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是够的。”
叶鸣缓缓说道:“到时候长安你仍旧带着那三个折冲府尝试从阴平入蜀,为兄这边还有五个折冲府,再加上两万荆州兵,而且为兄这一次受封行军大总管,可以就地征募士兵,只要朝廷一直支持咱们打下西南,无论如何也是够的。”
这就是这个时代做将军的霸道之处了。
这个时代的军队,除了禁军还有平南军这种精锐,其他的一般都不是常备军,有些适龄人到了年纪,就会给强行抓到军营里来当大头兵,给把刀就拉去上战场,甚至都不太能组成阵势,整体战斗力很是有限。
不过杂兵也有杂兵的好处,那就是对于将军来说,这些杂兵的性命并不值钱,哪怕他们的死能给精锐拉扯出一点点的空间,主将都会毫不犹豫的牺牲他们。
坦白的说,就是炮灰。
当然了,这些炮灰里头,也会幸存下来一批人,因为战功,成功进入精锐里头去。
叶鸣所说的征兵,就是这个意思,只要朝廷后方的资源不断,他就可以一直就地征兵,硬生生把平南军给磨死,拖死在剑门关。
李信犹豫了很久,最终缓缓低头。
“叶师兄觉得这个计划,有几成把握?”
叶少保摇了摇头:“因为此前没有人能带兵穿过这段山路,所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局势现在为兄还不清楚,本来这种危险的事情,不应该让长安你亲自去做,让一个折冲都尉带着就是,但是奇袭锦城,如果成功,就是一个泼天的功劳,这份功劳,非长安你莫属。”
说到这里,叶鸣低声道:“当然了,长安你若是不想去,为兄也可以理解,毕竟你才刚刚成婚,也还没有子嗣。”
李信默默的看了叶鸣一眼。
“师兄的意思是,我如果不愿意去,就让叶茂去?”
叶少保点头道:“不管长安你去不去,茂儿他都是要去的,长安你要是去了,还可以照顾一些他,如果他一个人独去,能不能带的动这三个折冲府且放下不说,他甚至未必能够成功穿过去。”
说白了,就是让自己带一带那个胖师侄。
李信低头思索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叶鸣的说法。
他不是打仗的出身,也不能算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武将,因此对于这些行军打仗的事,李信只在叶晟那里学了一些外行,不过靖安侯爷有一点特别好,那就是从来不会瞎胡闹,该听专业的就得听专业的。
论打仗,沉浸军旅大半辈子的叶鸣,还真没有怕过谁,所以李信选择相信这位师兄。
反正他也是志不在此。
两个人在书房里商议了整整一个晚上,一直到第二天鸡叫的时候,李信才懒洋洋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师兄,今天就先到这里,小弟有些熬不住了。”
“等师兄要动手的时候,在通知李信,李信责无旁贷。”
叶鸣颇为感慨,对着在外面候着的叶茂朗声开口:“别偷看了,一辈子都这么鬼鬼祟祟的,要看什么不会光明正大的去看么?”
“长安他昨晚上整夜没有睡,你替为父送一送他。”
在京城里的叶茂,可以算得上是京都小霸王,之前京城里的坏事都让理解没留下就连他祖父叶晟有时候也不太能管的住他,但是在老父亲叶鸣面前,叶茂就像是一只蔫了的鸡一样,大气都不敢出喘。
他疑神疑鬼的送李信出了门。
“李师叔,父亲跟你说什么了?”
李信摇了摇头,瞥了叶茂一眼。
“你爹啊,他说你瓜兮兮的……”
第492章 远方的天子
就在荆州城里的叶鸣与李信苦思冥想,如何入蜀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之前写的请求暂缓出兵的奏书,也通过急递送到了京城。
一起送到京城的,不止是两个人的奏书,还有李信和叶鸣各自写给家人的家书,之所以一起送过来,是因为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这种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京城,他们两个也算是沾了点奏书的光。
不过这些东西,并没有被送到他们两个人的家里,而是全部都被送到了尚书台,以张渠为首的几个宰辅,把这几个奏书摆在了桌子上。
值得一提的是,从张渠成为即位诏书的见证人之后,他这个首辅的位置就做的越发稳固,尤其是桓楚下野之后,其他几个宰相基本没有人会跟他有什么不同的意见,这位浩然公,成为了新朝无可争议的文臣领袖。
不过当初那件事的影响有好有坏,好处自然是太康天子会一直重用张渠,坏处就是他也因此不可避免的背上了“骨头软”的骂名,朝野间有不少人在背后说他见风使舵云云。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只要太康朝还在,浩然公的地位就不可动摇。
他先是看了看这几封信,然后从里面把李信和叶鸣的家书捡出来,交给身边的使唤人,开口道:“去送到两位将军各自的府上去,怎么家信也送到这里来了?”
他这句话一出,另外四个宰相都随身附和。
其实在外领兵将军的家书,一般朝廷都会或明或暗的想法子看一看,李信和叶鸣把家书通过这个渠道送过来,也是不太介意他们看,不过张相很显然是个守正君子,不屑做这种事情。
他说了话,其他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于是捧着两个人的家书,下去了。
再有就是两个人送上来的奏书了。
一般来说,各地送上来的奏书,尚书台都是要先看一看的,并不是说他们比皇帝更优先,而是他们要从中遴选出比较重要的,再交给天子处置,不然举国国事,一个皇帝肯定是处理不了的。
但是叶鸣和李信联名的奏书,他们就要先给天子看了。
浩然公看了看信封上叶鸣和李信两个人的名字,微微皱眉。
即便你们两个私交很好,但是在这个当口也不应该这样一起联名,叶鸣也是在朝堂上混迹了一辈子,怎么这都想不明白呢?
不过这些事终归跟他张渠没有多大关系,他把这个信封捧在手里,左右看了一眼,开口道:“西南军事,应该是当前第一大事,咱们就不要先看了,老夫这就去未央宫,当面面呈陛下。”
其他几个人都是连连点头。
“辛苦浩然公。”
“辛苦张相了。”
张渠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这四个尚书台里的同僚,心里不悲不喜。
他如今固然权势滔天,但是这种权势不是没有代价的,毕竟当今天子兵变的事,现在没人说,以后没人说,将来的史书上多半也会明明白白的记上一笔,到了那个时候,他张渠就会成为帮凶之一。
也就是说,当前的权势,是要拿以后的名声来换的。
老实讲,作为一个爱惜名声的读书人,张渠本来不太乐意做这个交换,但是这个交换是先帝逼他做的,毕竟当初是他亲眼看着先帝把那道诏书,锁进了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