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说我坏话呢……啊,啊阿嚏!”
柳护卫揉了揉鼻子,找了个凳子搬到营房门口,然后就乖乖的坐了下来。
他这是在执行命令——待命的命令。
“……真的会有人来吗?不会把我给忘了吧?”
人啊,这么一无聊起来时间过得就异常的缓慢起来,度日如年说的就是柳护卫这种情况。
别人都在忙得不行的时候,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孤坐于营房内,短短十几分钟时间他就起立坐下不知多少次,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柳护卫也越来越焦急起来。
好在肖恒真的没把他给忘了,就在柳护卫执行“待命”任务不到半小时后,真的有个穿着暗灰色士官服的年轻军官一路小跑的来到了柳护卫的面前。
“你……”柳护卫刚一开口,那士官就向他敬了个礼。
“你好,我是二中队实习参谋林丰,奉命请柳护卫到二中队集合。”林丰说完再次敬了个礼,“柳护卫还有个人物品吗?请收拾好个人物品跟我走。”
“没有了,走吧。”柳护卫道。
他是孑然一身的来,当入营的时候就连身上的衣物都没让带进来,所以现在走的时候不仅没少东西,身上还多了一套作训服。
跟着那年轻的士官一路小跑来到了二中队,然后柳护卫就是一惊:“秦忠、秦勇?你们怎么来了?老爷……呃,少爷呢?”
“少爷还在城里。”秦勇答道,“我们是被肖公子带走的……”
“那少爷身边还有什么人?”柳护卫赶紧问道。
“没我们的人了……只有张一根带着一队卫兵护着他。”家丁秦勇答道。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闹得好像要打仗一样?”柳护卫看着周围依然忙碌着的士兵,仿佛整个军营之中也就只有他们几个闲人了。
“不知道,不过可能与小姐的婚事有关……”秦勇如实的将李家求亲的经过说了一遍,不过最后肖恒与秦国城所说的“抗旨不尊”什么的他暂时还不知道。
“嘶……这李家莫不是疯了?想要让官家赐婚?”柳护卫说到这里,忽然眉头一皱,“不对啊,这官家赐婚怎么兵营里仿佛要打仗一样?难不成那肖恒还想造反不成?”
“不错!”
忽然,肖恒的声音在柳护卫身后响起。
“你……你是认真的?”
柳护卫一转身,就看到了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肖恒。
“不然呢?”肖恒翻了个白眼,然后就不再搭理他,而是对着二中队的中队长命令道:“武器、补给进行到多少了?”
“已经完成了!”中队长李振立正敬礼,搞得站在旁边的柳护卫也本能的立正……过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不用立正了。
“立即入住秦府,把所有的马车也都带上……至于牲口,先一马两车,人员也帮忙推着点……这两天我会想办法再搞写牲口来。”
“是!”中队长精力后就转身去执行任务了。
“你们也先跟着他们,回头万一真的出问题了,你们就是战友了……”肖恒拍了拍柳护卫的肩膀说道。
“我……”
没等柳护卫继续问点什么,肖恒就离开了这里,去往旁边的另一个中队……随后不多时,那个中队也启程了,向着旁边的流村开了过去——因为村子里住的都是流民的关系,所以小村虽然暂时没有正式的名字,但内部人员一般都叫它流村。
在临安府外的一个小小的角落之中,偌大的秦府不停的收缩人员积蓄力量,等待着最后审判的来临……而这一天,终于到了。
……
临安府最南方,黄相爷默默的站在皇城门口,等待着早朝开始。
周围时不时的就有小轿停下,然后陆陆续续的就有官员们下来,加入到等候大军之中。
黄相爷等了许久,这才等到沈相爷从自家轿子上下来,整理着衣袖褶皱,缓缓的走到了黄相爷对面的首位上,与黄世忠遥遥相望。
黄相爷保持着正常的神色看了沈相爷一眼,只是他的嘴角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黄相爷今日心情不错?”沈钧奇怪的看了黄世忠一眼。
“不错。”黄世忠笑了笑,却并没有多做言语。只是内心深处他知道今天他必将大出风头。
“上朝——”
“上朝——”
在声声传递之中,皇宫大门打开了……
一众官员按照顺序鱼贯而入,不多时刚刚还颇有些热闹的皇宫门口就冷清了下来。
但也没过多久,随着退朝,这里又再次热闹起来。
皇宫内的大臣们在皇宫门口互相拱手、客气的道别,然后上了各自的小轿离开了。
黄相爷慢慢的走了出来,而在他旁边的沈相爷客气的冲他一笑,率先上了自家的轿子离开了,只剩黄相爷站在皇宫门口皱起了眉头。
“这沈钧,打的什么算盘?难道是肖恒失算了不成……?”黄相爷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
“什么!?”
