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女仵作 第1244节

  “温神医,我有一事想拜托你。”

  温从在她面前变得极好说话,语气和神色也变得温和许多,到了一种有求必应的境地,他说,“纪姑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她便将手中一块帕子放在桌上,然后推了过去,一边说,“这里面的黑色颗粒可否帮我看看是什么?我之前也请山庄里的大夫看过了,大夫也看不出一二来,所以想着来见

  你,就把这东西带上了,劳烦你帮帮忙。”

  娟布上躺着几颗黑溜溜、细碎的颗粒,极小,若不是放在颜色稍浅的布上面,根本就看不出那细细的东西。温从的眸子骤然眯起,伸手将那些东西捏在指尖上仔细的打量一番,似乎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来,随后放到自己鼻尖上闻了闻,那味道有点像尸体腐烂的味道,又有点像

  是韭菜的味道,介于这两者之间,让人闻上去有些作呕……

  纪云舒问,“可看出是什么?”温从没说话,尔后指尖挪动了几下,黑色的颗粒碎了,被捏成了粉末,他似乎知道这是什么了,只是还不敢肯定,后一刻,便将手里的粉末放进了面前的杯子中,粉末一

  洒下去就极快的融于水了,而让人奇怪的是,那些黑色的粉末在触碰到水的那一刻突然变了颜色,一点一点的渐渐发红起来,导致整杯水都红了……

  这?

  纪云舒云里雾里,不明白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何这般神奇?

  温从已经知晓,他说,“这是山子草融成的颗粒。”

  “山子草是什么?”

  “是一味药材!”

  “那可是任何一间药材铺都可以买到?”温从虽然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沉声回道,“确实都能买到,这种山子草其实也是专门治疗心虚之症,可是药材铺里的山子草都是粉末,是直接加在药汤中服用的,可是你也看到了,你给我的这种山子草被制成了颗粒,而且里面加了能让水变红的薄心叶子,而这种叶子一旦和山草子混合在一起就会变成噬心的慢性毒药,狗一

  旦接触就会丧失本性,会变得非常癫狂,甚至还会产生烈性,轻则狂叫不止,重则会有啃食之险。”

  呃!纪云舒明白了,神色骤然一沉,原来凶手为了毁尸灭迹,故意在尸体上洒下山子草,就是为了让山庄里的那些狗癫狂起来,然后将尸体啃完干净,如此手段,简直丧心病

  狂。

  温从问她,“纪姑娘,这东西你是从哪里的来的?”她不好说自己是去验过王怀的尸体时发现的,稍顿了下,便只能告知,“这个只是我在无意间得来的,但是一直不知道什么,心里困扰了许久,想着既然要过来见您,就带

  在身上打算问问你。”语气听上去很平淡,像是不带任何撒谎的痕迹……

  

第1425章 真相

  

  温从可是一只十分精明的老狐狸,加上活了这几十年,别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他没道理分辨不出来,所以,自然不相信纪云舒说的这番话。加上自己又听说王怀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就是几只狗在啃咬,画面十分的恶心,现在纪云舒拿来给自己看的这个东西又正好能让狗变得癫狂的,忽而,他不得不将这些山草子联系到王怀被杀的事情

  上,可是转而一想,这位纪姑娘不像是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倘若真的相关,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拿着这东西来问自己,只是对方有意隐瞒,他却不好再继续深问下去。

  只是有心提醒道,“纪姑娘,这东西虽然不致命,可还是要小心一些,最好还是放在火里毁了吧,以免碰触时被误食了就不好。”纪云舒见他没有往下追问,心里稍稍有些踏实,便点头道,“是,我知道了,等回去后会小心处理的。”说着,她就伸手将那块布拿了过去,然后起身朝温从欠了欠身子,

  说,“那我就不打扰温神医了,告辞。”

  温从“嗯”了一声,脸上仍旧带着十分随和的笑容。

  但就在纪云舒要离开的时候,温从却忽然喊住了她:“纪姑娘……”

  她的步子在门口骤然一停,一脸茫然的转身问:“不知温神医可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

  温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良久,始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温神医?”他思量片刻,还是将自己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进去,摆了下手,说,“没什么,只是想叮嘱你几句,这寒症可大可小,最近可千万不要碰凉性的食物,免得身上的寒症加重

  ,到时候,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是,我自会小心的。”纪云舒乖乖应下。

  但——她又不是傻子,其实从一开始进门的时候就已经觉得那位温神医有些怪异了,先是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揣着深意不说,尔后说的话又是那般的奇奇怪怪,但她如何想也想不到自己与这个叫温从的人之前有过什么交道?亦或者间接性的交集?在印象中,这些都没有过,而且依温从所言,应该没有去过大临和胡邑,他们自然也就没有照过面

  。

  那为何温从看着自己的眼神那般的奇怪?想及此处,她心里便是一阵打鼓!最后打算离开的时候,让突然又折了回来,站在门口对上了温从稍稍惊讶的目光,她认真严肃的问道:“温神医,不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既然我在这里,何不将

  话说明白?”

