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楙本准备宁死也不承认，但没想到夏侯惇早就得知了真相。
于是，夏侯楙才跪倒在地，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夏侯惇心中悲痛不已，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疏漏，竟然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张谦啊张谦，你真是让人恐惧啊！
“你知道你犯下的是什么罪吗？”
“父亲饶我！”夏侯楙哭泣道。
“你觉得我会饶了你吗？”
“父亲，孩儿——”
“我问你，你今日为何不学你大哥，投了张飞去？”
“孩儿只是顽劣，但绝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孩儿宁愿被父亲杀死，也绝不会背叛父亲。”
夏侯惇听到这番话，再想到今日夏侯楙拼死作战的模样，本该感动，可是一想到夏侯楙所做的事，他又恨不能亲手杀了眼前的儿子。
或许今日夏侯楙真的投降，夏侯惇才不会如此为难吧！
“你给我起来！”
“父亲？”
“今日的事你给我记好了，盗卖粮食的一直是你大哥，今后再有谣言传出，你要一口咬定是张谦的离间之计。”夏侯惇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说道。
“孩儿记住了，多谢父亲，多谢父亲！”夏侯楙磕头道。
“还有，你要记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非，这种事绝对没有下一次，否则，父亲只能杀了你，再自杀，以此请罪了。”
“是，是，父亲，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父亲，那王李二人？”
“他们早就死了！”
夏侯楙瞪大了眼睛。
……
第620章 虎啸林鸟散，城破心难聚
“大将军，严、俞二位将军带人偷偷离开了！”
夜里，有人来汇报夏侯惇。
“大将军，绝不能放过这两个叛徒。”
“大将军，末将即刻派人去追！”
众将都围着篝火，甲不离身，半睡半醒的休息着，听到消息后，都出奇的愤怒。
原本最会拍夏侯惇马屁的两人，此时跑的却是最快。
夏侯惇起身，看了一圈，又添了两根柴火，然后说道：“算了，由他们去吧！”
众人随即闭嘴。
“诸位少则跟我两三年，多则二十余年，可遗憾的是，我又带你们打败仗了。”夏侯惇落寞的说道。
随即又悲愤的说道：“我是夏侯惇，我是先王的兄弟，更是大魏的大将军，所以我绝不会投降，哪怕战至最后一刻，被俘虏前我也会抢先一步抹了脖子，绝不会受人侮辱。”
“大将军！”
“大将军！”
夏侯惇这番话，让众人都流下了眼泪。
“但你们不姓夏侯，也不姓曹，我不会在自知必死的时候还让你们跟着我牺牲，你们之中谁想投降的便走吧，就当是共事一场我给你们最后的仁慈。”
“大将军，末将的性命是你在战场上救得，末将彭鹰绝不投降。”一裨将当即起身说道。
“我也不降！”
“我等都不愿降！”
“我等愿随大将军死战！”
“诸位兄弟，夏侯惇拜谢了！”夏侯惇抱拳说道。
“大将军！”众人还以军礼。
众人闲言细语几句后，就进入了假寐状态。
不多时，夏侯楙偷偷告诉夏侯惇，有人偷偷离开的，而且还是刚才慷慨激昂的那群人之一。
“虎啸林鸟散，城破心难聚，别声张出去！”夏侯惇睁着一只眼睛，小声说道。
又一个时辰后，于禁带人浑身浴血赶了回来，夏侯惇连忙询问情况。
原来，于禁很早就主动请命，夜袭敌营，想借着对洛阳城的熟悉发动巷道战，趁张飞黄忠等立足未稳进行骚扰击破。
“那张飞的营盘扎的甚是精妙，末将接连尝试几处，都无功而返。”于禁落寞的说道，说完又叹了口气。
“文则莫要叹气，且带着你的人好生休整，我来守夜，等明日我们重头来过。”
于禁摇了摇头。
“文则莫不是被张飞今日的架势吓到了？”夏侯惇假装很随意的问道。
“大将军，我们撤退吧！”于禁很认真的说道。
夏侯惇也知道洛阳城几乎是守不住了，可是于禁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此时也说这种丧气的话，让他颇为心酸。
“文则离开之时还战意激昂，为何现在丧气至此？”
“大将军，我非被其军势所怖，而是敌军军纪严明，实非凡间所有。”
不是凡兵？
那还能是什么？难不成是天兵天将？
自从张谦引天火大败曹丕后，夏侯惇便对此等神鬼之事讳莫如深，若非眼前的是征南大将军于禁，夏侯惇早已以惑乱军心之由将其严惩。
紧接着，于禁就把他看到了说了一遍。
“那张飞黄忠的军队宁可驻扎在街道之上，也不侵扰民宅，即便是空无一人的房屋，也绝对秋毫无犯，各级将官更是亲自安抚城中百姓。”
