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因为大唐时报的关系,最近醉香楼的生意好了很多,不少以前喜欢在凤来楼聚会的士子们都转到了这边。
有些人也跟房俊差不多,喜欢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报纸,还能欣赏街边的人来人往。
房俊与晋阳出现在醉香楼的机会并不是很多,十天半个月才过来一趟。
原本那群士子还吵吵闹闹,结果当看到房俊与晋阳正坐在一个座位上之后,瞬间安静了不少。
这些士子自然都不是普通士子,绝大部分都是五姓七望的人,不少人家中还是大官,位高权重。
所谓门阀,自然就是如此了。
一般人或许不敢过来打招呼,但是他们不一样,上一次房俊在国子监上课了,就被一些士子围住了。
今天又有人杀了过来。
“不才乃是清河崔氏崔永民之子崔和安,见过晋阳公主和房驸马!”
一个风度翩翩的士子走过来恭恭敬敬的拱手,视线在两人身上划过,然后在晋阳俏脸上停了一秒,脸色微微一滞,冒出一丝惊艳。
小姑娘没有戴口罩,因为要吃东西。
以前很多人都不知道她真容如何,今天应该算得上是第一次见,所以一些士子都不由自主的看向这边。
大多数人的视线,还都停留在小姑娘身上,眼中都冒出了一丝吃惊。
若是说漂亮,那肯定是漂亮,美若天仙,鹅蛋脸红润,大眼眸中还带着浓浓的灵气,水汪汪的,极为迷人。
若是长开了,恐怕高阳公主都比不上她。
以前市井早已经有所传闻,说这个公主聪慧之极,性格极好,只不过身体羸弱,弱质芊芊,很多人都好奇她长得怎么样?如今一看,果然惊人。
也怪不得这房俊爱她入骨。
“不才乃荥阳郑氏郑三思……”
“范阳卢氏卢庆勇……”
“王世芬……”
“见过房驸马和晋阳公主殿下!”
又有几个士子拱手说道。
晋阳好奇的打量了他们一眼,不知道他们上来要做什么,于是转头看着房俊。
房俊也抬起头扫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房俊见过诸位,不知道诸位上来询问所谓何事?我和我家娘子正在用餐呢。如果没有其他事,各自散去罢了!”
“我等上来自然有事想要请教两位。如今好不容易遇到房驸马,还请房驸马给予解答!”崔和安恭恭敬敬的说道。
虽然不卑不亢,但是眼中却带着一丝挑衅,似乎对于房俊已经很不爽。
“你们也是如此?有何疑问?”房俊也懒得管他,对着其他人问了一下。
“房驸马,我等这段时间有一些话,实在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如今遇到了房驸马和公主殿下,自然想要向两位请教一番。如有得罪之处,还请两位见谅!”叫做卢庆勇的士子说道。
房俊想了想,说道:“好吧!正巧我有空,你有什么疑问可以问吧!只要不打扰我和我家娘子用餐即可!”
“是!”几个士子闻言大喜,相互对视了一眼。
其中崔和安立即问道:“不才有几问,还请房驸马回答。第一,房驸马如此作乱大唐,究竟意欲何为?圣人有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大唐时报此物,说好很好,但是说不好,那却极为不好,这天下若是人人都有知道道理,人人都长了心眼,只怕会天下大乱。而房驸马坚持使用此物,莫非就是在祸乱大唐?”
“还有,孔明灯此物不才更是看不明白?此物上天,乃是不尊天意,冒犯天条,若是上天怪罪下来,祸乱百姓,房驸马又如何能承担此等责任?此举非同小可,还请房驸马讲个明白?”
“最后便是房驸马曾经多次在南书房讲起格物之举,说圣人也不过如此,什么格物致知,房驸马还曾经有言,要为万世开太平,难道这些奇淫巧技就是想要为万世开太平不成?还请房驸马给予解答!”
“正是如此!奇淫巧技上不得台面,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房驸马既然身居高位,为何不务正业?扰乱大唐士子!”另外一个士子也质问说道,正是那卢庆勇。
“治国之道,房驸马不懂,也未曾参与其中。而房驸马却在南书房侃侃而谈,大放厥词,恣意妄为。房驸马如此这般,又究竟是想要作何?莫非房驸马觉得,只依靠嘴皮子就能治国和平天下不成?”
第280章 我当然是为了掘了你们士族的根啊
几个士子正气凌人,声音洪亮,一下子就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关注,一些人也纷纷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晋阳也微微蹙了蹙美丽的黛眉。
沉默。
忽然一片死寂。
众人似乎都在等着房俊的回答,看看他怎么解释这些事情?
风声很快就传了出去,传到了隔壁的凤来楼中,那些士子瞬间也有些好奇,纷纷朝着醉香楼赶了过来。
“嗯?”在凤来楼的三楼上,一个优雅的少女也在喝茶看报,听到侍女解说之后,微微诧异了一下。
而在醉香楼一楼,两个衣着古朴、身穿粗布衣的少女带领着三个孩子,正在清点一些物资,听到这些话,两个少女和三个孩子也微微抬起头。
“那是……房少爷和公主殿下?”一个颇为灵动的少女说道,不是聂灵儿还有谁?
“少爷和公主怎么在这里?”
“估计是来喝茶的!”
“呵,那些士子胆子真大,竟然敢直接上前质问房少爷和公主,他们不怕死吗?”
聂灵儿一脸幸灾乐祸。
“云竹姐,咱们看看去?”
