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女仵作 第106节

  景容站在门口,面色冷峻,挺直的身板一动不动,目不斜视,颇有铮骨男儿的气概。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开始下起了雨,屋檐上流下来的雨,落到地上,溅到了景容的衣袍上,很快便湿了一片。

  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

  嘎—

  面前的雕花大门突然被两个太监从里头拉开,刚刚进去通报的太监站在门中央。

  低头道:“容王,皇上宣您进殿。”

  他冷峻的面容端着严肃,提着的袍服,跨门而入。

  进了后,随着领路的太监,到了偏殿。

  此时,偏殿内,皇帝与太子正在悠闲下棋。

  祁祯帝已有六十,面容上自有些纹皱,蓄着花白的胡子,倒有几分亲和感,可若是仔细一看,他眉目间,分明散发着一道威慑力,甚至,还带着对统治天下的权威欲/望!

  那身褚黄色的龙袍上绣有九条龙,中间乃是五色云彩,领前后各有正龙一条,膝部左、右、前、后和交襟处,则各有行龙一条,袖端正龙各一条。

  龙袍下摆,绣着许多弯曲的水脚,水脚之上,还有许多波浪翻滚的水浪,水浪之上,又立有“海水江涯”。

  棋盘对面的太子,身着明蓝色的袍服,袍上绣着五条龙,衮衣乃是青衣朱裳,五章在衣,四章在裳。

  景容站在偏殿中央,双手拱起,唤了一声:“父皇!”

  偏偏,祁祯帝置若罔闻!

  他手中,掷着一颗白子,捏在食指与中指尖上,将棋子放在了棋盘之上。

  掷地有声!

  太子景华手中的黑子无从落下,最后,放回了棋盅中。

  “儿臣棋艺不精,又输了。”

  祁祯帝沉声,道:“景华,输不输,为时尚早,这盘棋,就如同整片天下,不到最后一步,谁输谁赢还说不定。”

  这话一说完,祁祯帝便拿起太子棋盅的白子,往棋盘上一掷。

  原本被黑子包围的白子,重见光明!

  如此一转折,倒成了太子的白子赢了满盘。

  景华露出一脸恍然的表情来,点头:“父皇说的是,儿臣略才,该学的还有许多。”

  “在棋盘之上,一子一步,都需要思量谨慎,错漏一步,便会输了整个天下。”

  “是,儿臣多谢父皇承教,自会牢牢记住。”

  景华的马屁拍的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偏偏祁祯帝像中了毒似的,只接受景华如同蜜饯似的“解药”!

  棋盘一收,两人这才顾上一直立在殿中的景容。

  景华起身,站到一旁,眼神朝景容上下看了一遍。

  半年不见,这小子身上那股冷意丝毫未减啊。

  祁桢帝端起小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那双苍劲的眼神看向景容。

  道:“怎么连朝服都不换就进宫了?”

  “儿臣刚刚回京,未进府,便先行进宫来觐见父皇,呈报《临京案》一事,此案……”

  话没说完,祁桢帝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轻咳一声:“虽是御国公的案件,但此案朕早就交由你来办,你与秦爱卿去商讨详情就行,不必如此匆忙进宫与朕呈报。”

  “是。”

  御国公的案件,说到底,终究是秦士予秦大人上的诉,在南蛰门外跪上三天三夜,才得了祁桢帝下令彻查。

  可是,御国公毕竟是祁桢帝的胞兄,皇家的案子要查,当然不能小查,何况还是一桩十四年前的灭门案。

  再者,当年还是祁桢帝亲自结的案,现在秦士予以舆论之力,迫使他推翻自己的结的案子,再重新彻查,怎能让他心中没有芥蒂!

  祁桢帝抬着眉眼,又看了景容一眼,道了一声:“不过你匆忙进宫来见朕,也是朕的欣慰,这半年在外,你也辛苦了,御国公的案件不简单,你要多费些心。”

  景容在他的面前,终究一张不咸不淡的模样,在旁人看来是儿对父的敬重,但只有祁桢帝自己知道,在景容心中,只有君臣之道,没有父子之情。

  低眉点头,景容道:“父皇放心,儿臣接了这桩案,自然会彻查清楚。”

  “此案你已经查了半年,那可有进展?”

  “儿臣去了不少的地方,并无太多进展,不过,儿臣带回一人,此人,必定能帮助儿臣查明此案。”

  恩?

  这倒是勾起了祁桢帝的兴致。

  而一旁的景华也端着好奇的神色,往前走了两步,似带着几分不信,问:“何人这么厉害?就连大理寺都受不了的案件,那人能破?”

  显然,景华根本就不相信,这桩案件都这么久了,景容破不了,大理寺破不了,难道有一个奇人能破?

