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贾家虽然也算是故交。
但毕竟地位，家境都相差甚远，两家一向没什么交际。
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了，这位贾家的族长竟是亲自邀请他来此地饮酒，还说有要事相商。
说起来，对面这位珍大爷，可算得上是贾家的顶门杠子，不仅承袭宁国公的爵位，身负三等威烈将军之爵，更是贾族一族的族长。
想那贾家一门双公，曾经的开国功臣之首，地位何等显赫？
虽然这些年略有败落，但仍旧是神京城中的一等人家。
秦业作为一个工部清水衙门的五品小官，面对着贾珍这位贾家族长，两人的身份地位差别太大，在这种局面下不免有些局促。
但好在他为人清正古板，倒也不卑不亢。
而在他的对面，贾珍的态度却是颇有些倨傲。
此人虽已是人近中年，但一向自诩风流。
不仅衣着打扮雍容华贵，长相也算是颇为出众，只是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眼眶也有些发黑，显然是平日里有些纵欲过度的征兆。
这会，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把象牙折扇，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几分富贵气息。
但在面对着秦业时，这位贾家族长的目光当中却是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居高临下的倨傲气度，淡淡道：
“秦老先生客气了，冒昧相邀，万望勿怪，珍今日邀你在此相会，确有一事想与你商议。”
“在下有一犬子名蓉，虽然生性顽劣，但好在颇为仁孝，现今已到议婚之龄，我听说秦老先生恰有一女待字闺中，温婉贤淑，才貌双全，故今日邀您来此，是有替犬子求娶之意！”
贾珍轻捋短须，缓缓说出了他此行的来意，但一双阴翳的眸子当中，却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几分贪婪渴望之意。
三月之前，他到大慈恩寺游玩，无意之间看到了前来进香，为父亲弟弟祈福的秦可卿，当即便是惊为天人，心中起了好逑之心。
回到家后，他更是朝思暮想，辗转反侧，闭上眼睛都是那位千娇百媚的绝世佳人，遂决心不顾一切，也一定要得到此女。
经过各种渠道的多方打探之后，贾珍才得知此女竟是贾家的老亲，工部营膳司郎中秦业的女儿。
秦家虽不算什么名门，但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
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做妾怕是不可能了。
但眼着佳人在前，好色如魔的贾珍又岂愿放弃？
思前想后，最终他竟是琢磨出了一个罔顾人伦，令人闻之欲呕的主意。
那便是替儿子贾蓉求亲！
先把这个小美人娶回家，待到成了一家人之后，无论是捏扁还是搓圆，那便是任由他珍老爷炮制了！
至于他儿子贾蓉嘛。
那可是个被下人当众唾了一脸都不敢反抗一句的孬种。
平日里连正眼看他老子一眼都不敢，更别说护着自己的媳妇了。
所以，只要能让这个小美人成为他的儿媳，他便有十足的把握，能名正言顺的占有她！
一想到那个千娇百媚，玲珑曼妙的绝世妖娆，贾珍的心中便忍不住燃起一团难以扑灭的燥热，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而就在这时，秦业的一句话，却是在贾珍的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珍大爷过誉了，小女品貌粗陋，怎入得了公侯之府？”
“更何况，小女早已订好了亲事，婚书都已经写好了，哪里还敢再做反复？承蒙错爱，您还是为贵府公子另觅佳女吧！”
此言一出，贾珍的脸色瞬间一变，双眸泛红，咬着牙，厉声道：
“订了亲事？这怎么可能？”
盛怒之下，贾珍也顾不得什么礼节，目光不善的质问道：
“我早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近几年来也没人向你秦家求亲，秦老先生莫不是在诓骗我？”
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让秦业也有些不快，板着脸说道：
“不敢欺瞒贾将军，小女确已是许了人家，乃是自幼便订好的亲事，婚书也是老夫亲手写下的，您还是熄了这个心，令觅佳女吧！”
贾珍面沉如水，目光凝视着秦业，沉声问道：
“敢问秦老先生，贵府小姐不知是许给了哪一家的公子？
秦业本不欲再谈，但实在架不住贾珍那咄咄逼人的凌厉目光，犹豫了好一会之后，才轻叹一声，低声道：
“倒也巧了，小女许配的人家，也是贾家的子弟。”
“哦？竟有此事！”
闻言，贾珍眉头一挑，眸中闪过几分欣喜之意，刚刚的阴翳之色一扫而空，轻捋短须，似笑非笑道：
“呵呵，不知贵府小姐许给的是我贾家哪一支的少年俊杰？我这个做族长的，可得好好的恭贺他一番！”.