  她还是想问个明白,不想心里猜来猜去。

  温从没想到这小姑娘会再折回来,还问了自己这样的话,半晌,他起身望着纪云舒困惑的眼神,叹了一声气,说:“既然你都这样问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掩着。”

  这么说,果然是有事的!

  纪云舒眼底的困惑更加浓了几分,默默的等着对方与自己说些什么。

  温从问她:“你来曲姜,是不是为了找人?”那一刻,纪云舒好看的眉心轻轻一拧,心头也是赫然紧了几分, 从温从问出这句话来看,她便知道这件事很有可能……跟景容有关,于是,她迈着步子走进屋中,双手紧

  紧的握在一起,声音微抖的说:“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曲姜找人的?你究竟知道什么?又要与我说什么?”

  三个问题一下砸了过去!

  温从听了她的回答,说,“看来我猜测的没错,你确实就是那个人口中所喊的人。”

  “那个人?谁?”纪云舒紧张到心脏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其实说起来,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三年前!

  景容失踪的那一年。

  纪云舒极力的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问他,“三年前什么事?”温从见她这般紧张在意,也不打算绕圈子,直接开口道出,“三年前我在外游历,曾经救过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那人当时半生不死,仅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在那段时间

  里,他一直在给他医治,而他昏迷了半个月,每天都会同一个人的名字,便是姑娘名字中的云舒二字。”

  纪云舒眼眶大红,浑身无数个细胞都在疯狂的跳动,心里和脑海里更是有无数的声音在告诉她,那个每日喊着“云舒”二字的人就是景容,一定就是他!

  她着急的问道:“你救那个人是不是三十左右?在他的身上有很多道伤痕?胸口有一道剑伤,手臂上有两道,后背上也有一道。”温从肯定点头:“那人确实是三十上下,而且身上的伤痕也是如你所说,但是我都替他医治好了,也将他身上的伤疤一并除去,他也算是九死一生,昏迷半个月后就活过来了,但不幸的是,关于以前所有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我也尝试着要医治好他,但那种情况只能让他自己慢慢恢复才可,兴许哪天就好了,兴许……一辈子也好不了。”他

  稍顿了下,继续说,“看来,姑娘你就是他口中的云舒。”纪云舒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重重点头,“是,我就是他口中所喊的那个人,我应该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陪他度过一切,可上天总是爱开玩笑,让我与他分开了三年。

  ”

  “纪姑娘可方便告知?”纪云舒坐了下来,深深的吸了口气,才说,“不瞒你说,其实我来曲姜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他,当年我与他因为一场意外失散,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可我不信,我知道他一定还活着,便不顾一切的找了他三年,直到我知道他可能在曲姜,这才来这里找他,而我也确确实实找到了他,可他却已经不认识我了,甚至狠心弃我而

  去,可我仍旧在等,等他想起来的那一天。”这般说来,让她十分痛。

  温从听了,也为这姑娘感到心疼。

  然而,纪云舒想不明白,她含着眼泪问,“他当年是在胡邑失踪的,温神医你为何会在曲姜救的他?”

  三年前,景容是在胡邑王宫失踪,当时,琅泊明明看到他被殿中的房梁砸伤,即便要出事,也应该是在王宫里,亦或是胡邑,怎么会在曲姜?那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温从告诉她:“其实,并不是我救了他。”

  “嗯?”

  “当时是有人找到了我,将那名受了重伤的男子送到我面前,请求我出手医治,处于恩情我便答应了,直到半个月后,那名男子一醒来就被人带走了。”

  “被谁带走了?”

  “苏家的人!”

  苏家?

  也只有燕京城里的苏家!

  那么说,当年带走景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苏子洛!纪云舒十分震撼,她不敢置信,不敢相信当年带走景容的人会是苏子洛,因为如果真的是他,他就应该知道景容是谁,既然知道,为何不派人来通知一声呢?而是将景容

  隐藏了三年之久。但是现在想想,纪云舒简直后知后觉,景容奉命要杀温玉,可见背后指使的人必定是与温家有仇的,而她这一路上了解到,在整个燕京城里,与温家有这么大恩仇的人就

  只有苏家了,景容此次又出现在宁安山庄,稍稍苏子洛也在……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苏子洛要让景容成为他的杀手?