  不信,说什么也不信。

  景华脸上露出的那道不屑的表情,简直彰显无疑!

  

第135章 草包景华

  

  第135章 草包景华

  对于景华的话,景容却目不斜视。

  淡道:“既然我将此人带回京城,她必定是有过人之处。”转向祁桢帝:“儿臣相信她,御国公的案件必然能破。”

  祁桢帝点点头,再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既然景容你对那人如此有信心,朕倒是有几分好奇了。”细细一思量:“正好后日,乃是萧妃生辰,在宫中设宴,你那日进宫之时,将她带来,朕倒是要看看,何人为何能让景容你如此信任。”

  话及此处,其实景容有些犹豫。

  他虽然想过带纪云舒回京,必定会牵进皇宫,却没想到会这般快!

  无从推辞,景容只能应下。

  “是,儿臣遵命。”

  祁桢帝“恩”了一声,抬手小小一挥:“你先回府去吧,刚刚回京,也该多休息,你有一颗忠孝之心,朕心里自然明白的。”

  “是。”

  从头到尾,景容说的最多的一个字,大概就是“是”了。

  他刚刚出了阜阳殿,后脚,景华就跟了出来。

  “景容!”叫了他一声。

  脚步一停,景容站在屋檐下,回身,看着一脸笑意的景华。

  “太子有何事?”

  “叫我景华就行了,你我也是亲兄弟,何必如此生疏?”

  “你是储君,我是臣,这其中,自然有别。”

  对于景容那一句“储君”,景华很是受用。

  他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景容的肩,道:“父皇说的没错,你是一个忠孝之人,众多兄弟中,也只有你不争不抢,他日,我若为君,希望景容你,能成为我最得力的臣子。”

  皇帝还没死,你就想着要当君了?

  憨包!

  景容心想,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别到处乱说,免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特别不要在景亦面前说,他虽然现在不扳倒你,难保以后不会抓住你的错漏,让你来个人仰马翻。

  淡淡一笑,景容说:“太子若有朝一日能登高峰,我自然会竭尽全力的辅助与你。”

  “不愧本太子这般器重你。”

  “……”

  景华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行了,我还要回东宫去钻研文书,近日父皇命人搬来许多书进东宫。”

  知道了知道了!

  你不就是想说,皇上看重你嘛!

  屁!

  他祁桢帝不过是嫌弃你脑子里的文墨少,想给你灌点墨罢了。

  景华双手背后,洋洋得意的走了,身后跟了六个随身太监。

  而身后的景容,忍不住冷笑一声:“草包!”

  这个景华,自小便是在皇帝身边长大,虽说是个二流子,办事也无能,可说话却圆滑的很。

  但说到底,终究是个草包,只是生的好,有个疼他的老子,这才摘得了太子的头衔。

  要是常人,死了多少回都不知道!

  而在景容心里,一直都将景华归在蠢钝那一类,以为自己是储君,将来必定坐稳龙椅,殊不知,只要其他皇子稍稍用点计策,就能把这个草包拉下台。

  想必景亦一直留着这个草包不办他,也是因为他的威胁力和战斗力太小,甚至是零,所以只等着干掉其他几个皇子,再除掉景华,他景亦自然就能稳坐太子之位了。

  这皇室内的勾心斗角,就算如意算盘,真是打得响彻!

  偏偏,景容无心进入这场党争,但有些事情,真是不如自己所愿。

  从皇宫回来后,景容换了一身暗蓝色的衣袍,东西也没来得及吃,便赶紧去了东苑。

  此时的东苑里。

  卫奕早早就已经去休息了,捂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

  赶了这么久的马车,其实纪云舒也累了,但睡意全无。

  她站在屋檐下,仰着头,看着屋檐上落下来的水,双眸清冽,却带着淡淡的忧伤感。

  手里,紧紧的握着一个挂穗,吊着一颗剔透的蓝色圆润的珠子,在灯笼的映照下,格外透亮。

  指尖轻轻挑着挂穗的红线,荡在手上,被冷风吹得轻轻摇晃。

  景容进了落院,正好看到她,尽管她穿着男装,戴着半张面具,可依旧牵动得他的心微微一颤。

  这个女子,出淤泥而不染,让人无法将“世俗”二字套在她的身上。

  她应该属于安静的江南水乡,生长在水庭边上,安静无忧的过完一生才对。

  这一刻,景容真的怀疑,自己带她回京,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心中一沉,他举步轻轻走了过去。

  “这个挂穗很漂亮!”他道了一声。

  闻声看去,纪云舒将指尖上的挂穗握进了手心里,嘴角也缓缓牵起一抹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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