当肖恒拿到黄相爷的手信时不由得吃了一惊——今次沈相爷并没有向官家提出赐婚的请求!!
这跟肖恒的剧本写的不一样啊!?
这沈钧在搞什么名堂……难不成他拒绝了自己的小舅子不成?
肖恒拿着这封信,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沈钧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这个疑问直到五天后这才揭晓——一匹快马将一封来自四川府的信件带到了秦府,并交到了肖恒的手上。
原来……沈钧已经在私下里与官家说了赐婚的事,而官家则派出快马直接去四川府问了秦老爷的意见!!这沈钧能坐到宰相的位置上,果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肖恒的布置的后手差一点就要被启动了!!
节93 确定关系
其实回头想想,沈相爷先与官家沟通才是比较合理的选项。
从古至今中国人都有私下串联沟通的传统,许多事情明面上还没决定,可事实上私底下该沟通的都已经沟通完毕了。
就像赐婚这件事也是如此。
不过虽说是沟通,但由沈相爷牵头,官家亲自从中做媒,若是换个人这婚事估计最终还是得捏着鼻子认下来。
可惜秦荐当然不是如此容易屈服的人,尤其是他很清楚肖恒究竟掌握着多大的能量——事实上在这个时代之中,秦荐有可能是最了解肖恒的人了。
而越是了解肖恒,就越是清楚他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秦荐甚至认为只要肖恒愿意做皇帝,那么他就能登上帝位……而当他不愿意做皇帝,那么帝位就将落到他所中意之人的头上。
在这种情况下,秦荐怎么可能因为畏惧当朝的皇帝和权相而退缩?
所以肖恒所接到的信上清楚的写明了秦荐对于官家的回复,其大意是秦荐在应天府被攻破的时候,因为使出紧急他又以为自己时日无多就把秦幼萱嫁出去了……再加上男方也是父母双亡,所以也没经过三书六礼,就算是事急从权了。
肖恒看着这封信久久不语,而旁边小蝶好奇的探出头来看了看那封信,然后吃惊的捂住了嘴:
“所以……老爷的意思是公子和小姐早就……早就完婚了?只是没经过三书六礼而已?”小蝶嘴里嘀咕着,转过头去看了看自家小姐,又扭过头来看了看肖恒……眼中绽放着八卦光芒都快怼道肖恒脸上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肖恒磕磕巴巴的看着秦小姐与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饶有兴致的看着肖恒——从肖恒掉下来那天开始,至始至终肖恒的脸上都没出现过这么精彩的表情。
“事已至此……妹妹也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公主殿下打趣道。
“姊姊!你又笑我……”秦幼萱原本就被闹了个大红脸,此时听闻这番话顿时羞得没脸见人了,一把抱住公主殿下的腰肢把脸埋在了她的胸口怎么也不敢抬头了。
在几位姑娘对面,肖恒又重新拿起秦荐的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仔仔细细的看完所有措辞之后,肖恒将那信件往桌上一扔,颓然的低下了头。
这下子,无论如何他这门亲事算是躲不掉了。
“公子为何叹气?难不成我家小姐配不上你不成!?”小蝶看着肖恒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得义愤填膺道。
“不不不,当然不是……”肖恒看了秦小姐一眼连连摆手。
秦幼萱的在公主殿下怀里换了个姿势,露出个小缝隙偷偷的看着肖恒。
“……但是?”公主殿下追问道。
“没什么但是,只是觉得……我心里还有别人,怕委屈了幼萱。”肖恒话说到这里忽然长叹了一声,随后整个房间里都陷入了寂静。
“是谁能告诉我吗?”
