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川脑袋半低，在心中缓缓理清了思绪，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脑袋的痛楚之中缓缓收了回来。
“多谢殿下解了我这几日心头疑惑。”
灵台清明之下，秦川的双目也恢复了往常的平和，但说出的话让本就似笑非笑的刘平，一时之间竟有些呆滞了起来。
自己本就是想要取他性命之人，按道理今日和秦川讲了明白，刘平都已经做好迎接秦川怒火的打算。
可秦川此刻却一脸平和，完全不把自己险些殒命之事放在心上的模样，着实是让刘平都有些不知如何去接这话茬。
“谢我？为何谢我？”
“多谢殿下解了我心中疑惑啊。”
秦川理所当然一般的回答，那之前在荆州玩世不恭的模样似乎有重新回到了秦川身上。
“我心中一直疑惑，我之前从未到过许都，为何能在郊外被人设伏。”
“而且设伏的阵仗之大，我就算在战场之上都未曾见过，而且刺杀失败之时，那前来刺杀之人竟然尽数当场自尽，那般画面着实是让我印象深刻！”
秦川侃侃而谈，仿若如同刘平的朋友一般说着闲散话语，但其话中所描绘的景象，却如同地狱一般。
“事后丞相派人追查，不光查到了那日当值的许都守备全家尽数为了掩盖消息而自缢于府中，之后更是有人潜入许都县大牢，将我带回的唯一活口灭口……”
秦川说道此处深深的吸了口气，仿若身上有什么重担被卸下一般的露出些许快意的笑容。
“我虽自诩有几分才能，但能让能动用如此手笔，让这么多人只为取我一条命耗费这般周章，我怕是也没那本事能得罪如此之多的人……”
“可如今殿下告知我，这一切幕后都是你在动手，那反倒让我轻松了许多。”
秦川说完，若无其事的对着刘平耸了耸肩，并未向刘平所料想的那般直接转身回到屋中告知曹操真相。
纵然刘平告知自己这一切事情都是由他差人布置，但此刻身旁没有人证，就算曹操信任自己，但就以曹操如今对朝堂的掌控能力，想要杀皇帝同胞兄弟，怕是顷刻之间会闹的北方大乱！
秦川将自己与曹操换位，若是自己看重之人这般怂恿，恐怕自己也断然没有那个胆魄能够仅仅为麾下之人出头便葬送自己基业，更不必说多疑的曹操只会先安抚自己，至于这大仇，仍是需要秦川自己去报。
既然告知曹操无法替自己出头，那此刻告知曹操自然无用。
那既然无用，秦川又何必行此之举？
“我原本以为你有些言过其实……可今日一看，你与我手下之人描述的似乎完全不同……”
刘平觉察到秦川似乎只是简单地想要离开而已，更是收起了那一副闲散王爷的模样，面色阴厉的盯着秦川。
而秦川的种种作态，尽管看上去只是打算将这暗亏吃下，并不发作显得颇为狼狈，但在刘平眼中，这般进退却着实让他自问有所不及。
当着生死大敌，尚且能够这般从容，若是今后秦川一旦得了势，刘平都隐隐有些担心起来。
“你想必知道，如今曹操已经醉心基业之中，更是为操持一朝朝政而断然不会搭理阁下抱怨……”
“这种主子，何必需要为之效忠，若是你有意投效与我，将这曹氏一族扳倒，到时荣华富贵暂且不提，就连忠良之名，也足以流芳百世！”
刘平此刻忽然后悔当日为何没有下严令不惜一切代价将此人截杀，但现如今说这话已然无用，只能尽力流露出招揽之意。
“此人能够这般隐忍，断然不是畏惧我皇室身份，而是等我露出纰漏将我打入云泥！”
“该死，此人根本不像是个年轻人……”
刘平此刻只能暗骂自己实在未曾预料，自己竟然得罪了这么一个性子的人。
受了委屈之后一味嘤嘤狂吠的猎犬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被踢了一脚，且侥幸留下性命猛虎……
只要自己稍有差池，表露出些许松懈，那这在暗处一直盯着自己的猛虎，便会趁机露出其嗜血的獠牙！
