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虽然说话带着几丝苦笑，可口中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
他与程昱所侍奉之人乃是天下雄才之主，谁也不知他这背后究竟有什么打算。
更何况秦川从未去过许都，对许都之中情况并不了然，在没有情报加持之下，秦川自然没那个本事去算计一切事务。
秦川都这么一说，程昱脸上也露出些许两难，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秦川看到程昱这幅神情，也是微微一笑，主动掀开帘门说道。
“与其在此枯坐，不如主动去问问究竟是何人来迎再说。”
“如若真的是丞相一片好心，仲德兄就这么慢待了，虽说仲德兄与丞相交情或许不会有所影响，可如今这天下大势，谁又说得准呢？”
正所谓山不过来我过去，秦川自然也不是什么坐以待毙之人，而程昱听到这话心头也不由得松懈了些许，笑着点了点头连连称是。
更何况此行他们虽然带兵不多，可如今中原已经尽数握于曹操手中，必然也无人会冒充的想法。
两人一同下了马车，行至车队首部之后，这才看到一面容严肃，身穿曹军服侍之人坐在战马之上，看到二人前来立马翻身下马对着两人匆忙上前一拜。
“程大人，小人乃是许都守备将军邓杨麾下部将谢定，特意在此处等候大人与公子二人！”
自爆姓名之后，谢定这才站起身来目光炯炯的盯着秦川二人，而曹丕见得车队止步，也是下了马车行到二人身边。
“在此处等候？丞相可是有诏命送来？”
程昱见此人说话不像作假，下意识的便觉得曹操那边似乎出了事情。
第一百零四章 诡异
能让曹操这般重视他们一行安危的事情，那必然是西凉马腾、韩遂有所异动，让曹操觉得这许都周边并不安稳，这才要安排。
但现如今曹操北方兵马并未有所损失，加上许都如今又有曹操亲自坐镇，实在是让程昱都不知道曹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
“程大人有所不知，虽然丞相返回许都的确是让凉州兵马有所忌惮，可这凉州探子此刻却早已进了许都……”
“丞相正是念及子桓公子安危，避免行程被凉州探子打探，这才特意吩咐我等前来迎接！”
谢定被程昱这般询问并无丝毫停顿，反而是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文绉绉的说出了一番言论，听得程昱都微微点头。
在程昱心中，曹操的确是个英明神武之人，可就算他再雄才大略，之前宛城一战失了长子曹昂，若这次再死去一子，其后果曹操断然无法接受！
若是念及曹丕安危，特意拆迁一支兵马前来护送那也理所应当，从缘由上倒也分辨不出什么真假。
而秦川眼神微眯的看着面前这身穿曹军装束之人，也觉察到此人怕不是作假，毕竟正常许都护卫，那里会说出这般文绉绉的言语。
此人必定是领命前来，而且牢牢地将命令记在心间，故而在会这般不假思索。
“如若是迎接公子，此举虽并非丞相往日行迹，倒也理所应当……”
“不知丞相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安排？”
程昱思忖片刻，发现此人言辞之中似乎也并无什么遮遮掩掩，可谓对答如流。
既然没有充足的理由怀疑此人身份，程昱自然也不好多作为难，面容平淡的开口问道。
“丞相之命乃是让我等护送公子与程大人二人尽快返回许都！”
“如今许都周遭不知道潜藏了多少西凉探子，多停留片刻就是多了几分安危，为保护公子与大人平安，还请大人带人速速与我等一同返回！”
谢定言辞诚恳，礼节周全，更是让人觉得此人必然是有了丞相之命而带人来此。
