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
天子略微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道:“当年的…….那件事情,以后能不要提,还是别提了。”
靖安侯爷恭敬拱手。
“臣,谨遵圣意。”
第666章 没良心
离开了未央宫之后,李信的面色已经阴沉如水。
其实他可以理解,天子为什么对当年的那件事那么敏感,如今太康朝国泰民安,天子唯一的黑点就是那个晚上的宫变,因此忌讳别人提起这件事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李信并没有想用那个晚上的事情邀功,他只是想给旧时的羽林卫兄弟要一份合理的待遇。
这件事,没有任何政治成分在里面,却被天子果断的拒绝了。
老实讲,这几年时间皇帝虽然有些亏待了羽林卫的人,但是并没有亏待李信,该给李信的东西,他差不多都给了,甚至还略有多出一些,之前李信对于这个皇帝,也很有些旧情的。
但是今天这一番对话,让李信颇有些齿冷。
理智告诉他,皇帝只是在做皇帝应该做的事情,但是情感上,他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上了陈十六的马车之后,李信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
陈十六驾着马车,离开了永安门,到了永乐坊之后,他才开口问道:“侯爷,回家还是去……”
先前李信与他说过,这几天他多半要在兵部忙活一段时间,因此陈十六才有此一问。
李信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去秦淮坊。”
陈十六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驾着马车朝着秦淮河边走去。
这会儿还是下午,又是春天,秦淮河畔到处都是“年少春衫薄”的风流少年,有不少文人骚客在秦淮河畔吟诗作对,虽然没有晚上十里灯火的繁华,但是也可以见到一些京城的烟火气了。
李信下了马车,一身黑衣的他独自迈步在秦淮河畔,面无表情。
他虽然没有说话,身边也只是跟着一个小厮,但是却有一股莫名的气势在身上,周遭几米竟然没有人敢靠近。
李信一路漫步,径直走进了秦淮河最有名的得意楼里,脚步不停,朝着秦淮河后院走了过去。
这儿本来是曾经魏王殿下的产业,后来魏王殿下登基做了天子,这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就不适合再把持在手里了,因此魏王殿下很爽快的把得意楼送给了李信。
当然,代价是李信手里两成祝融酒的干股。
这笔买卖虽然是李信吃亏了,但是得意楼经营的规模不小,这几年每年都有不少收入,算是靖安侯府的经济来源之一。
李信进了得意楼后院之后,就没了踪影,许久也不曾出来过。
但是在半个时辰之后,秦淮坊一处不太起眼的巷子门口,有一个一身青色衣裳的年轻人,轻轻敲响了一个小院子的房门。
这个人自然就是李信了。
他从宫里出来,天目监的人是必然会盯着他的,不过李信这几年在京城里也不是白混的,他有一套完整的“反侦察”手段,目前来说,应该可以摆脱天目监的跟踪。
在天目监的情报里,此时的他应该是在得意楼里,叫了一个未曾卖身的清倌人,发泄心里的不爽。
不过实际上他换了一身衣裳,又换了一个帽子,在这个没有监控的时代,很容易就跳脱出了天目监的耳目。
过了一会儿之后,院子门被缓缓打开了。
一个清瘦无比,一眼看去仍然可以看到几分姿色的温婉女子,站在门后面,看了李信一眼之后,含笑道:“李大尚书怎么有空到小女子这里来了?”
这个女人,自然就是从前得意楼的大掌柜,如今已经“失踪”了整整八年的崔九娘了。
李信脸上也露出一抹微笑,开口道:“许久不曾见崔姐姐了,所以过来看一看。”
这八年时间,崔九娘一直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因为需要避嫌,李信不能光明正大的来看她,不然就有给皇帝戴绿帽子的嫌疑,不过李信是个很知恩的人,当初崔九娘对他非常照顾,他一直记在心里,这些年偶尔也会来看一看这个可怜的女子。
此时的崔九娘,已经不像李信初见时候那样风情万种,脸上也没有很多浓妆艳抹,褪去了所有的脂粉之后,看起来有些病态。
掐指一算,这个得意楼曾经的大掌柜,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
她的模样,让李信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易安居士。
听到李信这么说,崔九娘让开了身子,微笑着说道:“有劳李侯爷挂念啦,进来坐一坐?”
李信摇了摇头,缓缓吐了口气:“小弟不太方便进去,就在门口说几句话罢。”
崔九娘点了点头,含笑道:“那你说。”
李信垂手而立,像崔九娘的亲弟弟那样恭敬,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崔姐姐,小弟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你说。”
李信吐出了一口气,缓缓问道:“崔姐姐,恩大可以成仇么?”
崔九娘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你与陛下……”
李信摇了摇头,皱眉道:“不是我。”
李信说的,的确不是自己,他说的是羽林卫,羽林卫对天子,无疑是有大恩的,没有羽林卫,如今的太康天子应该在什么地方就藩,甚至会像赵王齐王那样,被下旨禁足在家里,动弹不得。
但是这份恩情,并没有被天子记在心里,反倒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忌惮。
听到李信这么说,崔九娘松了一口气,她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妾身只是一个小女子,很多事情妾身也是想不明白了,不过李侯爷问起的这个问题,妾身以为,如果真的恩大成仇了,便是那个人没有良心。”
“妇人之见,李侯爷听一听就是了。”
李信站在门口,吐出了一口浊气,对着崔九娘拱手道:“多谢崔姐姐指点。”
“侯爷客气了。”
崔九娘笑容温婉:“小小那丫头过的可还好么,有一两个月没见到她了。”
“她好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