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张良和嬴敖相互见礼的时候,韩非已经在桌上摆好了五只酒杯,正在一一斟酒。
张良得到祖父的允许,也在案几一侧坐下,见状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我们只有三个人,为什么摆了五只酒杯?”
此时,韩非缓缓开口:“相国大人且看我这案上的五杯美酒。”
“这杯,叫做南宫错,这杯呢,叫做李希······”
还未等韩非一一说完,张开地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接着韩非的话开口道:
“剩下三杯,是不是分别叫做姚丰、南宫灵和王开?”
二人接连点出的五个名字,正是之前在审查军饷劫案中,离奇死亡的五位主审官。
韩非微微颔首:“不错,相国大人可发现这五杯美酒有何共同之处?”
张开地表情有些沉重,缓缓开口道:“他们都是我提拔的,是我在朝堂上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韩非点点,一边儿将这五杯美酒一一倒掉,只剩了空杯在桌上,一边儿语气轻佻道:
“现在人走了,五个职位就空缺了出来,相国大人不妨猜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韩非也不等张开地回答,就举了举手中的酒壶,自顾自地说道:“这个就代表相国大人。”
随即,毫不犹豫,直接松手。
啪!
哗啷!
酒壶从半空掉落在地,应声而碎,壶中残存的美酒肆意流淌而出。
张开地和张良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破碎的酒壶上,二人的表情愈发凝重。
“各位聊什么呢?这么尽兴啊?”
此时,紫女闻声轻轻推门而入,见状有些讶异:
“怎么把酒壶都摔了?”
韩非顿时一拍脑门儿,后悔不迭道:
“哎呀!刚想起来!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把白玉酒壶!”
紫女见屋内没什么异样,便又推门离去。
张良见紫女走了,略有些急切地问道:
“那么,韩兄是答应帮忙了吗?”
韩非并未急着回答,而是趁嬴敖不注意,将他身前仅剩的一杯美酒端了起来,一饮而尽,细细品了品美酒的醇香,这才开口道:
“可以,但是相国大人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帮你破案,你在父王面前推荐我担任司寇之职!”
张开地的目光微微闪动,略有些疑惑道:
“公子贵为王室,为何要做这刑罚之官?”
韩非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漫不经心道:
“我觉得司寇管理法章律令,比较好玩。”
张开地严肃道:“公子既然知道,这事关重大,岂能儿戏?!”
嬴敖嘴角一翘,这老头儿不识货啊!
张良也在此时拱手开口道:
“祖父大人,韩兄如果能破此案,不正能证明他有这方面的能力手段?
若是如此,的确也是司寇的不二人选!”
嬴敖嘿嘿一笑,小的比老的识货。
张开地也思虑片刻,觉得张良说的确有道理,于是点头道:“可!”
第94章 李代桃僵,互相伤害
张开地答应了韩非的条件,韩非自然也是点头同意帮忙查案。
张良见韩非点头,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起身拱手道:
“多谢韩兄,临危相助!”
“哈哈,相国大人啊,有子房这样的后生俊杰,真是张家的福分呐!”
韩非虽是对着张开地说的,但目光却看向了张良。
“韩兄过誉了,子房承受不起!”
张良见韩非看来,再次拱手,口中连连谦虚推辞。
韩非摆了摆手,缓声道:
“你早就看出大将军姬无夜要利用军饷被劫一案,铲除朝中政敌;
所以,你就出奇兵······”
“骑兵?哪有骑兵?”
嬴敖在一旁听得觉得无聊,再加上酒劲儿上来了,有些迷迷糊糊;
一听“奇兵”二字,立即察觉关键词,蹭地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韩非一捂脸,今晚就不该带他来的,纯纯丢人现眼!