不过让程昱颇有些纳闷的是，这诏命之上只说了自己与曹丕二人，但是却独独没有说如何安置此番与江东一战的功臣，秦川！
秦川虽然在一旁一直沉默，但心中反倒生出了些许荒谬之感。
自己在荆州之时，为曹操出谋划策，可谓是殚精竭虑。
但现如今曹操派人来此非但对自己不闻不问不说，甚至于连对自己的安全都没有丝毫布置，实在是让他心头多了些许酸楚。
“丞相未曾安排问天？这是何道理？”
“此番南下，退敌之策尽是出自问天手笔，丞相离去之后三军能够安然退去，也是靠着问天才智……”
“丞相向来赏罚分明，这等功劳何故却要无视啊？”
程昱跟随曹操日久，自然知道曹操是个什么性子。
但这些时日自己与秦川虽有年岁差距，可却事事觉得秦川乃是惊艳绝伦之人，一时之间也不顾自己乃是曹操属臣，当着众人的面便骂了起来。
秦川作为当事人虽然心头似有悲凉，可听到程昱事事都关切自己，一时之间也心头一暖。
而一旁的曹丕听得这话眉头一皱，虽然觉得自己父亲此番的确是有失偏颇，可那毕竟是自己父亲，说不定背后另有深意。
“程大人，或许父亲另有布置，您也不必着急……”
“大人与我父亲相交十余载，定然知道父亲是何等雄才，父亲本就是爱才之人，断然不会这般慢待先生！”
纵使曹丕说的言之凿凿，可从心底来说，曹丕也实在是看不透那如今手握汉庭最大权力的曹操，此番布置究竟有着何等深意……
程昱面色阴晴不定，而一旁的曹丕也是言之凿凿，此番场景让那谢定也不知说些什么。
他不过是许都城防之中最为渺小的官吏，自然参不透自己面前这些大人物心中所思，至于那位列丞相之位的那人的心思，谢定更是连猜都不敢猜。
如今他所能做的，只有低眉顺眼的对着公子与程昱二人弯腰拱手，老老实实的等候着他们二人的决断。
程昱此刻陷入两难之境，此番场面让一旁的秦川也只得叹息了一声，缓缓上前行了两步。
“仲德兄不必如此，丞相既然这般安排，必然有丞相的用意……”
“再说公子千金之躯，丞相想要护着自然也理所应当，而且我如今在丞相跟前并无官职，若是被丞相这般看重，反而会落人口实……”
这一路行来，程昱事事顾及自己的想法，更是在自己比之年少的情况下事事妥协，秦川自然不希望让他为难。
与其让在场之人都这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如自己主动退让一步，也算不失风度。
“既然问天你都这般说了，那便由丞相安排吧……”
“若是丞相真的另有布置，想来也不会慢待了贤弟，但若丞相只是想给问天你一个下马威，那愚兄必定要好好的问问丞相此番意欲何为！”
程昱之意，俨然已经隐隐动怒。
谁都能看得出来今日此番布置明显不是曹操平日手笔，但来人身份并无异常，谁也不能轻易的说是曹操的不是。
与其在这儿干耗着，程昱自然是想着尽早返回，好好地问问曹操究竟是什么意思。
让这么一个能够稳定军心，谈笑退敌的功臣，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纵然是一向对曹操忠心耿耿的程昱都升起了几分真火！
“无妨，还请仲德兄与公子先行一步，不出一日我等便能在许都相见，也不差这几个时辰……”
“若是丞相真的对我有所不满，那在下大不了就领了自己所得的奖赏继续闭门读书就是，无关痛痒！”
秦川面露轻笑，宽慰这曹丕与程昱二人重新上了马车，眼睁睁的看着那前来护送的许都守备兵马护送着他们一行人离去。
而等他们一行人走了稍远之后，秦川这才将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收了起来。
“子龙。”
“先生？”
“这距离许都百里，恐怕会生出什么变故，让那些随我一同返回许都之人都机灵一些！”
第一百零五章 伏杀！
看着秦川从未露出过的冷峻神情，赵云自然知道秦川这番话有何等重量。