“盈亲王，若是你之前不曾这般对我，说到底，在下未必会倒向曹操那边……”
这言语之中的招揽、分化之意秦川岂能听不出来？不过此时此刻，秦川却敞开心扉的对着这险些将自己葬入黄土的皇族说了实话。
“若是你直接将我杀了，身为死人我自然也没机会提什么报仇之事……”
“可你错就错在，杀我麾下百余护卫，而且留了我一条命在！”
“就算我肯原谅你，那死在你布置之下，一个个四肢健全甘愿为我去死的护卫，在九幽之下也断然不会容你！”
秦川此刻可谓是怒极反笑，纵使双目之中怒火中烧，但当着刘平的面，秦川仍是能一脸笑意的继续开口。
他身为谋士可以坐视那些为自己成策之人殒命，但却不能接受那些为了保护自己而亡故的忠勇之人！
“收起你无谓的招揽，继续过好你闲散王爷的日子吧……”
秦川面带浅笑的上前伸出手去，任由刘平颇为不安的看着自己为其整理衣襟的双手。
“不久之后，我会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到了那时，你不光能看到为你成事之人对你的怨毒，而且还能对我麾下那一百多人，传达我给他们的交代！”
第一百三十二章 狼狈
秦川那唇角展露出来的笑颜，让刘平下意识的吞了口喉间的口水。
随着秦川一丝不苟的对着自己行了一礼之后，径直离开了丞相府许久之后，刘平才如释重负的呼吸了起来，好像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畅快的吸过新鲜的空气一般。
在刘平眼里，秦川刚刚一直都颇为恭敬，而且极为安静的居于自己之下，甚至自己与其交谈都不会多说一句话。
至于秦川到底是不屑于自己交谈，还是对自己一直多有戒备，刘平此时此刻仍是想不出一个答案。
但刚刚秦川临走之前所说种种，无疑已经说明，秦川接下来会不遗余力的与自己厮杀，直到有一方身死为止！
“王爷，要不要吩咐此刻在许都之中的人动手？”
那跟在刘平身后的心腹宦官，此刻悄然迈步行至刘平身后，轻声请示道。
如今的刘平早已被秦川临行之时所展露的气魄吓得有些体无完肤，但自己下人如此询问，刘平自然不能承认自己已经被秦川的气魄压倒。
“本王不过是逗逗他玩罢了，不然本王一直居于宫中，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过无趣……”
刘平吞咽了一番口水之后，强压下自己有些哆嗦的下颚，强行挤出些许笑容说道。
长此以往在皇宫之中的生活，早已让刘平学会了尽快掩盖自己的情绪，随着数个呼吸间的光景，刚刚还因为恐惧而颤抖的手掌，终于是重新恢复了沉稳。
吐出了自己胸中的闷气，刘平如同往常一般一笑，背负双手看向了那丞相府门前的背影。
“此人着实是出乎本王的意料，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反倒像个久经世事的老油条一般，这般能忍！”
“不光能忍，还能如此掩饰自己性情，实在有趣。”
刘平今日起初并未对秦川有丝毫杀心，毕竟自己位置之高，纵然秦川拿到了校士府，也断然骑不到自己的头上。
可今日秦川事事对自己这般防备，除了最后的威胁之语以外，一切动作都是井井有条，更是让刘平拿不到定点把柄。
此处乃是曹操官署，上下往来皆是曹操肱骨之人，就连下人都极难渗透，刘平自然不会蠢到让曹操的下人去指正今天秦川威胁皇室之事！
不过历经了秦川那杀意若揭的威胁，刘平此刻着实是有些后悔，为何不一早杀了此人，而如今自己又告诉了事情真相，更是难以动手！
后悔，此刻便是刘平心中唯一的感觉。
但他还只得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得将自己的色厉内荏暴露丝毫！