嬴敖环视一圈,发现自己闹了个乌龙,挠了挠头,尴尬一笑:
“你们聊,你们聊,我有点儿喝多了,先出去透透气······”
一边儿说着,一边儿起身离席,推门而出。
韩非见大坑货走了,这才捋了捋思绪,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
“所以,子房你就出奇兵,让我这公子王孙介入,使得姬无夜投鼠忌器;
而且本案的疑犯,安平君和龙泉君,贵为王亲,相国大人即便德高望重,也很难审理;
但如果是用我这个王室来对付他们,却恰恰正合适······”
张良闻言,神色凝重,他没想到自己的计策这么快就被韩非看了个底儿朝天。
“韩兄······”
韩非没有搭理张良,而是继续说道:
“如果我处理得体,则令你祖父无忧且有功;
如果我破不了案,令祖父至少也得到了缓冲时间,能够再做他想。”
韩非语气一顿,脸色严肃,眼神也变得锐利:“好一个,李代桃僵之计!”
张良神色愣怔,随即回过神来,立刻拱手跪倒在地:
“子房不敢,案情离奇诡异,张家危在旦夕,这才请公子出手相救!”
“哈哈哈哈哈哈哈······”
韩非见状,大笑出声,起身来到了张良身前:
“你别紧张,我说这些,正是因为我很欣赏你的谋略!”
他弯下身来,伸手将张良扶起,看着张良年轻的脸,微微一笑。
屋外,嬴敖靠在窗边,吹着晚风。
他身具宗师初期的修为,耳聪目明,即便不刻意去听,也将屋里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嬴敖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即便是日后的谋圣,此时还是显得有些稚嫩,欠火候啊!
这个时代,终归还是嬴政、韩非、李斯他们这群人的时代,哦,现在还得加上自己!
张家祖孙的目的已经达成,推门而出,就要告辞离去。
韩非和嬴敖都没有要送送他们的意思,一个在屋里喝酒,一个在窗边吹风,都很逍遥自在。
好在张开地和张良都已经了解了二人的性格,也不觉得被怠慢,就这么直接离开了。
嬴敖靠在窗边,看着屋里的韩非喝完最后一杯酒,懒散地开口问道:
“走不走?你要是想在这儿一度春宵,我可就先走了;
天色挺晚了,我再不回家,夫人们就要想我了。”
韩非将酒杯放在案几上,也起身出了门,来到嬴敖身边,看着他腰部白衣服上的半截脚印,强忍着笑意。
他伸手一搭,环住了嬴敖的脖子,把他的头往这边儿拽了拽,嘿嘿一笑道:
“赵兄,恐怕不是令夫人会想你,而是你要独守空房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
韩非的笑得肆无忌惮,笑得十分猖狂,笑声几乎响彻整个紫兰轩!
嬴敖的小心思被他点破,顿时恼羞成怒,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甩,怒声道:
“滚蛋!你个单身狗,你懂什么叫夫妻吗?!”
韩非还没止住笑意,见嬴敖恼怒的样子,顿时笑得更猖狂了!
笑了好一会儿,他才上气不接下气道:
“赵兄,你恼羞成怒了!还不承认?”
嬴敖撇撇嘴:“我可没恼羞成怒,我不过是不想和你勾勾搭搭的,让人误会我喜欢男上加男罢了!”
“切,明明就是妻管严。”
“你个单身狗!”
“妻管严!”
“单身狗!”
······
嬴敖和韩非互相伤害,打打闹闹着往楼梯口走去。
二人嬉闹着路过隔壁这间房,只见屋门半开,屋内有一位青年正站在窗边,注视着窗外新郑城的夜景。
青年一头灰白色的齐肩半长发被夜风吹拂,微微摇动;
头戴黑底金纹装饰的发带,身上的衣服同样是黑色打底,以金纹装饰,显得华丽冷峻。
那青年手中正端着一只酒杯,似是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微微转身,露出完美的侧颜;
他睫毛修长,鼻梁挺拔,嘴唇轻抿,眉毛也是灰白色眼眸深邃,瞳色异于常人,竟然是暗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