沈云竹也有些诧异,点了点头:“好,咱们待会儿再忙,走,咱们上二楼去。”
几个人急忙上楼。
此时醉香楼里面的人已经变多,不少人都从隔壁赶了过来。
说起这醉香楼,最近一段时间在长安极为有名,不是因为那二锅头神仙饮,而是因为一首诗曾经在这里出现,响彻大江南北,那便是将进酒,高堂明镜悲白发。
这首诗,广为流传,现在几乎已经人尽皆知,比那梦游天姥还要火爆几分,如今,不少人都把房俊的诗收集在了一起,汇集成一册,开始大肆售卖,买的人数不胜数。
这年头没有版权之类的东西,房俊也懒得去追究,所以流传就更加广了。
如今醉香楼也被称呼为将进酒楼。
此时,三楼一片死寂。
那几个士子还在盯着房俊。
他们不太敢看着公主,毕竟公主身份尊贵,非寻常人等,若是冒犯了公主,他们即便是有天大的缘由,也得负罪。
房俊正在拿着报纸,听到他们如此说之后,微微把报纸放了下来,本来不想理他们,但是想了想,还是问道:“这些话,你们在心中憋了多久了?”
崔和安等人立即冷笑说道:“自然已经许久了。还请房驸马给这天下士子一个答案。房驸马身份尊贵,我们这等山野草民无法相提并论,但是,崔和安今日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还天下士子一个公道。莫非如今,房驸马已经蒙蔽了陛下不成?”
“正是如此!即便是今日被杀头,本士子也要站出来质问房驸马欲意何为?这天下,岂是房驸马写的那么简单?房驸马此举,遗祸千年!”卢庆勇正色说道。
“是极是极!”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世间愚人如此之多,开民智只会祸乱大唐上下,岂能如此作为?”
“还请房驸马赐言!”
几个士子正气凛然,继续开口,死死的盯着房俊。
逼他给出答案。
“夫君?”晋阳诧异了一下,喊了一声。
房俊却笑了笑,轻轻地摆摆手说道:“娘子不必着急,先吃东西,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
晋阳一愣:“哦!”
眨了眨可爱的大眼眸,有些懵懂,似乎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周围这么多人在看着,而且已经越来越多,她很少被这么多人注视过,心中多少有些尴尬,又有些骄傲。
如果以前,她可能也会害怕,但是现在自家夫君都在旁边,这还是她家的酒楼,有什么好怕的?
特别是听到房俊这么说之后,心中也淡定了下来,默默的吃一些糕点。
场面再次沉默了,房俊慢条斯理的吃了一个包子,这才回过头看着崔和安和卢庆勇等人。
“你们饿了吗?”
“啊?”两人诧异。
“我问你们饿了没有?要不要也吃点?”房俊继续说道。
“……”崔和安心中瞬间冒出一丝恼怒,立即冷冷说道:“房驸马,此事不可谓不大,如今天下士子……”
“不急不急!我会给你们答案。”房俊摆手打断他笑道:“考虑到你们上来也算是有莫大的勇气,饿着肚子说话,一向不好,所以我才问你们饿不饿,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你……”
“你问我是在做什么?”房俊淡然一笑,直视众人:“我当然是为了掘了你们士族的根啊!”
众人一愣,猛地大吃了一惊。
房俊摆摆手笑道:“你们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这么明显的事情,你们也猜到了啊!从活字印刷术开始,一直都在这样做的啊。先让论语和其他四书的价格降下来,让普通的赤民也有获得书籍的机会,让他们也可以读书识字!”
“这天下人多得是,得给他们一些机会。陛下都说,水可覆舟亦可载舟,陛下爱民如子。不仅仅你们是陛下的子民,其他赤农也是陛下在的子民。既然如此,那么自然人人平等啊!”
“你们问我为何这么做?你们说的大部分其实都对的,是的,我这样做,就是为了掘你们的根!”
“而且最近还不止是这样,很多东西都在陆陆续续做起来,例如,纸张的价格再次下降,那活字印刷术有人用泥巴做了一块,非常好用,最近我打算推广了!”
“大唐时报还在继续发展,还会陆陆续续推出很多的刊物,你们猜的没错,讲的依旧是格物之学!”
“治国,何为治国?治国之道,不在于诸位大臣如何,也不在于你们如何,更加不在于圣人如何,而在于四个字,衣食住行!”
“正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
“众位焉知天下子民不会仓廪实而知礼节?本驸马如今要做的,无非就是这些罢了!”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要掘你们这些士族的根,你们若是不破,那些天下子民就没有机会。只有你们破了,天下子民才会人人都有可能出人头地!”
“我这么说,你们听清楚了吗?”
第281章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破士族
听到房俊如此说,几个士子都呆住了。
愕然看着他。
晋阳顿时也有些意外,大眼睛都亮了许多。
自家夫君平常很少这样说话,她也没有见过。
以前他多数表现为谦谦君子,即便是有人跟他说你这样做的不对,你应该应该怎么做,夫君一般表面上都会说你说得对,你说的很有道理。
但是,过后就是不改。
任由那房遗直和房玄龄等人循循善诱,夫君都没有改过。
似乎也不想跟那些人辩论究竟是谁对谁错。
如今他如此这般,晋阳倒是头一回见到。
他现在似乎也不打算忽悠这群士子了。
崔和安等人满脸恼怒,说道:“想要掘士族的根,房驸马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这天底下的士族多得是,可不仅仅只有我们五姓七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