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的叹息一声,眼中含着热泪,神色悲怆。
“爹,我知道,从我踏进应天府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万古不义的贼了。”
“永乐一生,犯过大错,也立过大功。”
“几十年战战兢兢,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有人骂他是个窃国贼,也有人骂他穷兵黩武,花钱如流水,从不爱惜国计民生。”
“可后世人不知道我宵衣旰食,在战场上爬冰卧雪!!!”
说到激动处,老年朱棣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响,甚至是用吼的方式发泄出来。
“爹,儿子对不起你,自打称帝以来,老头子我时刻如履薄冰,如坠深渊。”
“我总是会在梦里见到你,总是看见你,拎着刀,红着眼,嚷嚷着要杀了我这个逆子。”亡.
第六十一章 朱棣封狼居胥,朱元璋成见证者!
夜已深。
空荡荡的宫殿内,只有老年朱棣无声的呜咽。
虚空中。
朱元璋目睹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心头发酸,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怎么都喘不上来气。
亲情,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软肋。
而在乾清宫看着他的画像独自悔恨的老年朱棣,是他最爱的儿子之一啊!
无论朱棣曾经做过什么,无论他是否抢了朱允炆的皇位,无论他接连破了朱元璋留下的祖训,但他终究是朱元璋的亲生骨肉啊。
马皇后似乎感觉到了朱元璋心里的变化,走上前,轻声道:“重八……”
朱元璋快速眨了两下眼睛,急忙用笑容掩饰心中的慌张,摆手道:“老啦,看不得儿子哭了。”
这句话直接让旁边的朱棣当场崩溃,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爹,你打我一顿吧!儿子不孝,惹您老生气了。”
徐妙云也已经泣不成声,既心疼自己的丈夫,又不惹公公心中难过。
朱标干脆别过脸去,肩膀剧烈的颤抖。
唯独方寒依旧立于一旁,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气氛逐渐悲痛。
朱元璋轻轻拍了拍朱棣的肩膀,“行了,起来吧,别哭了,咱又没有怪你什么。”
在徐妙云的搀扶下,朱棣惭愧不已地站起来。
此刻。
乾清宫内。
老年朱棣也调整了一下呼吸,看着眼前朱元璋的画像,继续说道:“爹,其实有时候,老头子我也很想去死,不想再这样活着了,太累啦。”
“可是老头子我不能这么快就死啊,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啊。”
“吏治要革新吧?《永乐大典》要继续修补吧?要灭了阿鲁台部吧?”
“至少要给后世打出五十年的太平吧?”
说着说着。
老年朱棣两只手撑着眼前的画像。
“所以啊,爹,老头子还得多撑几年,还得再骑上战马,拿起长枪,去战场上,给子孙扫清后患。”
说完。
老年朱棣的眼神变了,锐利无比,杀意盎然,与刚刚的脆弱判若两人。
“轰隆隆!”
窗外,雷声大作,暴雨倾盆。
老年朱棣利落的转身,大步走到乾清宫门口,快速打开宫门。
乾清宫外。
黑暗中,几百个身穿铠甲的将士,站在暴雨之中。
为首的有三个人,皆目光锐利,面色肃然。
他们分别是朱棣的两个儿子朱高煦、朱高燧,以及好圣孙朱瞻基。
老年朱棣挎着腰刀,一步迈出乾清宫,站在廊檐下,轻声道:“准备好了吗?”
“好了!”
一众将士齐声高呼。
这时。
一名士卒牵来一匹战马,走到老年朱棣面前。
老年朱棣二话不说,跨上战马。
“唰!”
雨夜中,所有的将士全部跨上战马,动作整齐划一。
老年朱棣抽出腰刀,电闪雷鸣中,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走,随朕远征漠北,犁庭扫穴!”
所有将士齐声高呼:“远征漠北,犁庭扫穴!”
虚空中。
朱元璋、朱棣爷俩都不约而同的兴奋起来了。
战争,永远是让男人热血沸腾的加速剂!
尤其是朱元璋、朱棣父子俩,同为马上皇帝,同样是战争的天才。
方寒似乎也不愿驳人之美,拂尘轻轻一挥,周围景色迅速变幻。
等回过神。
众人发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漠北,暴雪。
五十万大军站在漠北的雪地里,任由寒冷刺骨的狂风扑面而来,却纹丝不动。
大军的正前方。
老年朱棣骑着战马,正来回巡视。
这是决战前的最后一次动员。
茫茫天地间,风雪呼啸。
老年朱棣那不大却具有魔力的声音,缓缓回荡在这片空中。
“征战二十年,奔袭上万里。”
“今日,我们就要会见敌军的主力了。”
“我要你们和我一起,马踏联营!”
“我要你们和我一起,血战沙场!”
“让我们的子孙,永不受战乱之苦!”
说到最后。
老年朱棣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浑身的血液逐渐沸腾。
他高高举起战刀,怒吼道:“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五十万大军齐声高呼!
那震耳欲聋的狂呼声,将猖狂的北风死死压住!
老年朱棣继续喊道:“不破敌军,誓不回还!”
五十万汉家儿郎的血液,在这千里万里之外的漠北草原,开始沸腾起来。
“不破敌军,誓不回还!”
“不破敌军,誓不回还!”
“不破敌军,誓不回还!”
所有将士都在拼命呼喊,天地间,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虚空中。
朱元璋攥紧拳头,手心冒汗,心头怦怦直跳。
他很兴奋!
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率领着这支无敌之师远征漠北,击破袭扰中原许久的北方大敌,这是他一生当中少有的,能令之感到骄傲的时刻。
而旁边的朱棣更是兴奋的眼皮直跳。
他生于战火!
皮肤里的每一寸血液,都是为金戈铁马而生!
眼前这热血沸腾的场景,让他忍不住也想参与进去。
朱标同样也不例外,看着眼前的大军与战场,他的血液也在沸腾!
世人皆知。
朱标是一个儒雅的太子。
但没有人知道。
朱标是上过战场的,也是见过死人的!
在他的幼年。
朱元璋尚未称帝。
朱标跟随父亲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也曾感受过战场的血腥。
一向云淡风轻的方寒,当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那深邃的眼眸中,竟罕见的多出了一丝肃穆。
而他的表情变化,也被心细如发的朱元璋尽收眼底。
朱元璋背着手,望着茫茫天地,幽幽道:“原来小神仙也有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