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女仵作 第351节

  房明三环看一圈!

  少了谁?

  他眼神不好,看得不是很清楚。

  倒是张不捕头突然惊呼了一句,“大人,文师爷不在这。”

  于是房明三再瞅了几眼。

  “还真是,令阳他人呢?他之前不是李府吗?难道没有一同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这好端端的去哪了?也不知道……”

  正嘀咕着,突然一顿,房明三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珠子一亮,瞪得极其的大,比云同扬的眼珠子还大,脑袋里嗡嗡响了几下,双唇颤颤道,“莫非……莫非是……是……”

  硬是没将名字“文令阳”三个字说出来。

  不敢置信!

  更多的,是震惊。

  公堂之上,一阵哗然!

  有人惊讶!

  有人懵逼!

  也有人小声议论。

  “怎么回事?凶手,是咱们的文师爷?”

  “这怎么可能呢?文师爷怎么会是凶手,平日里,让他杀只鸡都不敢,怎么敢动刀子去杀人啊?不可能,不可能……”

  “但纪先生也不会胡说啊,好端端,扯上文师爷做什么?我看,文师爷就是凶手。”

  “别胡说八道,咱们还是先等着看吧。”

  ……

  房明三差点没昏厥过去,一双手颤颤的抬起,又放下,来来回回好几次,才终于吱出声来,与纪云舒说,“纪先生,此案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文师爷为人好善,在县衙里也是人人称赞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凶手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我不信,我就是不信!

  可纪云舒眼神万分笃定,人,就是他文令阳杀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之前被纪云舒不知道派去何处的时子衿进来了,往她手里塞了一样物件,又耳语了一句,便默默退了出去。

  捏在她手心里的那东西冰冰凉凉的!

  她也不看,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擦了几下之后,便收进了袖子内。

  ……

  一炷香后!

  文令阳居所。

  屋子里,文令阳正盘腿坐在席上,着身一席淡墨色长袍,发髻高竖,绑着一根淡紫色的发带,垂落在背上,直至地面。

  面前的桌案上,放置着一个 高挑的瓶子,里头插着一支竹,很笔直,枝节也十分突出,旁边,则是一壶刚刚泡好的茶。

  他捏起茶壶的手把,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了对面。

  像是在等什么人!

  茶香四溢,弥漫在这间用竹编而成的屋子里,混合着竹子的味道,入鼻舒暖。

  外头,晨光已经慢慢爬了上来,透着一丝朦胧的光线,洒在地面上、桌案上、和他的身上、脸上。

  他低垂着目光,仔细倒腾着面前这杯茶,一道身影从门口而入,将原本朦胧微弱的光线隐去一半。

  最后,在他对面入座下来。

  纪云舒盘腿而坐,背对着那扇不算宽敞的门,她面前那杯茶,还弥漫着缭绕上升的白雾,扑在脸上和睫毛上,十分温润。

  文令阳不意外她的到来,淡薄的唇微微勾起,抬起目光对上了她的视线。

  温温一笑,“不知不觉,天都亮了。”

  纪云舒:“一夜过去,这天,自然也就亮了。”

  两人说话,都带着深意。

  “外头清冷,先生一路从衙门过来,想必身子也凉了,喝口茶,暖暖身吧。”他抬手示意。

  那样的男子,就像一束柔和的光线!

  落在人的眼中,舒服极了。

  纪云舒没有推拒,端起那杯茶,小小的抿了一口。

  “茶很新鲜”

  “刚摘的。”

  “宁洱茶?”

  “先生的舌头倒是挺厉害的,往常他人喝了这茶,硬是猜了好几遍才猜出来。”

  “那是因为文师爷故意在茶杯中放了一丁宁洱叶,故而在下才知道的。”

  一瞧,果然,茶杯中,还淌着一片宁洱的叶子,葱葱绿绿的。

  文令阳依旧温温笑着。

  纪云舒放下茶杯,道,“文师爷有心让我知道这茶是宁洱茶,更有心让我知道更多的事。”

  语落!

  文令阳并没有立刻回应什么,而是端着茶壶,又往她的杯中添置了一点茶,再而望了望外头。

  原先还朦胧昏暗的光线此刻慢慢透红起来,空气里,甚至还萦绕着初晨的暖意。

  他淡淡的问了一句,“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

  有趣!

  

第430章 做一个君子

  

  第430章 做一个君子

  何以见得?

