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紧握拳头,他掷地有声道:“我们不买期货,我们卖期货,和大唐交易所一样,不,我们九百五十文一石。”
“卖期货?”
“陆兄,你疯了,即便天下大丰,粮价也不会降到一贯钱一石。”
底下顿时骚乱起来,大部分人都觉的陆桥一疯了,不过还有一小部分,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陆桥一虚压双手,场面恢复宁静,他接着道:“这期货买卖自愿,想和我一起干的,回去拿房契、地契、金银细软,不想跟着一起干的,回去好好做买卖去吧。”
陆桥一的话音一落,立刻有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站了起来:“陆兄说怎么干,俺就怎么干,你们可别忘了,这么多年,陆兄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当西市交易所同样挂牌小麦期货的消息传到李德奖耳朵里的时候,他就跟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这特么谁啊,老子正要大杀四方割韭菜,你特么蹦出来分红。
第72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李德奖愤怒了良久后,决定找西市交易所的掌门人陆桥一谈谈,能做出这种决定的人,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最主要的是这家伙一石粮食降了五十文钱,恶性竞争了呀!
这就吩咐张未明去请陆桥一,时间就是今天上午,地点就在西市福源楼。
......
皇宫御花园,如今已经大变样,自从李世民从李德奖那里得知花粉也是皇后肺疾诱因,便命人把御花园所有的花全给拔了,换成了只长叶子,不长花的绿植。
襄城坐在亭子里,春风卷起了她的秀发,也带走了她面前的诗笺,襄城提着裙子,向着风吹的方向追去。
春风仿佛调皮的小精灵,带着诗笺左飞右卷,襄城跑的满头是汗,依旧没有拿到诗笺,树上北归的燕子,叽叽喳喳,仿佛是给她加油打气。
风终于停了,但诗笺却被卷到一对夫妇的脚下,男人捡起诗笺,轻声念起了上面的诗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那人摇头晃脑,沉醉其中,但看到署名是李德奖时,却像吃了狗屎一般。
襄城羞地满脸通红,半蹲着行礼:“父皇、母后金安!”
李世民晃着诗笺瞪着眼睛道:“襄城,这是李德奖写给你的?”
襄城连忙摇头:“不是,是太子弟弟送给我的,说是李德奖的新作。”
自从李德奖见了襄城以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怦然心动的感觉,但他前世今生一直是光棍,没有追女孩的经验呀,思索了良久之后,他决定用大唐最流行的泡妞方式,写情诗。
千挑万选终于选定了元稹的《离思》,元稹这个家伙虽然是个渣男,但他写的诗,哪个女孩见了都迷糊。
写完了之后,就让李怀仁带给太子,他是东宫伴读,可以随意进出东宫。
“哼哼,这个李德奖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诗。”李世民冷笑道。
襄城涨红了脸,一把从李世民手中把诗笺夺了下来,气鼓鼓道:“父皇没见过李德奖,怎么知道是抄的?”
“不是抄的,难道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作的?”李世民有些错愕地看着襄城,他没想到一向温婉的女儿,竟然会当面质疑他:“那个家伙不学无术,闹市暴打小贩,还在国子监趁着李纲先生出恭的时候用花炮炸粪坑,还整天和程处默、尉迟宝林、秦怀道在长安厮混,号称什么长安四恶,如果不是看在他们为李哪吒做点事情的份上,朕早就打他们板子了!”
“不是父皇说的那样!”襄城气鼓鼓地走了,她心里想着,李德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一个无恶不作的纨绔,不可能对太子弟弟说出那样的话。
“你....”
李世民望着襄城的背影怒气未消,长孙皇后眉眼之间尽是笑意,用肩膀顶了顶李世民道:“还没看出来,襄城已经喜欢上李德奖了。”
“不可能,他们都没见过面?”李世民不相信。
长孙笑道:“陛下怎么知道他们没见过面?承乾最近和兄弟姐妹的关系升温很快,他带着襄城出宫,然后偶遇李德奖,很有可能哟。”
李世民的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自己貌美如花,性情温婉的女儿在大街上偶遇无恶不作李德奖,李德奖觊觎女儿的美色,大献殷勤,花言巧语把自己单纯的女儿骗得团团转。
他顿时怒气勃发,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朕就是从太极殿跳下去,也不会把襄城嫁给李德奖,明天就下旨,襄城赐婚萧锐。”
长孙连忙扯住他的袖子道:“陛下自己的女儿,什么脾气陛下不知道?看似外表柔弱温婉,可心里的主意正的很,她如果真喜欢李德奖,陛下明天下旨赐婚萧锐,信不信,她立刻会以死相逼?”
