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曹操当初与荀彧何其要好，结果最终仍是曹操亲自逼死了荀彧，亦或是断了荀彧最后的念想，这般结局，让秦川也不由得抬头轻叹一声。
“都是苦命人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出好戏
尽管秦川一席话并非能如此轻易地改变荀彧的命运，但不过荀彧如今已经有了准备，尽管希望渺茫，但秦川还是希望荀彧能够在即将面对自己人生的末路之时迷途知返。
荀彧虽然此行未曾和秦川商议任何校士府开府之时，但秦川自信荀彧老成持重，自己只需将人手备齐，到时候邀请何人那都是尚书台的事情，自己只需迎客即可。
而秦川此番捉拿张关，目的自然是其身后的那个太监头子，加上如今秦川这般干净利落的服软，许都之中各部官员自然都纷纷震慑于校士府的决心与这位新晋校士府指挥使的手段。
在秦川这般震慑之下，校士府的事务开始有条不紊的在许都暗处重新开展，仅仅一个夜里，不少这些年在许都之中密谋的官员，在一夜之间被破门而入，被无数校士趁着夜色请回校士府之中。
这许都突如其来的肃清行动，无形之间给许都带来一阵冰寒，正当那些汉臣下意识以为这位新晋的秦大人又要效仿当初郭嘉之时，在许都之中掀起一阵血腥，但经过校士府一夜的折腾，众人这才意识到并非如此。
秦川如今的目标，仍是许都之中官员地位品轶较低之人，在汉臣之间也并非什么要紧的角色，至于什么大案要案，更是无稽之谈。
朝中的老臣，乃至许都周遭的士族，纷纷想着秦川这突然登上这般位置，但却并没有伤及自身根本，纷纷都没有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
秦川自然知道要是大刀阔斧，那么整个北方必然重现动乱，加上如今曹操与汉室之间关系并不融洽，若是自己这里大刀阔斧，不但北方会重现内乱，甚至会让荀彧数十年之间的苦心维持就此毁于一旦，秦川自然不是那种蠢人。
此番火势虽然不大，但校士府的雷霆手段难免让不少人担心为之波及，第二天一早就有不少人亲自前往校士府，这些平日里喜欢毫无偏颇收下银钱的手掌，此刻却开始恭恭敬敬的孝敬起了校士府，无非都是希望这校士府能够借此机会息事宁人。
至于这些钱财，校士府自然是照收不误，而秦川也并非那种贪婪之人，除了留下校士府的开支调度以外，剩下的部分又被秦川通通送到了曹操的丞相府之中以做国用。
曹操莫名其妙收到如此之多的钱财，纵然脸上一脸呆滞，但心中自然是开心无比，毕竟自己坐在官署之中就有人上门送钱，这种好事对曹操而言自然是想都不敢想。
但这些钱财，对秦川而言，不过是一些安抚人心，以及让自己能在许都今后混的更加风生水起的工具而已。
自打校士府被秦川整治的外松内紧之后，校士府上下都知道指挥使收来的钱，最后仍是会用在他们自己身上，一时间干劲也多了许多。
而秦川接着这些人上门打交道之时，也成功的接触了不少朝廷之中的官员，在他们各自安慰自己已经将好处送到秦川手中之后，却迟迟未曾发现，一些校士府特地分差出来的校士，也顺着机会成功的进入了他们的府邸与手下……
“树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家愿意来给咱们送钱咱们自然要接着，但收钱和公务历来便不互相干涉……”
“咱们收了好处，还在人家身边安插了人，身为丞相的私器，你们可都得给我记着，咱们校士府占了便宜，也断不能吃亏！”
秦川这般绵里藏针的手段使得可谓是出神入化，让负责审理此案钟燕可谓是一脸叹服。
回想着那日夜间自己与这位指挥使大人的交谈，看着一脸狼狈的张关被人从校士府的牢狱之中送出，钟燕的脸上也是一脸感慨。
张公公的这位侄儿，在交了一笔大额的罚金之后终于是侥幸从校士府之中全身而退，而秦川为了不与宫中撕破脸，对这人可谓是想当礼遇，最起码也未曾让他留下身上几个零件丢在校士府的牢狱之中。