  难道,他还在为当年到大临受辱的事情耿耿于怀吗?以至将所有的仇恨都放在了景容身上?

  不!纪云舒立刻否定了,因为她所认识的苏子洛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只怕其中还藏着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第1426章 我再问你一遍,我到底是谁?

  

  温从叫她神色奇怪且若有所思,便猜测自己口中所说的“苏家人”她应该已经猜测到是谁了,否则第一时间就该追问自己对方的身份了!他说,“姑娘应该知道我所说的苏家人是谁吧!虽然我不知道姑娘与那名男子究竟是什么关?可听你所言,想必他对你来说很重要,而我已将我所知的都告诉了你,至于别

  的,我就一概不知了!当年也没有过问什么,只是出于往年的一份恩情才答应出手相助的。至于……你若想知道其中缘由,不如去问问苏家那位,他此刻也在山庄内!”

  纪云舒得知当年情况,确实应该立即去问一问苏子洛,问问他究竟是如何救走景容的?又为何要救人的事隐瞒三年不告知?

  但——

  事情太突然!

  甚至太意外!她现在心里有太多太多的顾及,不知道当自己站到苏子洛面前时会是如何一个场面?也不知道当自己去质问他的时候又会得到一个怎样的答案?而那个未知的答案她无法

  确定自己是否能接受的了?以至心里好像有一团团麻绳在肆意搅动,将她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和细胞都牢牢的缠着。

  莫名心慌!

  不知所措!

  她沉默良久,唯有暂且拜托温从,“温神医,此事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也多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只是……能否暂时替我保密。”“这个你可以放心,当年的事我本来都已经忘了,只是今日见到你才突然想起来,自然不会再与别人提起。”温从答应下来。其实,救一个人对他而言只是一桩小事,几十

  年里,他救过无数的人,今日若不是听了自己两个侄子说起纪云舒这个名字,他都已经将当年的事情淡忘了。

  随后,纪云舒又再三感激一遍才离开。

  等她离开后,温从独独坐在屋中,思绪也不由的晃到了三年前——犹记当日自己正在郊外一处靠湖的竹亭下喝酒,在场的还有几个与自己兴趣相同的故友,几个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谈着江湖上的事情,日子不知道过的多潇洒,可就在那

  天,苏子洛突然找到了他,并带来一个病危的男子到自己面前,请他拼尽全力救治。他仍旧记得见到那名男子时的画面,那人脸色惨白,面部消瘦,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却仍旧无法止住那不断涌出来的鲜血,刺眼可怖的鲜血几乎染红了他的衣服,看

  着就跟个活死人没什么区别!而按理说,温苏两家一向不合,温从没道理会帮苏子洛救人,但是——多年前温从在林间里遇到了一帮猖狂的劫匪,当时差点丧命,多亏了苏子洛的父亲及时救下他,所

  以,他欠苏家一个恩情。

  这才出手相助!

  整整半个月的时候,他耗尽毕生所学将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景容救了回来,而那半个月里,苏子洛绝口不提景容的任何信息,只说了两个字——故人!直到景容安全醒来后,苏子洛便将他带走了,一切都匆匆忙忙,任何话都没有留下,以至温从对自己所救的人一无所知,只知道那人每日昏迷间口中都会喊一个人的名字

  ,就是“云舒”,他不清楚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是谁,却知道“云舒”一定是那名男子最重要且放不下的人。

  没想到时隔三年,他见到了那个叫“云舒”的人!

  说来也巧合,当年苏子洛带着景容来找他,如今,自己的两个侄儿带着纪云舒来找他,冥冥中,许是已经注定好了。

  但——

  只恐怕这其中还会有许许多多的波折……

  纪云舒离开温从的院子后,整个人失神般在山庄里走着,最后拉住一个小厮问道,“请问,那位苏将军住在哪里?”

  小厮指了一个方向给她,又问,“姑娘,可要小的带你去?”

  她委婉拒绝,在原地犹豫了会,内心仍旧百般挣扎。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只要去找苏子洛问个清楚,这三年来的迷惑就可以一一解开!

  可……她心里五味杂陈,各种情绪莫名的涌在胸口。

  目光遥望着苏子洛所在的院落方向时,她手心在衣襟内紧紧相握,汗粒更是从掌心里的细纹中一点一点的渗出来。

  最后——

  她到底还是没有去!

  这件事对她来说,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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