“观音婢,那该怎么办?”不得不说,李世民教育孩子的方式是真的垃圾,要不然也不会逼疯李承乾,但他是真疼爱自己的孩子。比如史书上记载,高阳和辩机和尚私通,他只是杀了辩机,却没有动自己女儿一根手指头。
长孙笑道:“陛下放心,襄城是不会喜欢一个纨绔的,她只是被李德奖一时蒙骗,陛下不是已经下旨,李靖班师回朝后,要带着李德奖进宫参加庆功宴,到时候臣妾带着襄城躲在后面,陛下当场揭发李德奖的丑陋面目,让襄城好好看看。”
李世民眼睛一亮,但又叹息道:“只能如此了,以李靖的功绩,为儿子求娶公主朕会考虑,只是这李德奖....哎,如果他有李哪吒一成本事,朕也认了!”
......
“老陆,你不地道呀!”李德奖了冷眼看着面前的刀疤脸。
陆桥为李德奖斟着酒,笑着说:“小公爷,小人没啥能耐,只不过想附小公爷骥尾,带着弟兄们赚点银子。”
李德奖玩味道:“你不怕跟着我赔个倾家荡产?”
陆桥一笑答道:“小公爷不怕,小人怕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呗。”
能屈能伸,胆识过人,李德奖对陆桥一的感观好了不少,他接着道:“想挣钱,我不反对,就像你们照着大唐交易所改牙行,我没反对,只是你压低价格,这有点说不过去了。”
陆桥一抱拳道:“小公爷见谅,小人压低价格,只是为了和小公爷见上一面。”
“为何?”李德奖嘴角带笑,肉戏来了。
“西市四大交易所大唐最强,我们最弱,但小公爷一人面对世家两大交易所的攻击,也有点吃力吧,如果咱们合作.....”
李德奖伸了一个懒腰:“那我为什么不直接找他们合作呢?”
陆桥一心有成竹:“公子会吗?从公子帮助朝廷用琉璃器平息铜价的时候,就已经站到了世家对立面,那群人又是吃人不吐骨头,公子会与虎谋皮吗?”
此人是个大才,李德奖举起了酒杯道:“想和我合作,你现在还不够格,我给你个机会,这次小麦期货你全部听我的,我保你挣的盆满钵满,但是期货贸易结束十天之内,你必须完全掌控西市交易所,才有与我合作的资格。”
陆桥一神情激动,大声说了一句一言为定,举起举杯,和李德奖重重碰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
第73章 朋友变得多多的,敌人变的少少的
路上,李德奖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张未明问道:“少爷,西市交易所一盘散沙,实力最弱,咱们为何要和他们合作?凭咱们的琉璃和羊毛大衣,去找世家,他们也会把我们奉为座上宾。”
世家?呵呵,和他们合作?那割谁的韭菜?李德奖睁开眼睛,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道:“老张,如果你遇见我的时候,还一帆风顺地做着粮食生意,你会那么痛快跟着我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跟着别人,哪有自己干舒坦,张未明竖起大拇指笑道:“公子高明,只是在下还有一点不明白,公子为何如此痛快地答应让陆桥一跟着咱们挣钱。”
李德奖道:“人生在世,一辈子单打独斗是成不了气候的,咱们的敌人很多,所以我们需要把朋友变得多多的,敌人变的少少的,这样才能永远掌握话语权。”
“还有你真得认为陆桥一会挣到大钱?”
张未明拱手:“还请公子指教。”
李德奖幽幽说道:“这钱烫手呀!”
“世家会赖账?”张未明立刻问道。
李德奖侃侃而谈:“不只是赖账,粮食一旦暴跌,世家为了不损失银子,肯定会趁机在西市交易所内部扶持一个傀儡,把陆桥一挤走,必要的时候还可能派刺客暗杀陆桥一。”
扶持傀儡这种手段,在华夏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玩得炉火纯青,后世的鹰酱只不过拾咱老祖宗的牙慧而已,李德奖不信输急眼的世家,不会这么干?
“那陆桥一背后可是夔国公呀!”
李德奖摇头:“一个刘弘基根本抗不住呀,我刚给他说,要他整合西市交易所,其实是给他提个醒,老张,如果陆桥一寻求你的帮助,别犹豫,直接把他安排进翼国公府。”
“遵命。”
......