秦幼萱不知何时已经直起了身子看着肖恒,而其他两位也是将目光放在了肖恒的身上,面对着三双目光的凝视,肖恒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至于我死后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也不清楚。”
“……”
三位少女一点都不吃惊,仿佛肖恒说的只是昨天在那里吃饭一样简单的事。
不过想想也是,她们连肖恒是下凡的星宿都肯信,那么此时肖恒说自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估计她们也不会反驳吧?
“我以前生活的世界跟你们所接触到的完全不一样,握也很难难描述那个时代的一切……在我们那个时代,杀人是个很重的刑罚,而且只要杀人基本上都会被抓住。”
三位少女静静的听着肖恒的话,眼睛瞪得大大的……因为这是她们第一次了解肖恒的过去。
“而我就杀了人……而且还不止一个。”肖恒平静的说,“所以,其实我只是个杀人犯而已,并不是什么下凡的星宿。”
“既然公子杀了他们,那定然是因为他们是坏人!我说得对不对?”小蝶有些娇憨的问道。
肖恒与她对视了一眼,发现了她眼中那坚定的信任,又看了看其他两位小姐,发现她们的目光都是那么的坚定且信任。
“不错,他们是坏人。”肖恒平静的说。
“我就知道!!”小蝶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尽管之前很信任肖恒,但她依然有些害怕听到肖恒说出什么她无法接受的答案……但既然他们是坏人,那可就太好了!坏人就该死!好人杀了坏人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好人即便杀死了坏人也不该受到惩罚……
……这就是这个小女孩朴素而又天真的世界观。
“我杀的人里面有法官、有富豪……还有富豪的律师,对于他们的家人而言,也许我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但对我也自己而言,我只是为了心安而已。”
肖恒淡淡的说着,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但他心中的伤口依然还往外渗着鲜血。
人生许多事,有是有连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已经遗忘了、已经释怀了,然而心灵上的伤口永远都不会愈合,只会在上面结满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血痂而已。
在这血痂之下的伤口,无论过去多久都依然如初般的新鲜,每次触碰都会感到痛彻心扉。
“有人说复仇的滋味犹如芬芳的美酒,喝下时热辣辣美味,可回味起来却又苦又涩……但对于我而言,复仇的滋味,只有无尽的空虚。”
肖恒淡淡诉说着自己的“前世”,而三位少女也面色认真的听着。
“……我甚至都没留给自己任何后路,希望在一场爆炸中结束我的生命。然而,当爆炸结束,我却来到了这里,遇到了你们……”肖恒抬起头看着三位少女,“可以说与你们的相遇让我拾起了再次活下去的勇气,所以你们对我来说更多的是朋友、是战友……是亲人。”
肖恒说道这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请抱歉我这么说……如果你能接受我可能依然爱着另一个女人的话,我会尽量给你幸福的。”肖恒一脸真诚的看着秦幼萱,“所以……你能接受吗?”
秦幼萱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肖恒。而坐在旁边的小蝶却皱起了眉头,仰头半天似乎在算着什么……
“……所以,你是在为一个女人复仇是吗?”小蝶问道。
“是。”肖恒点头。
“那……她已经呃,已经过世了对吗?”小蝶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肖恒叹息般的答道。
“那不就好了!啊抱歉……”小蝶大笑一声站了起来,然后看到了肖恒脸上的哀伤顿时又觉得自己太鲁莽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那个啥了……那小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