张公公的识趣与倒戈，让秦川自然是方便了不少，先是放了人，后又钻了汉律的空子，未曾将这张关送到大理寺之中。
秦川的这般配合，自然是让张公公对这位年轻人的手腕也彻底臣服，这校士府第一次动手，便这么轻而易举的让秦川在宫中多了这么一个极为重要的眼线。
……
丞相府书房此刻的桌案之上，正摆着校士府这两日的行动报告，如今雄踞北方的大汉丞相看着桌案之上的报告，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曹操的心中，颇为欣慰秦川这一日之间的动作，既然这全天下的官员与百姓都觉得这校士府不过是自己手中的一柄利刃，那么这柄利刃就必然要有自己的锋锐不说，但又不能逮着人就狠狠的捅上一刀！
如今曹操让秦川去做那个掌控利刃的人，无非就是想看看这个当初在军中混的如鱼得水的年轻人，如今换上了一个更为阴森狡诈的环境，他手中这番能力是否会有所退步。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闭目养神的贾诩，面露微笑的说道：“文和，你看如今的问天如何？”
贾诩面无表情，不过微微对着曹操略一躬身，带着几分皱纹的面容之上并无一丝情绪的波动：“丞相当初在军中便已知其才，如今不过是将他丢到了政务之间，这般小事，在下以为问天定然无虞。”
曹操闻言后略微皱了皱眉头，并未多说什么。
虽然曹操已经将校士府给了秦川，但却未曾代表这许都之中再也没了曹操的耳目。
“丞相，问天与刘平之间的关系，该如何处理？”
贾诩所说，自然是那日夜宴之时，刘平在丞相府之中的自爆身份，加上秦川这一天之内动手，矛头尽数对准了皇宫，自然让曹操与贾诩二人也嗅到了些许风声。
曹操冷漠的笑了笑，却未曾将目光抬起：“好戏还未曾开始，这般叫停未免太过没意思了……”
第一百六十章 弹劾
“殿下，让朝中这些老臣如此做事，真的有用吗？”
深夜，皇宫之中的亲王府之内，刘平正捏着自己的眉心强打着精神，当他得知秦川在这许都之中掀起的风波之后，当即便私下里安排了不少官员进校士府送礼。
刘平身为献帝的亲弟弟，在这帮汉室老臣眼中的地位自然要比肩刘协，不过可惜得是如今的大汉天子既无心气又少谋略，想要依仗这种陛下与曹操抗衡，实在是难上加难。
虽然这些汉室老臣将刘平与刘协的地位摆的如出一辙，但刘平毕竟就是不在这个位置之上，只要刘平心中所想的只是维持汉室统治，那么这些汉臣自然也不介意在暗中推波助澜。
听着自己身旁宦官的言语，刘平罕见的没有露出自己寻常的淡然，反倒是皱了皱眉，苦笑了一声。
“说是有用，但用处也就那么一点，但说没用，可说不定就能让这秦川与曹操离心离德……”
刘平让那些汉臣所做的，无非就是拿出一些地位不痛不痒之人，让他们自污前往校士府送礼！
他校士府若是都能收了这些钱财，那么只要在朝堂之上将此事披露，便不愁继续让校士府就如此沉沦下去！
甚至于，顺便可以将秦川也就此拉下马！
“告诉他们，过两日光景，让他们联起手来弹劾校士府受贿之事，不说逼得曹操放弃校士府，但也一定要让这许都没了秦川的位置！”
“原本此人身在明处，我想要动手简直易如反掌，结果自打他拿了校士府的位置，如此雷霆手段反倒是将我先摆了一道……”
刘平说完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尽管秦川对于宫中的攻势做的极为隐秘，但就以刘平的手段，秦川此番将张公公纳入麾下，未免也显得太过明显。
秦川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借助自己如今手头的权力在宫中留了这么一个钉子，要是再给他些许时日，刘平到时候也要担忧自己身边如若都是秦川的眼线，那今后自己如何自处？
刘平身旁宦官看着自家主子如此为难的申请，也只得是微微躬身答应了下来。
不过未等他去传命，仿若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过头来对着刘平拱手道。
