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年时间,他们一来是依靠赵郡李氏交出来的财物维生,二来还有靖安侯府那边的帮助,再有就是汉州府一不做二不休,朝廷不给军饷,他们干脆也就不交赋税,五年时间算是自给自足,日子也还勉强过得去。
只是每年冬天,日子要紧巴一些,所以要精打细算。
当年那个大大咧咧的沐英,当了五年家之后,如今也变成了精打细算的主,一斤一斤粮食女亲自过问。
父子俩正在平南将军府书房里说话的时候,一个下人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对着沐英低头道:“沐将军,朝廷圣旨到了,要您出去接旨呢……”
皮肤黢黑的沐英,回头与老父对视了一眼,微微皱眉。
“朝廷的圣旨,如何会到我这里来……”
他心里很疑惑,因为他早就从李信那里得知,李兴已经死了。
不过疑惑是疑惑,但是他心里并不慌张。
毕竟五万兵马在手,没有几个人值得他害怕。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父亲,沉声道:“阿爹,你在这里等我,儿子出去看看。”
沐青这会儿已经有些苍老了,他沉声道:“我儿自己小心。”
沐英点了点头,来到了汉州将军府的正堂,一个紫衣太监已经在正堂等候许久,沐英左右看了看,微微犹豫之后,还是单膝跪了下来。
“臣汉州将军沐英,恭迎圣旨。”
这个紫衣宦官,是一个二十来岁左右的太监,他瞥了一眼之后,展开了手里的圣旨。
圣旨的开口很长,各种骈文云山雾绕,但是最后一句话,意思却很是分明。
“调汉州将军沐英为禁军折冲都尉,即日进京,赴兵部述职赴任,不得延误。”
沐英听到了这句话之后,虽然跪在地上,但是目光中已经是一片寒意。
第737章 长安信我,我信长安
五年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五年前在李信的帮助下,初掌汉州城的沐英,还是一个略有些生涩的领袖,还需要父亲沐青帮忙,需要李信出主意,而此时的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领袖。
在听到这份圣旨的内容之后,他跪在地上微微低着头,伸手接过这卷圣旨之后,便缓缓站了起来,面无表情。
“天使从京城一路赶过来,颇为辛苦,本将稍后在府中设宴,款待天使。”
这个二十来岁的紫衣太监,名叫萧怀,是朝中大太监萧正的干儿子,在宫里颇有些地位,这一次也是封了干爹之命,跑到这西南来宣读圣旨,按理说这种差事少不得拿一些受圣旨之人的好处,但是这个年轻的太监宣读完圣旨之后,立刻开口道:“沐将军客气了,沐将军此次高升禁军的折冲都尉,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成为禁军中护军,乃至于禁军将军,将来前途无量。”
他对着沐英微微低头:“咱家受皇命而来,不敢耽搁,这就要回去覆旨了,沐将军如果方便,可以随咱家一同进京,不能耽搁了时间。”
沐英面色平静,静静的问道:“敢问这位公公,沐某调任京城,这汉州将军的位置,要交给谁来做?”
“人已经到汉州了,与咱家一起来的。”
说着这个萧怀让开了一条路,从他旁边走出来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武将,这人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子,走到沐英面前之后,抱拳道:“千牛卫左郎将徐斌,奉见过沐将军。”
“在下奉命调任汉州将军……”
沐英原本就黢黑的面孔,此时更黑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徐郎将在朝廷里,得罪人了?”
徐斌有些没有听明白沐英这句话,有些不解的说道:“沐将军这话的意思是?”
沐英深呼吸了一口气,心中下了决心,他负手看了一眼这个紫衣太监,沉声道:“请公公代本将转告朝廷,本将近年身体不适,只能留在家乡静养,不好远赴京城。”
萧怀脸色微变,低声道:“沐将军,圣旨都已经下了,你要抗旨不成?”
“沐某自然不敢抗旨。”
沐英低头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只是身体实在是扛不住了,沐某要是留在汉州老家,或许有活命的机会,如果去了京城,多半就会病死在路上了。”
“如果朝廷不许,那我也没有办法,只好这就上书上表,向朝廷辞官不做,继续留在家里养病。”
“至于徐郎将……”
沐英抬头看了一眼徐斌,淡淡的说道:“徐郎将既然要接任汉州将军,那沐某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现在就可以让出汉州将军府给徐郎将。”
说完这句话,沐英就要转身离开。
萧怀面色难看。
“沐英,你可要想清楚,你这是在抗旨,是杀头的罪过!”
沐大将军停下脚步,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宦官。
“公公,你也要想清楚,你现在是站在哪里,跟谁说话。”
这一句话,沐大将军的杀气毕露。
明明是大白天,萧怀和徐斌两个人,同时觉得一股寒意袭来,两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沐英离开了正堂,两只手都背负在身后,其中一只手上还拿着天子下发的圣旨。
他回到了书房,见到了自己白发苍苍的老父,重新坐下之后,他把圣旨放在了桌子上,沉声道:“阿爹,大晋朝廷那边,要调我去京城,他们还另派了一个人,要接手汉州军。”
沐青眼皮子抖了抖,低声道:“是李兴?”
沐英摇头。
“不是李兴,是京城千牛卫里的一个郎将,按照李侯爷的说法,李兴被他亲口杀了,这些年李侯爷没有骗过我们,咱们要信他。”
沐英微微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把你调到京城里,不是李侯爷的意思。”
“自然不是。”
沐英闷声道:“如果是李侯爷的意思,他会提前与我通信,况且此时李侯爷人在北疆,根本不太可能让我进京,朝廷偏偏在他不在京城的时候调我进京,一定别有所图。”
他的目光中寒意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