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情况的确如伦纳德所说，已到处是秦军为骑兵设下的障碍。
正如之前所述，骑兵相对于步兵而言，其优势就在于战场未定且骑兵因其速度的优势而具有战场及是否开战的选择权，于是天时、地利就总在骑兵一方。
然而，当安息骑兵用于守城就不一样了守城就意味着战场已定，于是步兵的优势反而更明显，因为步兵有许多方法可以让骑兵骑不动马……
陷马坑成本最低但耗费时间较长拒马枪成本最高但耗费时间极短，绊马索成本及耗时在两者之间。
三者联合布设，只需一个时辰，小小的楼兰城外就到处都是针对骑兵的陷阱，再加上楼兰城的城门偏小一次只能同时出两骑……
于是就别说城内的安息突围了，便是城外的四千骑也很难发挥作用。
千夫长望了还在发出阵阵轰响的火炮方向一眼，担忧的说“可是万夫长，如此下去……”
伦纳德想了想，就回答道：“无妨。”
“秦军以铁砲炸塌城墙后，必要派人来攻城。”
“我等只需守住缺口便可！”
伦纳德说着马上就指挥部下布阵。
伦纳德认为秦军这么攻城有个弱点：其集中火砲攻一处城墙，就意味着城墙崩塌后必定会从缺口进攻。
因此安息就事先知道秦军的进攻方位于是可以提前布置，由此也可知这伦纳德还是学到一些攻防的要领。
他首先是将数千兵力分为三个部份集中在缺口的三面，前方刀盾手后方弓箭手接着再将投石机布设在后方。
一旦秦军从缺口攻入，安息便以弓箭、投石机予以打击，因为地域不够开阔，伦纳德甚至还紧急拆毁了一片帐篷和木屋。
千夫长有些担心的说道：“万夫长，可秦军那大炮……”
伦纳德知道千夫长这话的意思。
就算安息这么布置，但如果那铁球一颗颗砸了过来，铜墙铁壁也会被它砸烂。
伦纳德宽慰道：“无妨。”
“秦军远道而来所带的铁球必定不多，摧毁城墙料想便所剩无几。”
“更何况……”
“那铁球攻城或许是利器，作战却未必比得上投石机。”
这话说得对火炮的优点是威力大射程远，但铁球就碗口大的个，击中人的概率要比体积更大的石块小得多。
且人体十分脆弱，被铁球砸中是死，被石块砸中也是死，于是铁球在与人作战时其作用反而没有优势。
不过这只是伦纳德的误解事实上铁球在对付步兵方阵也有优势，石块从天而降能砸到几个是几个，但铁球着地之后却会打成水漂不断往前窜，于是有可能砸倒更多步卒造成更大伤亡。
火炮真正的不足在于……其要操作的人太多，一门火炮需要五十人如果用这同样的人数就可以操作五台投石机。
所以真正要对比的，是一门火炮与五台投石机，且发射速度还更慢，打出一枚炮弹的时间投石机已经打出十个石弹了……这么一比火炮就落了下风。
伦纳德这算是误打误撞想错了却做对了。
然而，即便是做对了也毫无意义。所以火炮……确切说是发射实心弹的火炮在攻城上是利器，但作战上却有所不足。
攻城时它几乎可以不用考虑射速慢的问题。
一发炮弹打完之后慢条斯理的清理炮膛，甚至还可以等一会儿让火炮冷却，接着再装药、装弹、装引信……
但若是在战场上面对敌人冲锋，一千人操控着二十门火炮肯定挡不住一千名拿着长枪冲锋的步兵。
这也是近代勃艮第看似先进的火炮兵却会一次一次又一次败于落后的瑞士枪兵、戟兵之手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因素勃艮弟公国以为火炮将成为未来战争的主宰，于是将士兵的训练时间和重点用在火炮操作上。
于是可想而知，当勃艮弟的火炮兵与穿有盔甲手持长枪腰配护手刺剑的瑞士人短兵相接时会有什么下场。
赢丹不紧不慢的指挥着炮兵一排排的朝城墙发射炮弹，然后看着那些炮弹带着巨大的动能嵌入城墙。
某些炮弹会反弹出来，那或许是碰巧撞到了嵌在墙体里的炮弹。
城墙就这样一点点被“侵蚀”，且主要是中下部……这是赢丹下令将炮口压低的结果。
原因很明显，中下部才是城墙的要害，只要将其中下部摧毁了整段城墙便会就此崩塌，反之若是打上部则不然。
炮弹一波接着一波，安息兵士只能远远的站在城墙上看着，无奈、无助，更主要还是惊慌。
------------
第五百八十九章 恐怖的火球
赢丹能理解这反应，人的天性就是对陌生、不了解的东西感到恐惧。
其实别说是安息，就连炮兵两侧的秦军兵士及后方的蛮族骑兵眼里都透着震撼……他们虽然在行军途中有见过火炮，不过那时的火炮被包在炮衣中，他们一直以为那是补给。
这其中尤其震惊的是蛮族骑兵……蛮族骑兵长期生活在西域还处在较原始的状态，像“爆炸火球”这样的东西他们还勉强能理解。
不过“爆炸火球”也是韩信解释了许久才解释通的，然后之前在与欧洲作战时他们也见识过，于是也就习惯了。
但现在这火炮，这种能将一枚枚铁球打出几百步外并打进城墙的火炮……那就完全超出了他们能想像的范畴了。
以至于韩信还专程上前问了赢丹一声：“太子殿下，那是何物事，竟有如此威力？”
赢丹回答：“那是火炮，将军！只因担心泄密是以一直未能示众。”
韩信自言自语的重复了声：“火炮，我族人还道这是巫术。”
赢丹回答道：“你便告诉他们是巫术罢，只要他们相信我军无往不胜便可！”