“俺本以为是个身高八丈,腰围八丈,拳头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马的汉子,没想到是个小娃娃。”一脸虬髯的汉子不以为意。
“甘罗十二岁拜相,霍去病十八岁马上封侯,三弟岂能因他的年龄而轻视?你我拭目以待,世家这次要倒大霉了。”
“大哥这么有信心?”汉子一脸错愕。
陆桥一目光深邃:“我跟随唐军南征北战,见过很多大人物,像程咬金、秦琼、侯君集等等,为兄都能窥透几分行事习性,唯独两人为兄一点也摸不透,一位是当今陛下,一位是李靖将军,今天看见李德奖,和他父亲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
小麦期货贸易十分火爆,仅仅三天的时间,就收了三百万石粮食的定金,足足六十万两银子,李德奖吩咐张未明每天限量五十万石粮食。
限购的操作不但没有打消世家们购买期货的热情,反而更加疯狂,甚至市面上已经有人以高于原价一成的价格,从别人手中购买期货协议。
一切的始作俑者李德奖,却没有关注期货的情况,如今的沣水村比之前更加忙碌,按照计划,工厂一期扩建工程,将在半个月后结束。
但李德奖又加了一座小学校,时间顿时有些吃紧,马周不得不让百姓每天多劳作一个时辰赶工期,甚至开出了加班一个时辰十五文钱的高昂加班费。
李德奖和李世民站在忙碌的学校工地前,为了这所学校,李德奖不惜将快要成熟的小麦,提前收割,做成碾转。
学校第一期工程只有四栋建筑,共二十四个教室,距离李德奖的目标还很远,但这是一个起点,一个覆灭世家力量的起点。
李世民看着被毁坏的麦田,脸上尽是惋惜之色,他问道:“贤弟,为何现在非要建学堂,不能等到麦收之后吗?”
李德奖郑重道:“时不待我呀,老哥,不瞒老哥,你老弟我和世家杠上了,此生不灭世家,誓不罢休,老哥如果担心和我一起做买卖,会遭到世家打击,等六月底分红之后,您可以退出。”
世家,李世民的眼色一凛,世家何尝不是他的心头大患,但他的心里又泛出一阵无力,世家的力量太庞大了,庞大到他这个皇帝也不敢轻易说要覆灭世家。
他没有问李德奖覆灭世家的缘由,而是说道:“贤弟,世家的力量不仅仅是你看到的那几十万两银子,他们的力量太恐怖了,当年隋炀帝集中全国力量,东征高丽,为了就是东征成功之后,挟着大胜之余威,处理掉世家门阀,世家门阀岂会让他如意,从中作梗,东征高丽惨败.....”
场面一时静默,李世民不由想起隋炀帝东征高丽时,父亲一夜三惊,他心里也知道,隋末乱世时,他们这些世家,在中间起了什么作用。
而现在,隋炀帝当时的处境,仿佛落在自己身上,朝堂之中八成的官员出自世家,剩下的两成,也和世家有莫大的关联。
他长出一口气幽幽开口道:“贤弟,不要着急,皇帝已经下令修改氏族志,李氏为一,皇后一族为二,山东豪门为三。”
李德奖轻笑道:“老哥莫非以为一本氏族志就能改变眼前的格局?”
李世民回答:“自然不能,但也是个开始。”
“哈哈哈,什么开始,陛下往脸上贴金罢了,人家该把控朝堂,把控朝堂,该鱼肉乡里,鱼肉乡里,不会有任何影响。”
精心谋划的氏族志,被人当面说是往自己脸上贴金,李世民脸黑的像锅底,他问道:“贤弟,有什么高论?”
“咱们边走边说。”李德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老哥觉得世家之所以能屹立千年不倒,是因为什么?”
李世民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自然是他们拥有大量的土地。”
李德奖摇头:“不尽然,世家之所以能够屹立千年不倒,把控朝政,是因为他们一直垄断了知识,其次才是土地。”
“垄断知识?”李世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是呀,老百姓的孩子没有先生教导,也没有书籍可读,想要读书要付出高昂的费用,而世家获取知识的代价就要少的多。”
第74章 炕头隆中对
李世民默默点了点头,给先生的束脩、买笔、买墨、买纸、买书,这些一年的花费就不会低于一贯钱。
而全大唐九成的庄户一年的收益低于一贯以下,根本供养不起读书人。
他问道:“计将安出?”
李德奖指了指身后未完工的学校道:“氏族志只是笑话,这才是真正的起点,只要我们让大唐所有的孩子能够接受教育,那世家的垄断也会成为一个笑话。”
李世民苦笑道:“贤弟,此事谈何容易,就拿千字文来说,短短一千个字就要一百文,咱们哪来的那么多钱去买那么多书?我知道老弟想说雕版印刷,可千字文好说,但其他书籍怎么办?”
李德奖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走老哥,跟我回大院看看。”
大院里一幅忙碌的景象,十几位木匠,人手一个雕刻刀,盯着挂在眼前的大字,小心翼翼地雕刻着手里的小木块,字模要反着来,稍不注意就会刻错,又得重头再来。
李世民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问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李德奖没有回答,拉着李世民来到马周身边,他已经排好了很多个版,见李德奖过来,他笑道:“公子,要不要印第一章。”
李德奖心念一动,对着李世民笑着说:“老哥,给你一个头彩,活字印刷术第一张文字,你来操作,以后史书中也会有你李秦的名字了。”
李世民一头雾水地刷好了墨,把A4纸贴在模板上,包着羊皮的滚轮滚了几下,A4纸揭下来,他陡然瞪大了眼睛,惊讶念出上面的文字。
“人之初,性本省,性相近,习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