  纪云舒不缓不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之前折好的纸,缓缓打开,平铺在桌案上,然后一百八十度转动一下,将纸上的内容正对着文令阳。

  纸上,干干净净的写着四句诗。

  沉看人中影,忍以得高升,归在当年旁,一一见故人。

  她说,“之前文师爷写了这四句诗,在下确实不懂,但经过之后的几件事情,在下一瞬之间便明白了。”

  “哦?先生说说看。”文令阳淡淡一笑着,将目光从门外收回,落在了面前这张纸上。

  “所谓沉看人中影,说的,是你的父亲吧?忍以得高升,说的,则是你自己,归在当年旁,说的,是云同扬和李明洲那六个人,而一一见故人,则是你们所有人。”

  文令阳认真听着。

  二十个字,干干净净!

  又仿佛是一张只属于他的人生锦图,从开始,一直到他人生的末点。

  纪云舒继续说,“你从写下这四句诗的时候,其实,就是想告诉我你就是凶手,当然,不止是这四句诗,还有那个你随身都会携带的小锦盒,想必,你未打开的第三层内,装的就是混着旱莲草的墨汁吧?若当时疯癫的李远没有冲进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打算摊牌了,还有你身上的纹身,你若真的想逃避罪责,是绝对不会让容王看到你身上的那块疤,种种,都是因为你故意想让我发现这些。”

  文令阳没有否认,神色上也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抬眸,夸赞道,“本以为,这世上大概除了我,没人能看懂这四句诗了,没想到,都被先生解读了,先生的聪明,我一直都只是听闻,还曾质疑过,这天下哪有那样的人才啊?可现在,我却不得不佩服先生,你在我所遇之人中,最聪明的。若能识得先生为深交,此生也足以了。”

  毫无半句虚言!

  闻言,纪云舒淡淡一笑,说,“伯牙抚琴,子期是唯一能听懂他音乐的人,子期死后,他便在子期的坟头摔了自己心爱的琴,琴有弦,无人听,此种悲凉,也只有伯牙他自己懂了,倘若世间存在如果,文师爷做伯牙,在下做子期,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有先生这句话,就算我死了,心中也舒快。”

  他喝了一口茶,痛快极了。

  后一刻,纪云舒又从自己袖子内取出一样东西来,推到他面前。

  那东西,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石头,中间打了一个小洞,之前,应该是用什么东西吊着,故而那个小洞周围要比别的地方更加打滑、更加黑了一些。

  更奇怪的是,石头上,被划了七道不同深浅的痕迹,加上多年打磨的缘故,痕迹也越来越深,泛着光泽。

  看到那块石头时,文令阳心中微颤,眉心一蹙。

  “这是我爹的。”

  他语塞哽咽,捧起那块石头,小心的摩擦着上面凹下去的七道纹路。

  纪云舒解释,“李明洲之所以去挖常世良的墓,其目的,有两点,一,是想毁了常世良的尸体,另外一个目的,是想找这块石头,因为你父亲死后,这块石头一直在常世良的身上,他也一直带着,死后,常家人就将其视为陪葬品,一同放入了棺中,一块如此普通的石头,常世良二十年来都不扔,李明洲冒着被抓的风险也要找到这块石头,想必,它对他们都很重要?”

  “这块石头上的七道痕迹,是我爹和他们一同划上去的,代表着七个人,我本以为,我爹死后,他们将石头也扔了。”

  但——

  常世良竟然一直留着,而李明洲也心中惦记着这块石头。

  可见,七兄弟的情谊,其实是在的。

  文令阳沉了一声气,将石头捏进掌心中,冰凉的感觉仿佛顺着他掌心上的脉络不停的流窜起来。

  浑身都冷了起来。

  外头,太阳已经从山漫探了半个脑袋出来!

  光线斜斜的铺洒进来,从地面上,移动到竹子编制的墙面上,有一股慵懒闲暇的感觉。

  缓时!

  文令阳抬起头来,伸手,将那支插在瓶中的竹取了出去,交给了纪云舒。

  “还请先生帮个忙,将这支竹交给欣兰,那丫头最爱我屋子里的这支竹,时常吵着要,如今,人去楼空,留着这个,也没有意义了,不如赠予喜爱它的人,好好养着。”

  声音越来越微弱!

  纪云舒小心拿着,点头,“放心,在下定会亲手交到张姑娘手中。”

  “多谢。”

  她起身,轻轻拂了拂袍子上的褶皱,背身离开。

  可是才走了两步,脚步一顿,背对着文令阳问了一句。

  “你可后悔?”

  她不知道他的神色如何,只能感觉到背后那人笑了一下。

  “后悔?”文令阳嘴角溢着笑意,“人生就是一步棋,唯有细细思量过后,方可落子,而落子无悔,乃是君子也,我虽做不了一个好人,却想做个君子。”

  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小……

  好一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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