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李信是看不起自己这个折冲府。
靖安侯爷坐在帅位上,淡淡的看了贺崧一眼,最后缓缓开口:“只半天时间,你手下五千人就死伤近半,再打下去,明天一天你贺崧是不是要死在绵竹城下?”
“死便死了。”
贺崧情绪有些激动,他大声说道:“我辈从军,马革裹尸便是归宿,末将既然肯从陈国公府出来,便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
他半跪了下来,低头抱拳,沉声道:“李将军,末将请战!”
站在贺崧身后的叶茂,也跟着跪了下来,大声说道:“将军,贺叔受了伤,自然不应该再去打,但末将才是方山折冲府的折冲都尉,末将请战!”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沉声道:“前些日子受的伤,早已经大好了,如今末将的方山折冲府全员冲阵,末将这个折冲都尉如果缩在后面,在床榻上躺着,那陈国公府的脸面就要给末将一个人丢尽了!”
他不再单膝跪地,而是两个膝盖一起跪在地上,重重的给李信磕了个头。
“将军,祖父一直说您是我们叶家的老五,将军如果真的认我祖父这个老师,请将军派末将出战!”
“若此次叶茂也能缩头不前,那么这个陈国公的爵位,叶茂也不配去领了!”
陈国公叶晟,年轻的时候是个极其暴躁的性子,经常是一言不合就跟别人大打出手,潜移默化之下,叶家的子孙,包括叶家的部曲家将都跟着学了一些暴脾气,这会儿这两个人的情绪非常激动,大有一言不合要撞死在帅帐里的意思。
靖安侯坐在帅位上,面无表情。
“你问说够了?”
两个人都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原本面色平静的李信,勃然变色,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亏你们也敢说自己出身叶家!”
“老子拜叶师为师的时候,叶师第一句话就是军令如山!”
“在这涪城里,老子是主将,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两个人在老子的帅帐里大嚷大叫,是不是不给你们出战,你们就要带着方山折冲府哗变了?”
李信在所有身边人眼里,都算得上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平日里几乎从来不发火,碰到了事情最多皱皱眉头,对谁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
但是往往这种人发起火来最是吓人。
这一下,不仅贺崧低下头不说话,向来胆大包天的小公爷叶茂,也打了个激灵,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面对骄兵悍将,做好好先生是没有用的,在关键的时候,必须要镇的住他们,不然你说什么话都没有人会听。
靖安侯爷面沉如水。
“给你们再打下去,方山折冲府七天就能死个干净,老子将令已下,说什么你们就去做什么,听到了没有?”
叶茂与贺崧两个人,都低下了头,沉声说道:“末将等,遵将令!”
李信面无表情。
他抬头看了叶茂一眼,开口问道:“你身上的伤,真的大好了?”
叶茂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左右张望了一会儿,然后拿起了李信帅帐里的一把椅子,两只手往外一扯,就把这把椅子轻松拆成了两半。
李信发火之后,小公爷老实了许多,他低眉顺眼的说道:“师叔您看,我身子真的大好了。”
叶茂是在攻涪城的时候受伤的,当时虽然中箭,也流了不少血,但是并没有伤到骨头,叶茂他又是在壮年,十几天的功夫伤口就完全好了。
李信眯了眯眼睛,挥手秉退了帅帐里的其他人,只留下叶茂和贺崧两个人,沉声道:“你们两个人听好了,明天晚上,绵竹城的西城门会开!”
李信说完这句话,看了一眼两个人的反应,贺崧面色沉静,而叶茂则没有太多反应,只是认真的听着李信说话。
“到时候仍旧是你们方山折冲府主攻,要打进绵竹城里跟那些反贼短兵相接,你们敢是不敢?”
贺崧愣了愣没有说话。
但是叶茂却是百分百相信李信说的话的,他当即满脸兴奋,大笑道:“原来师叔早有破城的法子,现在最怕他们在城楼上的弓弩,如果师叔有办法破绵竹城门,末将一个晚上,给你拿下绵竹!”
李信闷声道:“城里最少有两万人左右的平南军反贼。”
叶茂挠了挠头,最后咧嘴一笑。
“那就多给末将一些时间就是,最多后天晚上,末将就把绵竹打下来。”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
“那你们下去准备一下,明天晚间天一黑,方山折冲府就开始攻城!”
叶茂满脸兴奋,伸手拉着还要说什么你的贺崧离开了帅帐。
赵嘉站在李信身边,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老板,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
终于,在小公爷度日如年的等待之中,第二天的傍晚如期而至。
方山折冲府又出了五千个人,由叶茂亲自领着,埋伏到了绵竹城的城门附近。
这个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不过这会儿已经快到新年了,冬天的夜幕很快铺洒了下来。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万籁俱静。
因为前不久还有一场剧烈的厮杀,哪怕是大冬天的晚上,绵竹的城门楼上,也还有不少平南军将士在巡逻。
突然,寂静的夜色里,闪起了一串耀眼的光芒!
紧随这道光芒之后的,是一声巨响!
“轰!”
如雷般的巨响,让整个绵竹从深夜里苏醒过来。
烟尘散去,绵竹城木制的城门,被硬生生炸开了一道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