而不甘人后,如今却感到有些陌生,像是一个旁观的路人,与此间格格不入。

无咎坐了片刻,依然没人理会,转身站了起来,循着院子的回廊独自溜达。

须臾,一道月门出现在眼前,里面是个花园,显得甚为幽静。

无咎驻足片刻,抬脚走入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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