第十九章 贾珍：给他一百两，让他赶紧退亲！
贾珍轻捋短须，苍白的脸庞之上不自觉浮现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没想到，这位秦家女，竟是许给了我贾家的子弟。
这莫不是上天的安排？
呵呵，小美人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啊！
作为宁府的承爵人，贾家的族长，贾珍在贾家的地位之高，几乎只在其父贾敬和荣府的那位老太君之下。
整个贾家的事务，更是大多由他这个族长做主。
虽然平日里贾珍对于这些狗屁俗务从不感兴趣，但整个贾家，却仍旧是以他为尊，毕竟身份和地位都摆在那里。
而且，很明显，这位秦家女许给的绝非是两府之内的嫡子。
宝玉年纪还小，距离成亲还早的很，而贾琏则是去年才刚刚娶的王家女。
想来，这人应该是族中的旁系子弟。
念及于此，贾珍心中更是越发得意。
这偌大的神京城中，哪个贾家族人不是靠着荣宁两府混饭吃？
只要他珍大爷说一句退亲，哪个族人敢违逆他的意思？
大不了多给些银子打发了便是，若是实在不行，那就直接来硬的，量他也不敢不从！
而此刻，秦业则是迟迟不愿回答，但见贾珍的脸色越发不善，他最终还是轻叹一声，低语道：
“是荣宁街后巷吴娘子的儿子，名曰贾珑，其父不幸早亡，老夫当年是与吴娘子定下的娃娃亲。”
说罢，秦业也是有些感慨。
贾珑的父亲名声不显，且又英年早逝。
但他娘亲吴娘子可是这神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女医，尤其擅长替妇人治病，因此也算是个颇有名望的人物。
当年也正是因为她出手救下了秦夫人的性命，两家才因此结缘，最终定下了贾珑和秦可卿的这门娃娃亲。
但今时不比往日，吴娘子在两年前去世。
少了这位当家娘子，贾家原本还算丰厚的家业无人打理，一落千丈。
而秦业的官则是一路做到了五品。
虽然在神京城里仍旧是不算什么显赫之家，但也比贾珑家好了太多。
这一下，原本就不算太登对的亲事，两家的差距越发的拉大……
但好在秦业是个古板端正的读书人，万万做不出悔婚这等事。
但此刻，在听到秦业的话后，贾珍眉头皱起，摸了摸下巴，问着一旁的小厮喜儿问道：
“这个吴娘子，我好像怎么听说过......”
喜儿嘻嘻一笑，提醒道：“爷，您怎么忘了？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丧门星，嫁过来不到一月，就害得丈夫就得了急病暴毙。”
“两府的婆子们都说，这女人是克夫命呢，她那个短命鬼丈夫，就是二房的那个贾老三......”
闻言，贾珍嗤笑一声，彻底放下心来。
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崽子，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啧啧，这珑哥儿倒也是个可怜孩子，老爷我心善，向来见不得族人受苦。”贾珍轻捋短须，呵呵一笑道：
“也罢，喜儿，你一会给他送去一百两银子，告诉他把这门亲事退了，过后老爷再给他一个营生讨碗饭吃。”
喜儿闻言，赶忙献上马屁。
“老爷慈悲为怀，善待族人，真乃一族之长的典范，族内哪个族人不是视您如亲长？这珑哥儿怕不是得感激涕零，还得给您磕头呢！”
贾珍颇为自得的笑了笑，悠然道：
“虽是旁枝，但怎么说他也算是我贾族子弟，珍作为一族之长，也该尽一尽本分。”
说罢，他将目光望向秦业，似笑非笑道：
“这样一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秦老先生以为如何？”
秦业虽然心中对贾珍擅自做主的行为颇为不满，但碍于身份地位的差距，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而就在这时，门外忽而传来一阵敲门声。
贾珍眉头皱起，对着一旁的小厮不悦道：
“去看看是谁？”
小厮喜儿赶忙上前开门，却见一个老仆。
秦业见状，心下讶然，问道：
“秦忠，你怎么来了？”
那老仆脸色有些为难，犹豫再三之后，才快步来到秦业的身侧，小声道：
“老爷，那位贾家大郎也来上门拜访了。”
闻言，秦业的双眼蓦然瞪大，心中不禁纳闷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怎么一家两家的都来上门提亲？
这...这该如何是好？
一边是神京城内的豪门大族，另一边则是有婚约在身的贫贱之交。
该如何抉择？
秦业也是有些头疼。
最终，他还是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
“罢了，还是先回去看一看那贾家子究竟如何吧。”.
第二十章 贾珑：我欲效仿先祖，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秦业回过神，朝着贾珍拱手，惭愧道：
“贾将军，老夫今日家中实在是有事，您今日所说的还是暂且搁置，容老夫考虑一二，咱们日后再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