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女仵作 第504节

  “……”

  “要么,你今天也杀了我,否则,这个仇,我一定会找你报。”

  赵怀眼睛眯了眯,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下一刻,便将自己的剑收回,插回剑柄内,肃道,“文闲,我知道你和是林峰一起长大,我也知道他秉性不坏,只是因父仇未报,才会冲动了,但是,他为了目的可以不顾一切,将来有一天,他也会不顾一切的要了小世子的命,甚至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就凭这个原因,我就不能留他。”

  说的真是大义啊!

  文闲不懂他所谓的手段和做法,也不能理解。

  他依旧冷笑一声,将自己手中的剑狠狠丢在了地上。

  传来金属抨击的声音。

  

第619章 欠她一辈子

  

  第619章 欠她一辈子

  剑丢在地上时,他充满恨意的眼神越发浓烈。

  往后退了几步,奔向大门口,却看到了纪云舒,他顿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便走了。

  她本是来文闲的,看那人就这样走了,自己也不好立刻追出来,索性,便留了下来。

  文磐石是武将出身,自小也是在军营里长大的,所以对于规矩遵守向来格外严格,而当文闲见到小世子时就这样鲁莽的走了,心里顿时有些气怒,却又不好在纪云舒面前表现出来。

  说,“世子不要介意。”

  她笑了笑,“文将军说的哪里话?文公子的性格,在下很欣赏。”

  文磐石不知道他究竟是夸还是贬。

  赵怀将文闲丢在地上的剑捡了起来,走了过来,朝纪云舒鞠了一躬。

  “参见小世子。”

  “没想到当初高山寨的大当家竟然隐藏得如此深。”

  “小世子过奖了。”

  “其实,从你看到那块玉佩的时候,应该就知道了,所以才会从山淮县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

  “没错,我还记得我与小世子说过,玉在人在。”

  纪云舒:“你也说过,总有一天,自会有人告诉我这一切,而你所指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文将军吧?”

  “是。”

  真是越拉越有趣啊!

  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就是早早就注定好的。

  她长吟一口气,“其实,我早该想到才对,高山寨外如此严密的机关,岂会是一个山寨老匪所设计的?仓室内的暗格设计,更是和你们高山寨外的机关同出一辙,只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十四年前,你不过还是个孩子,又怎么可能会跟《临京案》扯上关系?直到那天,我才恍然明白过来,《临京案》不是跟你有关系,而是与你父亲有关,她能设计出如此精良的机关,可见,当你跟随御国公的人,他也是其一。”

  道得明明白白。

  赵怀:“是,我爹以前的确是归在御国公麾下的,是专门负责机关暗道,就在二十年前就,御国公决定分兵投散,隐藏他手中的十万大军,所以我父亲带着一队兵马去了山淮县,在那里建了高山寨,做起了酿酒的生意来,可我爹死后,因我和赵青之间的误会,导致了整个高山寨沦为山匪,落得最后今天这般的田地,但是能因此找到小世子,也值了。”

  确实值了!

  纪云舒的心情很复杂,一来,她感叹御国公有一帮为他出生入死的部下,可是一方面,因为御国公的死,牵连了这么多人,也死了这么多的人,这真的值吗?

  可她到底没说什么。

  离开之后,上了马车去了郊外那处湖边。

  文闲果然在这里。

  他坐在那块石头上,吹着笛子。

  一曲笛音悠扬,凄婉动人。

  搁在现代,这首曲子肯定大火。

  纪云舒坐在马车内,透着车窗看着文闲没落的背影。

  他失去了最爱的女人,现在又失去了最好的兄弟,那种痛苦,绝对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想必,他此时的心情就像他笛音,凄凉。

  曲终后,她才下了马车。

  吩咐时子衿,“你在这里等我。”

  “是。”

  纪云舒朝湖边走去,文闲闻声,转头一看。

  他的眼神,已经没了方才的戾气和恨意,温沉忧郁,如果他那张郁郁寡欢的脸,可忧郁之下,又透着俊感。

  纪云舒站在他身边,看着平静的水面上,“你以前跟叶儿姑娘经常来这里吧?”

  听到叶儿的名字,文闲的眉心狠狠一蹙。

  叶儿,是他心里一直过不去的那道坎!

  每每提起来,都仿佛有刀在刮他的心骨,疼得撕心裂肺。

  所以这些年来,他没有去提,也没有去想。

  尽管最好的兄弟林峰也不会在他面前提起。

  那是一个雷,不能去踩的一颗雷。

  “小世子都知道了?”

  “一半吧。”

  “那为何突然提起叶儿?”

  “不是突然,我就是为了叶儿姑娘的事才来找你的。”

  “你说。”

  纪云舒对上他的视线,“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或者共同经历过什么?我唯一知道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你们都互相爱着对方,惦记着对方,一件,是她死之前,曾想告诉乔家公子的事,其实就是赈灾银的事。”

  “你是如何发现?”