赢丹知道，这想不是巫术都困难了。
因为就连受教育程度更高的秦军都很难相信世上还有这东西，遑论如野人般的蛮族骑兵。
这时，只见又是一阵炮声过后，城墙就轰然倒塌露出城内一排排手持皮盾严阵以待的安息兵士。
秦军一声欢呼，发出一阵阵呐喊后士气大震。
安息那边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伦纳德站在后方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上紧张的望向秦军。
这时他希望秦军能发起冲锋，这样一来他才能跟秦军好好打一仗，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有秦军打而安息却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秦军却没有冲锋，依旧摆弄着那些火炮。
千夫长紧张的望向上方的伦纳德，叫了声：
“万夫长……”
伦纳德咬了咬牙回答：
“坚守！”
“秦军没有多少铁弹，且很难打过城墙！”
情况似乎的确如此。
城墙并未全部倒塌只是裂开一个大口子。
如果火炮照常发射的话，或许只有一半不到的铁弹能穿过缺口。
然而，随即伦纳德就发现秦军似乎在调整炮口……
接着只听“轰轰”一阵巨响，铁球就越过城墙打进楼兰城内。
其中一枚铁弹还翻滚着跳到伦纳德附近。
伦纳德见此便暗松了一口气，因为事情果然像他想的那样，铁弹用于作战的话并没有多大杀伤力。
比如这批铁弹发射进来仅仅只是砸中十余名兵士。
然而，很快伦纳德就发现事情不对。
因为那铁弹不是球形而是圆柱形的，而且一头还在冒着青烟……
正在伦纳德疑惑时，只听“轰轰”一连串巨响，那些被抛进来的炮弹接二连三的炸了开来。
一时烟尘滚滚弹片横飞。
伦纳德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冲击波给震了下来跌倒在地上，两耳一阵“嗡嗡”作响。
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看，原本排着整齐队形的安息兵士已被炸得惨呼连连乱成一团。
伦纳德挣扎着起身稳住了阵形。
伦纳德只能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城内的安息除了抵抗之外没有其它的出路。
然而……还没等安息兵士恢复过来，一阵炮响过后又是数十发炮弹打了进来。
安息兵士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喊一声就有如潮水般的后退，无论伦纳德怎么喊也无济于事。
直到此时秦军才开始进攻。
秦军甚至没有冲锋，而是缓慢而稳重的一步步往前跨，排着整齐的队形。
因为他们知道，此时已没有冲锋的必要了，安息必败无疑，他们不是去作战，而是去收割生命。
至于俘虏……
秦军没有接收安息俘虏的必要，尤其还是在这人生地不熟没有监牢的西域。
不久，当秦军从缺口攻入后，城门就自内部打开。
两千秦军步卒蜂涌而入，楼兰城内立时就响起一边喊杀声和惨叫声。
其它几个方向也同时展开了激战。
确切的说不是激战而是屠杀。
因为安息已被火炮的威力吓坏了，他们不顾一切的骑上马希望从其它方向突围……他们不敢从正面突围，那里有让他们畏惧的火炮。
西面突围的安息最多，因为那是火炮的反方向。
但正如之前所说，各个城门早已被秦军封锁。
于是一批批弩箭飞射过来就将安息成片成片的射倒。
偶尔有几拔安息突破箭雨冲出城来，等待他们的就是一排排拒马枪和陷马坑。最终秦军以伤亡三百余人的代价攻下了楼兰，驻守楼兰的安息却是全军覆没。
秦军的伤亡几乎都是在进攻安息残余势力造成的……安息数百残兵坚守着西北角一个烽火台负隅顽抗。
从俘虏那得到的消息，驻守该处的是安息万夫长及其亲卫。
其之所以能坚守到此时，有一部份原因就是知道秦人仇视安息通常不留俘虏。
于是与其受辱被杀不如顽抗到底，他们还在烽火台上放出狼烟希望城外部队救援。
不过这时放狼烟已太迟了，秦军已攻入楼兰没有补水之忧。且城外还到处都是障碍陷阱，骑兵很难发挥作用。
赢丹没有浪费时间，当然也不会为这几百残兵就浪费炮弹，这些炮弹可是要从千里之外的沙州运来的。
赢丹只是命人将安息丢下的投石机推了过来，然后石弹一阵乱轰……接下来就是去乱石堆里收割人头了。
伦纳德命大，他被碎石压在烽火台里无法动弹，被秦军给拖了出来丢在了赢丹面前，血淋淋的浑身是伤。
他扫了赢丹一眼，就哈哈笑了起来：
“我道是谁，却原来是北地公子亲自来攻楼兰，我死的也不冤！”
赢丹听了韩信的翻译后，疑惑的问了声：“你认得我？”
伦纳德朝赢丹点了点头，道：“草原之战有幸与公子有一面之缘，我对北地公子的谋略才智甚是佩服，来生若是有幸相遇，定拜公子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