“殿下，那位公子前些时候进了楼中，不光查了这些日子楼里的账目，更是打伤了几名女子……”
那宦官说起这事儿之时，言语之中明显有几分拘谨，但其面色却是说不出的轻佻，仿若有什么好笑的事情摆在自己面前。
这般诡异的神情，不消一会儿便出现在了刘平的脸上，待刘平低低的笑了几声之后，这才传来他带着几丝快意的声音。
“这般大礼，本王倒是很好奇你有多大能耐可以处理……”
“秦川，若是你早两年来许都，说不定这大礼你还未必收的下，但今时今日，我给曹操的这个大礼，可是会让你焦头烂额！”
……
曹操缓缓将自己手中校士府的行动报告合上，犹豫了一番但是却并未将其丢到一旁的火盆之中销毁，而是静静地等着门外的动静。
到了今日，就连一方雄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有些年迈，无论是豪情还是手段此时此刻实在是比不过秦川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虽然平时会显得有几分鲁莽，但是在这般要紧关头就凭其能力与足够的魄力，便足以让曹操觉得满意。
曹操本就是个充满矛盾之人，一来他生性豪放，当初征讨袁绍之事被时任袁绍麾下文学橼，将自己祖宗三代骂了个狗血淋头的陈琳都能够谈笑间饶了他性命，但若是论及多疑，他又是这世间唯一一个能将‘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这种话说出口的人。
虽然曹操给予了秦川莫大的权利，而且如今看秦川所做之事，无疑也极为甘心的按照自己的安排走上了一条独立于汉室的道路之上。
那么今日许都之中出的事情，最迟今夜，他理所应当该把查到的情况送到自己的身边。
但如若秦川真的借助自己的手将此事就这么压了下来，曹操想到此处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自己手下有如此擅权之人，虽说有了自己的口头承诺，但如此的欺瞒曹操却是不能容忍。
……
一个时辰眨眼而过，随着书房大洞开，曹操官署之中的仆从捧着两卷竹简入门，当着曹操与贾诩二人的面小心拘谨的捧了上来。
曹操虽然欣喜，但是面色却未曾有一丝变化，反倒是此刻极为期待这秦川会拿出一封什么样的汇报，而当他看到了那下仆手中做工考究的密函盒子之时，嘴角也挂上了一丝莫名的笑容。
当曹操打开校士府的密函盒子之后，便开始细细的斟酌秦川进入许都之后的写的的一封密奏。
这密奏乃是秦川亲笔所书，虽说字迹着实是有些入不了曹操的眼，毕竟身为一个现代人，让秦川几月间便能拿起狼毫笔实在是有些难为人家，可就凭这密奏之中事无巨细，乃至将今日亲自上门每一位官员的官职、名字都录入，可见其用心考究。
秦川自知自己如今打工的老板可是这世间难得一遇的雄主，纵然自己有了独断之权，但也得跟人家有个说法。
有些事情说开了其实也不算是什么事儿，但怕就怕在一边没解释，一边觉得你要搞大动作，再加上从中有人挑拨，到时候你不想反时局也会逼着你反！
许久之后，曹操将这篇密函卷起，一脸轻笑的丢进了一旁的火盆之中。
校士府的密函，曹操从来不留任何存根，毕竟能领了这种位置的角色，本就已经代表了曹操自己莫大的信任，一旦留有存根，那么便会留有隐患，要是出事那边是对自己臣下的巨大麻烦！
这份密函，极有可能改变如今许都之中不少人的命运，但对如今的曹操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儿。
不过秦川的表现，着实是让曹操极为满意，毕竟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打击汉臣的聪明人，在曹操手下实在是少有……
所以当这位有了莫大安慰的北方之主开始批阅起从宫中送来的奏章之时，那本就阴厉的脸庞之上顿时生出了滔天的怒意！
尚书台除荀彧、崔琰二人以外，集体弹劾校士府指挥使秦川暗中受贿，滥用私行，贪赃枉法！