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之后，赵云这才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骑，退到后方去通知消息。
秦川遥遥的看了一眼那远处的风景，仿若能看到那雾气之外的许都城门一般，眼神之中也逐渐攀上了些许阴翳。
……
“丞相，根据路程来算，想必明后两日，公子与程昱便可返回许都！”
“也不亏让孤等了如此之久的时日，总算是等得人回来了……”
虽然未曾得到确切消息，但这前几日荆州的情况也算姗姗来迟。
当听闻秦川用以计策算计了周瑜鹅，而且还让其殒命的消息，就连一向喜怒不显于色的曹操都愣了近乎有盏茶时间，这才堪堪将如此劲爆的消息给消化完成。
自己当初气势汹汹想要渡江南下，正是败在了周瑜手中，如此才会发展成两军隔江对峙的局面。
可是自己离开荆州不过半月有余，竟然收到了自己十分忌惮的周瑜殒命的消息，让曹操都不禁好奇这秦川究竟用了何等手段，能够将这威震南方的江东周郎给算计致死！
这些日子曹操虽然坐镇许都，但其并未贸然动兵。
这马腾、韩遂二人听得曹操返回许都，原本气势汹汹想要入关的架势却突然偃旗息鼓，反而将目光重新看向了凉州境内。
虽然仍是有举兵压境的架势，可其突然这般老实，明显是忌惮曹操实力。
曹操念及这段时日许都之中并不安稳，故而便想着先将内部给稳定之后再图战事，可这般肘腋之患，对曹操而言无疑是一种压力。
但现如今自己久候的秦川终于有了消息，就凭这点足以让曹操安下心来。
“自打奉孝离世以来，孤还真的未曾有过这般依仗他人的想法……”
“可秦川虽然比起孤年少了许多，却老成持重，此番返回许都，想必必定会为我一决！”
此刻曹操虽然有许攸在旁辅佐，可曹操却从未如此期盼有人能够为自己答疑解惑。
“告知许都守备，这段时日严查死守，莫要趁着先生返程之时，让许都周遭的西凉探子得知消息……”
曹操此刻脸上一脸快意，荀攸闻言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
可还未等荀攸想要请辞，曹操却突然叫住荀攸，让荀攸也赶忙回过身来对着曹操躬身一拜。
“丞相还有何事吩咐？”
曹操迟疑片刻，这才有些捉摸不定的开口问道。
“那人……逃到许都之后日子过得如何？”
曹操虽然未曾言明自己所问是谁，但荀攸眼中却明显闪过些许迟疑，犹豫了片刻这才老老实实的说道。
“丞相明仁将其好生安置，在下自然不敢不从……”
“不过说来也奇怪，经过此番变故，此人非但没有终日以泪洗面，反而是极为稳重，只是老老实实听从丞相之命修养身体，从未有过丝毫走动。”
荀攸自然知道曹操问的究竟是何人，这人能压下奇耻大辱，从凉州马氏荼毒之下逃回许都报信，可见其忠贞。
但若是常人经逢此番变故，怕是早已没了魂去，更何况此人还是女子，更是让一向以心机见长的荀攸都颇感啧啧称奇。
“哎，赵昂被马超所杀，此时的确极为可惜……”
“孤虽然未曾见过赵昂几面，可其名声在外，能够护得凉州片刻安宁，其功劳倒也不能忽视。”
“等先生回到许都之后，着人让其见上先生一面，无论先生到时候选择替我制衡汉室，还是先平复凉州动乱，孤都不会有丝毫二话！”
说到此处，曹操心头也不免升起些许微妙的情绪。
自打自己与秦川结识以来，此人对敌之思皆是阴狠毒辣，但却与其面容仪表相错甚远。
虽然曹操自知自己此番想法的确有些恶趣味，但曹操却仍是时不时在犹豫，等秦川见到此女之后，究竟会不会让他平日里一向淡然生出几分波澜。
……
“子龙，距离许都还有多远？”
“十里，先生可是要先下马车歇脚？”
第二日午间，秦川与程昱、曹丕告别之后，一大早便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