“呵……本王实在是好奇，就以你如今的本事，能如何威胁本王？”
“希望你能够给本王带来些许麻烦，而不是让本王将今日之事当做玩笑话听了便罢！”
随着恐惧缓缓消散之后，刘平此刻心中满满的皆是对秦川的怨毒。
秦川不光将自己的软弱暴露无遗，深知还让刘平如此失态，这在之前，刘平可从未体验过！
……
“劳烦你告知丞相一声，我今日饮的多了些身子有些不适，害怕牵动旧伤便早些回去安歇……”
“冒昧离去，他日我自当亲自面见丞相请罪！”
秦川穿着曹操给的一袭衣袍，对着拉开府门的门馆开口。
而秦川今日一天与曹操在书房之中独处之事，早已传遍府中上下，虽不知秦川今日被曹操安排了何等要职，但也断然不是这等小人物敢于阻拦的。
“小人会将大人刚刚所留之言，一字一句悉数告知丞相大人……”
“既然大人饮酒，需不需要小人叫辆马车来，送大人回……”
正当那门馆打算对秦川阿谀一番之时，却看到秦川趁着门开之后径直走了出去，并未将自己说出的话听入耳中，登时就愣在了原地。
不过转念一想，大人物往往都有这般做派，这门馆也只能悻悻然的关上了府门。
……
“竟然是他，真是出乎老子意料！”
出了丞相府的大门，秦川此刻仍是浑身热血沸腾，盛怒之余，更是气的一圈砸在了门前的石狮之上！
秦川此刻面色有些发白，一方面是因为头痛，而以另一方面真是淤积在胸中的怒火无处发泄！
不过随着手上的痛楚传来，秦川这才堪堪的恢复了理智，将自己放在石狮之上的手掌缓缓地收了回来。
怒火自然是有，但秦川仔细整理了一番之后，竟然也隐隐觉得有些后怕。
刚刚的情况，若是那刘平真的敢在丞相府中将自己杀了，恐怕秦川也只能引颈就戮。
自己周身上下没有丝毫抵抗能力，加上站在刘平身后的宦官一直都是死死地盯着自己，断然是有所依仗。
秦川所能做的，不过是赌刘平不敢杀自己！
更是不敢在丞相府之中杀人！
自己一死，那曹操必然暴怒，虽然曹操或许不会真的愿意仅仅是为自己报仇之名与汉室开战，但也能够让刘平不太好受。
秦川虽不信天命，但也相信报应。
自己于两军阵前，设下多少阴毒的计策，计赚了多少条性命，今后恐怕都会慢慢回报到自己身上。
仅仅依靠毒辣的计策藏于帷幕之中的人，那便要有这类似毒辣的计划加诸己身的准备。
对敌人要狠，对自己也更要狠！
“大人，你可算出来了！”
正当秦川情绪激荡难以言表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一身白衣，拄着一根木棍前来的赵云，正有些不大确定的打量着自己。
秦川也未尝想到赵云竟然会在此等候，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今日一早便到了丞相府讨说法，结果深夜仍然未归，赵云必定心急如焚。
而看赵云这般狼狈的模样，秦川也不由得露出些许苦笑道。
“在此等多久了？”
“已有三个时辰了……”
听到这个数字，秦川脸上苦笑更盛，都说常山赵子龙忠肝义胆，今日竟然能在丞相府前等了自己六个小时，实在是让秦川都颇为叹服。
还未等秦川开口，夜间一阵凉风袭来，不由得让秦川从头到脚打了个寒颤。
此时此刻，秦川这才意识到，自己背后的衣料早已被冷汗尽数打湿，若非自己如今一身黑衣，恐怕刚刚出门之时便能被那门馆看出端倪……、
“我竟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开府之礼
“郊外设伏之人，竟然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
回到住处之后，秦川自然对赵云自然没有什么隐瞒，第一时间便和赵云说了今日得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