“他们不仅不抢夺洛阳百姓的食物柴火，而且是连百姓主动送上去的食物柴火也拒不接受，实在无法推辞的也还以铜钱。如今城北和城西的百姓都迅速稳定了下来。大将军，我们没希望了。”
夏侯惇面色也阴沉了下来，张飞等人破城后，夏侯惇还决定坚守，他的胜算是什么？不就是想着，如果进城的大军和城内百姓爆发冲突，然后他就可以借势反败为胜吗？
可是于禁说的这些话，让他知道，他的计划落空了。
而且这些消息一传开，城东和城南的百姓恐怕也要倒戈易帜了。
毕竟夏侯惇现在的大军纪律都不如前，最多在拆房子当柴火的时候告诉百姓一句：等赶跑了敌军我们负责帮你建！
张谦何其老辣也！夏侯惇缓缓闭上了眼睛，想到当初张谦化名徐庶，初到邺城，众人见他拘谨，只觉也不过是一颇有谋略之辈，没想到他的谋略居然恐怖如斯。
更恐怖的是他的人心的掌控，即便是假仁假义收买人心，可是数万大军要掌握到如此地步，何其困难也？
如果将帅说的每一句话，底下的士兵都会无条件的遵从，那世间根本就没有难打的仗。
普通将领统帅个千百人已是极限；
沙场老将也不过指挥万人；
高祖刘邦，所能将者不过十万；
自古能将十万以上，如王翦、如白起，皆是传世名将，“多多益善”如韩信，更是被称作“兵中之仙”。
张谦才多大年纪？
他能带七八万兵打仗已经让世人惊叹，但是他能让麾下做到令行禁止，秋毫无犯，这已经可以与历代名将并列了。
而事实上，张谦为了做到这些，也确实付出了不少。
他比不上心中的那几位伟人，他发起的战争也没那么伟大，更别说为将士树立信仰了。
张谦能做的，就是赏有功，罚无序。这几个字说来简单，但是却意味着大量的物资金钱，这也是张谦有着强大的赚钱能力，却不敢轻易扩军的原因。
随着刘备的底盘不断扩大，新钱的认可也逐渐普及，更别说各地都有铜矿在不断开采。张谦不缺钱，但是物资的生产始终是要以年为单位的，没有春夏秋冬，粮食长不起来，牛羊肥美不了，钱多了，物资就涨价了。
……
接下来的两日，夏侯惇与张飞黄忠爆发了大小战斗数十场，一切都没有意外发生，夏侯惇始终是输多赢少。
“大将军，再不撤，军心恐怕就散了啊！”于禁说道。
这两日，每天都有兵将在倒戈。
“是啊，大将军，退到荥阳，再据城而守也不失为上策啊！”其他人跟着说道。
“诸位，我何尝不知东撤才有一线生机，只是张谦将西、南、北三城团团包围，却独独留下了东城，这就是围城必阙，我们出城之后，必定遇到埋伏！在城内，张谦的人还忌惮毁了房屋、伤了百姓，可是出城之后，他们就无所忌惮了。”
走亦死，不走亦死！
只是围城必阙是用兵之人都知道的道理，但是人的求生本能却让被困的人因为一条可能脱身的道路始终无法生出困兽犹斗之志。
这是阳谋！
“孩儿愿为父亲开路！”
“末将韩浩，愿为大将军断后！”
……
第621章 张子让释囚 夏侯充投降
“进去，给我老实点！”
张任带着披头散发，五花大绑的韩浩来到张谦面前。
夏侯惇决定撤离之后，韩浩便决定独守东城，为大军出城做掩护。
此时，夏侯惇于禁已经顺利出城，不过韩浩就没那么走运，张飞黄忠杀入军阵被诸人挡住，结果张任后来者居上，生擒住了年迈的韩浩。
“来人，给老将军松绑。”张谦表现的很客气。
“老将军今日之举，已经足以报答曹操和夏侯惇的厚遇，如今被擒，不知可愿归降于我？如今洛阳久经战乱，民生凋敝，我想请老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哼！”韩浩冷哼一声，不愿说话。
张谦继续说道：“我听说夏侯惇出城之时，有人提议放火烧了东城，是老将军顾及城内百姓不易，才阻止了这一行为？”
“你错了，大将军本就没有火烧洛阳的想法，而且先劝大将军的是于禁，也不是老夫。”韩浩终于开口。
当时于禁与夏侯惇说的是：“如果大将军准备与董卓固守关中一般，再也不南下，或可以焚烧洛阳。否则，断不可行此自绝天下之计。”
夏侯惇担任河南尹多年，也不愿毁了亲手建的城，于是只让人焚烧粮仓柴库，可惜事出紧急，张飞得到张谦命令，先行抢占了各处库房，只有两座粮仓被烧。
当然，张飞夺得的七处粮仓里，因为夏侯楙的原因，存粮也不在多。
夏侯惇要是清楚，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伤心了。
“无论先后，只要老将军对百姓心存仁义之心，那便是我辈中人。老将军忠心曹操，不过是为了国泰民安，如今曹丕野心勃勃，生民为之遭殃，我率王师至此，还请老将军不计前嫌，再为大汉效劳。”
“侯爷伶牙俐齿，舌灿莲花，的确让人佩服。只是老夫已老，临死前不愿再背负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的名声，请速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