这堆叠起来一封一封的奏章，就如同一双双充满挑衅之色的眼神，在曹操的官署之中，冷冷的盯着曹操那阴翳的脸！
第一百六十一章信心
“孤不过稍稍培养一个亲信，竟然能让尚书台这帮人如此做事！”
“他荀彧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
曹操此刻长髯抖动，双目之中尽是怒火，足以见得对尚书台这帮虽然隶属于荀彧手下的官员，如今却弹劾自己亲自提拔之人是何等暴怒！
但要命就要命在，尚书台如今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尚书台，若是一些文弱的汉室老臣，曹操大可屠刀一挥，将这些人的命尽数取了，该杀的杀，该查的查。
但现如今曹操北下并无多少功勋，加上汉室如今愈发团结，曹操的政治重心又早已倾斜向了冀州的邺城，自己此时若是拿出屠刀，怕是第二天一早便有一大堆的官员跪死在这丞相府门前！
他们这么一跪，曹操若要继续这么大张旗鼓的闹下去，必然会形成逼宫之势！
“丞相，依在下来看，此事与荀令君似乎并无什么干系……”
贾诩见曹操如此暴怒，自然是第一时间起身从曹操手中拿过了那一众官员弹劾秦川的奏章，皱眉思虑之下，却是得出了一个让曹操疑惑的结论。
“如若是令君促成此事，那依照令君的性子，必然会先在丞相跟前说上问天的些许不是，在丞相授意之后再行弹劾。”
“令君虽然骨子里崇尚儒法，但他不是什么愚蠢之人，这天下能够帮着汉室复兴的，在令君看来只有丞相一人！”
贾诩生平谨慎，加入曹操麾下对北方政务一向是缄默甚深，加上以贾诩对人心的透彻，当即便意识到此举或许是有人要借这些官员之手，一来激化曹操与荀彧之间的矛盾，而来也会逼得性格阴沉的曹操坐不住。
曹操对秦川的信任，已然不是这种小计谋便能轻易破除的，但是对如今朝堂之上人人尊崇的荀彧而言，这或许才是最大的中伤！
谁都知道这十余年间，荀彧在曹操与汉室之间苦心维持，所为的无非是不愿让双方的矛盾激化，让整个北方重临战火，但荀彧如此举止，无益于是一幢吃力不讨好的苦差。
平衡之道，说白了就是首尾不得相顾，荀彧乃是曹操手下核心谋士之一，本应一切为曹操的大业着想，但是却匆鹩医爬愣崮中效忠于汉室，必然为曹操所不容。
但汉室念在荀彧乃是颍川名门之后，整个家族世受皇恩，按道理就应该为汉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现如今却为了一个权臣抵抗汉室天威，自然汉室也对荀彧多有不满！
“差人告知荀彧，校士府开府之事暂缓，一切等弹劾之事过去再说！”
“将此事告知秦川，将这些奏章原封不动的送到他的手上，他自己惹出来的事情，就算孤能帮他摆平一时，但也不可能事事都让他称心如愿！”
曹操面容阴沉的开口，听得一旁的贾诩自然是微微摇头。
虽然贾诩不愿参与曹操手中政事，但在他看来，秦川如今动了人家手中的细微，但是却不动根基，摆明了就是要给人家还手的余力。
设身处地之下，贾诩若是此刻身处秦川的位子之上，必然会想方设法将这许都彻底清洗一番，最起码也要让这些尚有余力之人再也生不起抵抗的念头！
“虽是手段仁慈了些，不过刚刚坐上这个位子，要真的按我去想，恐怕丞相第一个便容不下他吧……”
纵然设想如此，但贾诩也清楚，依照秦川如今的地位而言，想要将这些弹劾自己的人清洗一番，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在自己力量不足之时，便这么动了人家的蛋糕，若是放在往日的秦川身上，此举实在有些许不智。
“让我看看你在政务之上究竟有多少斤两……若是这等大事你都尚且能够泰然自若，那老夫早些将这舞台让给你，也未尝不可啊……”
……
整个许都之中，最先知道尚书台之中弹劾如今校士府指挥使的，不是旁人，正是秦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