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修微微颔首。
“那段都户请便!”
吕强理解的点了点头,旋即带着小黄门去到一边等候。
“夏良,樊瑞!”
待吕强走远,段修沉声道:“你二人等下去到军营接受将士,记住,不要堕了都护军的威名!”
“喏!”
二人铿锵应是。
“文和!”
段修深吸口气再度开口道:“你等下去趟鸿都门学,治理地方不比征战沙场,需要专业的理政人才,此事便交给你了!”
“喏!”
贾诩眨了眨眼睛,苦笑着接下了这趟活,先前见段修没有吩咐他,他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原来对他是有单独安排。
只是随着和段修走得越近。
他心中就越发不安,因为从段修入雒那一刻开始,对方俨然成了风暴中心,稍有不慎便有生死道消之危。
这让一向求稳的贾诩如何受得了!
只是。
正如段修曾经对他说得那般。
他自从遇到对方那一刻起,便没得选,对方的强势令他感到窒息。
半响之后。
段修跟着吕强步入了北宫。
皇宫有南宫北宫之分,通俗一点来讲,南宫主要是上班的地方,北宫则是皇室的宿舍。
是以。
东汉后期的北宫,比南宫的戒备更加森严,装饰也更加富丽堂皇。
来到北宫以后。
段修先是跟着吕强,在对方的安排下进行了一番洗漱,换上独属于诸侯的冕服,最后才被带着与刘宏相见。
一路走过北宫正殿德阳殿。
一处大殿之外。
“承泽!”
刘宏好似等候多时,又像是一位大哥哥一般笑着朝着段修招了招手。
“臣段修,见过陛下!”
段修见状快步向前行了一礼。
“承泽不必如此!”
刘宏笑着摆了摆手,说完便拉着段修,“走,朕带你四处转转!”
第19章 刘氏有皇位,杨氏有太尉!
面对如沐春风的刘宏,段修有些受宠若惊,实在是对方太过热情,差点让他忘记了对方的身份。
两人行至章德殿。
此刻的殿内有十几张桌案,一名严师模样的夫子,以及数名学子模样的少年,先不管这些人的身份,单纯知道这里是北宫,段修便明白这些人都不是小角色。
“如何?”
两人静悄悄的站在殿外,刘宏轻声相问。
“春秋?”
段修目光微眯,沉吟道:“公羊传!”
倒不是他不知道,而是没想到,眼前这些明显还是童子的少年,便已经在学这么高深的经学。
按道理。
以这些童子的年纪,不应该老老实实学习五经中的易诗书礼吗?
不是段修妄自菲薄。
他并不认为,这些小家伙能读得懂公羊传。
“不错!”
刘宏同样有些意外的看了段修一眼,他同样没想到段修对此竟然也有涉猎,要知道对方可是坐镇了异国十五年。
没有丢掉大汉官话。
在刘宏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陛下可曾读过荀子!”
段修轻声问道。
他从皇宫内的教学中,好像了解到了什么,都是大汉罢黜百家,以儒道独尊。
但让皇嗣习公羊传?
而荀子虽为儒家先贤,而实际上荀子却是儒家的异类,其思想很多地方与儒道相悖逆。
“荀子?!”
刘宏听了以后眼眸微抬,语气之中听不出喜怒,“朕学的第一篇便是大略,里面主要讲的便是天子与诸侯的区别,同样也教会了朕,什么是帝王之道,什么是臣属之道!”
“第一篇大略?”
段修闻言微微蹙眉,心中明白了什么才是帝王,帝王同样也不是什么都学的,他们只会学经历代帝皇整理后的精华部分,因为人力有时穷。
想他段修当年。
第一篇学的竟然是劝学。。。
“这就是精英教育吗?”
由此,段修不由想了很多。
“臣失态了!”
突兀间,段修见眼前有手掌摆动,原来是他开小差被刘宏发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无碍!”
刘宏微微一笑,心中感叹对方还是太年轻。
“光和三年!”
随后刘宏将目光,停留在为首的一名,年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身上,自顾自道:“何氏母凭子贵,晋位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其兄何遂高以国舅之尊位列朝堂!”
“如今更是官居司隶校尉一职,然其身在高位,却不思报效皇恩,反而联合天下顶级士族,欲行逼宫之事!”
“辩儿乃朕之嫡长!”
“不论是于情于理而言,实际上都是东宫的不二人选,然而其幼时身居道观,再接回皇宫之际,其性格已然定型,若立辩儿为太子,朕恐其难以压制天下野心勃勃的士族,承泽以为朕该如何?”
“陛下!”
段修面容冷漠,语气平缓道:“您可知武帝为何能威加海内,以一人之力摄服天下?”
“可天下只有一个武帝!”
刘宏缓缓闭上眼睛,心中虽然万般不是滋味,但武帝的强势,他依然心生向往。
“陛下!”
段修再度问道:“您认为,如今的局势,与曾经武帝面临的局势相比,如何?”
“这!!!”
刘宏闻言瞬间睁开双眼,其眼中迸发出炙热的色彩,“自然比不上曾经的艰难!”
当初武帝是杀出来的。
他是被人送上来的,和武帝面临的局势相比,他占尽了天时地利,只是人和这一块让他很是揪心。
如若他文有东方朔!
武有卫霍,他感觉自己也能拼一把。
“然也!”
段修微微颔首,“古有破釜沉舟,三万士卒一杀四十万,使天下惊惧名传海内,今陛下不妨效仿之,乱世需重典,强疾需猛药,中兴之剑不染血,也只能是一柄礼器!”
面对刘宏的考验。
段修是真的希望对方可以拼一把,毕竟只有拼了才有机会做大做强。
至于他自己的未来。
已经被他暂时摒弃,忘恩负义的事情他做不来,同样世界那么大,他的未来是星辰大海,不可能为中原之地而束缚。
“好你个段承泽!”
刘宏闻言笑着点了点段修,“你可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陛下相问!”
段修不置可否道:“臣自是知无不言!”
“你说的倒是简单!”
刘宏转身踏步而行,边走边道:“世家豪强兴于王莽,盛于光武,朕如今所面对的格局,看似比武帝占优,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承泽!”
说道这里刘宏脚步放缓,“想必你也听说过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言论,朕问你,你可知一个杨家,其家族乌堡之中,不在大汉公府造册的百姓有多少?”
“臣不知!”
段修老老实实回答。
“呵呵!”
刘宏见状冷笑道:“那朕告诉你,据绣衣直使汇报,光一个杨氏其圈养的门客,隐户,漏户以及与其签订卖身契约的佃户,便足有四十三万!”
“人口?”
段修眨了眨眼,心底有些触动。
“不,是户数!”
刘宏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诮。
“户数?!”
段修闻言心底有些发寒,他没有怀疑刘宏的情报来源,毕竟作为大汉独有的特务机构,绣衣直使的大名,他还是听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