  “因为叶儿死的那一天,你也去过现场,是你打晕的乔家公子,因为你害怕她会将赈灾银的事说出去,可你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你离开后,她就死了,衙门仵作虽然收了乔家的钱,可验尸结果确实是服毒自尽死的,你以为是你害死她的,所以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自责中,也十分后悔。”

  被人赤果果的戳到了点子上,文闲苦笑一声,干净的眸子深了深,坦言道,“何止是自责和后悔,我甚至恨不得杀了自己,下地府去陪她。”

  曾经多少个夜晚,他都从梦中被惊醒,每次醒来,都有一种要自杀的冲动,最后,他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他继续说,“我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死了后,就什么痛感觉都没了,那才是解脱,只有继续承受那份痛,才能时时刻刻记着我欠了她的,欠她一辈子。”

  他双眼渐渐红润,淌着泪水,又强忍着“咽”了回去。

  有一种爱就是这样的,不怕痛,不怕一直活在自责和后悔中,而是怕没了感觉,就再也不会懂得爱一个人时的感受和美好,那比死了,还难受,还痛苦百倍。

  与其痛苦的活一辈子,也不愿意长眠。

  纪云舒也红了眼,她深深呼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缓时,便拿出了叶儿缝在布娃娃里的那枚玉坠子,摊在手心朝文闲递了过去。

  “这个玉坠儿,叶儿姑娘一直都留着,也小心的护在身边,我相信,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文闲痴了一下,才接了过去,手却在颤抖。

  然后将那枚玉坠子和自己笛子上的另外一半重合在了一起。

  完整一块。

  终于忍不住,眼泪落下,落在了那根笛子上!

  

第620章 点灯

  

  第620章 点灯

  他手指轻轻的摸着那块合在一起的玉坠子,仿佛摸到了叶儿那张脸。

  如此的熟悉。

  他含着泪,嘴角渐渐绽放出了一抹笑,“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叶儿的时候,她穿着一件蓝色的衣裳,上面绣着好看的茉莉花,绑着两根俏皮的小辫子,搭在她的胸前,一晃一晃的,那张干净的脸上,带着十分清爽的笑容,就是那一眼,我就坚定,我文闲这一辈子,就只认定她一人了,上天让我和她在一起,便是缘分,她说,很喜欢这个玉坠子,所以,我将它弄成了两半,一块给了她,当时,她捧着那块玉坠子笑得很开心,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发誓会一辈子对她好,可到头来……我还是给不了她一辈子。”

  笑容一点点的收紧了。

  纪云舒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离开她?”

  他又苦涩的笑了下,掌心聚拢,将那块玉坠子紧紧的握在掌心里。

  此时,起了风,平静的水面微微荡起了涟漪。

  “从小的大,我一直都是靠药养着身体,一定停了药,可能随时都会死。”略顿,又道,“叶儿告诉我她怀有身孕的时候,我比谁都高兴,也正是在那个 时候,大夫突然跟我说,我活不长了,可能就只剩下一年的时间,所以,我选择了离开,我宁愿她恨我一辈子,也不想她一辈子都记挂着我,想着我,可我没想到,两年之后,我的病情反而越来越好了,我原本已经没了勇气再回去找她,犹豫了很久,也矛盾了很久,最终才下定了决心回去找她,我更没想到的是,她选择原谅我了,我想用自己的余生去弥补她,去弥补我们的孩子。

  但是天意弄人,有一天,她竟然发现我们的秘密,知道了赈灾银一事,无论我如何跟她解释,她就是不肯听,我记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她就这样淋着雨跑走了,我怎么也拦不住她,第二天我去找她,在屋子里等着,听到她拉着一个男人进来,所以我躲在屋子里你,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是想将赈灾银的事告诉那个男人,所以她还没说出口之前,我就打晕了那个人,而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整件事情,真是曲折!

  纪云舒默默不语。

  文闲自责,“如果我当时没有走,她也就不会死了,是我对不起她,我以为自己可以爱她一辈子,却没想到,是欠了她一辈子才对。”

  “我相信,叶儿不会恨你的。”

  “为什么这么说?”

  “付钦江山良人在。”她道一句诗来,“这首诗,是叶儿送给你的那些灯笼上都会写的,就像她说的一样,付钦江山良人在,为君倾尽一切,从不做薄良人,只要你还在,她就一直爱你,我想,她之所以想去报官,不是说明她不爱你,或者对你失望了,而正是因为爱,所以才不想你一错再错。”

  文闲赤红着双眼,心里就好像有万千的蚂蚁在啃咬他的五脏内服。

  除了痛,别无其他。

  纪云舒继续说,“叶儿姑娘对你的爱,从未减少过半分,如果她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她才是真的会难过。”

  良久——

  “多谢先生。”

  文闲的心结似乎也随着蚂蚁的啃咬,而慢慢的解开了。

  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慢慢放了下去。

  “将孩子接回来吧,那孩子听说很可爱,白白胖胖的,他娘已经不在,你这个做父亲的,可不能再抛下他。”

  “嗯,我会的,但不是现在。”

  他坚定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

  环山包裹的幽静小湖边,两道身影立在湖边,随着太阳缓缓落下,那两道映照在河边的身影也被拖得越来越长……

  那天晚上。

  文闲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左手边放着那根笛子,右手边放着一壶酒。

  自顾自的不知道喝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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