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先后都曾立下过赫赫功绩,深得主公器重与夸赞,为地方之名士也。
能力自不必说,河内几乎是董昭暗中谋划下来的,地界里的人情练达无需怀疑。
陈登有太寿陂的壮举工程,治大河水患,兴修水利以利民耕田,得到百姓爱戴,内治绝对是一把好手。
这两人的功绩,其实至少可追张韩,张伯常他肯定是要不到了,能要到这两人倒是也不错。
“陈元龙在彭城的功绩,也应当到头了吧?”
曹洪试探性的问道,不等张韩回答,又接着追问:“他可有姻亲在河内当地?”
“现在是乱世,不必太拘泥于避三互之事,每年的政绩都可考,况且有您这河内太守驻军,监督他们便是。”张韩马上意识到曹洪还记挂了三互法一事,于是立即解释。
引来了曹洪一阵惊讶的目光,他的确是心忧三互法,以后惹来隐患。
但张韩什么时候这般聪明了,竟能一语道破。
三互谓婚姻之家及两州人不得交互为官。
当年提出,并且力主避三互的,就是蔡邕。
在第十一次去小姑蔡琰家中的时候,她的课外辅导内容就提到了其父的“三互法”,并且也和张韩深入讨论了,此法带来的好处与弊端。
张韩甚至当即认定,这是蔡邕得罪不少士人的原因之一。
如今乱世,许多法度已可废除,用乱世之法,许昌定都后,重开大理寺,与廷尉一同致力于修订法典。
此时张韩能近乎于不作太多思考,敏锐的察觉到曹洪的心思,便是与他了解“三互法”的学识脱不开关系。
果然,博学也是一种才智的表现,思维一旦进入了熟悉区,便能通达急思。
“说的不错,”曹洪暗暗点头,拍打着张韩的肩膀,“小子,多谢了,以前叔我还老说你坏话,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人了。”
“多谢,这些恩情,叔叔我必定铭记于心。”
曹洪大笑离去,走出来时得张韩家丁引路,走到门口有些事情越想越不对劲。
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到门口之后,忽然就想起来了,一拍大腿转头又想进去,但是大门已经合上。
曹洪面色古怪的看着张韩,嘴唇不禁动了好几下,看表情是凶恶不已。
他到门口想明白了一个弯弯绕的道理。
张韩请他去河内攻取射犬,得钱粮无数,又配合董昭设计斩杀张杨,取这些年野王囤积之财。
当时张韩还很大方的说只要两成,把曹洪高兴得乐呵呵的,连连夸赞张韩真的是长大了,如今已如此慷慨,对叔父又好,说话又好听,手底下个个都是人才。
然后回到许都,不对劲了。
你张韩力主举荐我曹洪去当河内太守。
那我们当时战胜抢的钱……岂不是成了……我河内太守抢了河内的钱粮,然后分两成给你张韩!?
你又得我兵马相助,还分走两成河内钱粮,我还得感谢你高风亮节、慷慨大方。
那我虽然得了八成,但要去治理河内,就相当于少了两成。
这要是去兄长面前论……估计还要挨骂,甚至是责罚。
当时分的时候,的确是八二分。
现在结果就是,我亏了“二”,曹洪越想越气,心里简直在滴血。
天杀的酒色财气,我居然还谢谢他。
张伯常你真的……不当人子!!!
他一整个下午,都在家里气得嗷嗷叫,甚至觉得家里哪哪儿看起来都很小。
128.第128章 有此之能,堪称神人也!
荆州。
刘表收到了天子飞骑诏书之后,对南阳边缘再次驻军补防。
加设了十余道关口来阻隔张济进军,收容百姓到关内保护,民户、商贾皆是惧怕西凉铁骑的恶名,纷纷依附刘表治下。
相对于恶名昭著的西凉将,他们更信任刘氏皇亲的刘表。
而刘表在进入荆州之后,也的确是惠政于民,力求清静善治。
故而张济虽然率军占据了南阳境内许多城池,却遇到了一个极难解决的问题——无粮过冬。
粮食不够军队吃食,更加不能顾及百姓流民,张济僵持了十六日,眼看气候逐渐变得更加寒冷,军心动摇,不少人都萌生了退意,想要从军中脱离出去。
无奈之下,他们也明白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
所以,张济下令攻伐穰城,以劫掠各地百姓的粮食,正因刘表已经收治了百姓,所以即便劫掠也收效甚微,他已被逼而反。
只能悍然攻打穰城,引起了极大的动荡骚乱,刘表最后无法忍受,以还击掀起了大战。
在冬日之前,攻打穰城时,张济身中流矢。
其部众慌乱不安,只能退走。
张济的伤势很难恢复,已被射中了要害,但在临终无奈前,他叫来了贾诩、张绣。
将自己眼前唯一的亲人交托给贾诩。
张绣扑在叔父的面前动容哭泣,神情悲伤不已,周围亲兵大多望向他们神态复杂,不知去向该当如何。
张济血染胡须,面色苍白不已,喘着气息看向贾诩,勉强展颜而笑,道:“文和先生,我命不久矣,可否将侄儿绣托付于你。”
“绣生性冲动,武艺超群但计谋不足,还需先生指引,方才能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
贾诩拱手应下,神情也有些悲恸,叹道:“将军,战事如此,生死无情,在下也无法预料,取穰城实属无奈,但刘表对我们严防死守,应当是有些隐情……”
“唉,在下预计,乃是天子下诏,阻拦了刘表与我们联合。”
“刘表为汉室宗亲,他唯一不能拒绝的,便是天子旨意。”
贾诩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而且很快想明白了可能。
那位曹公的能力,他从来没有轻视过,况且他的手底下,还有一堆能人异士,只能说,都是搅动风云的好手。
“将军,穰城虽不能下,但少将军可归投刘表,此节你大可放心,在下料定,刘景升仁德名声在荆襄传为广泛,人人皆知。”
“他已经重伤将军,对少将军也会心怀愧疚,我们退而求其次,与之相商,为荆州守宛城,刘表一定会同意。”
贾诩说完了这番话,让张济长长地叹了口气,十分欣慰的看向眼前清瘦成熟的儒生。
“一路走来多谢你了,先生。”
“将军谬赞了。”
“我知道,先生有所图,利用我叔侄顺势离开长安那一潭浑水,但一路以来,先生尽心尽力,为我所谋,我不怪伱。”
包括,此时贾诩才分析出来的局势,让张济也很安心。
其实为何他之前不说,张济心里也有所猜疑,因为张济不死,刘表不会和谈。
所以当下的局势就是,自己死了,可以保住侄儿与身边跟随的部众,反而能得以保存。
想到这,他转头来看向张绣,伸出染血的手紧紧与张绣相握,沙哑的道:“我的家人,交托给你了,绣儿。”
“叔父!!!”张绣哭着怒喝了一声,但手掌被张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握住。
“绣儿,不要愤怒。乱世之中,能活下去便是胜利,同时要对文和先生言听计从,将他当作你的叔父来对待。”
贾诩闻言动容,在一旁拱手相送,他听张济这气息,明白已经没有几息了。
张绣泣不成声,唯有点头。
张济看向天穹,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老天待他不薄也,此时伤口疼痛都缓缓麻木,身体越发的冰寒。
“其实,我一早就明白并没有争夺乱世的实力,不过想要挣一份家底罢了。”
“将军,”贾诩忽然拱手道:“正因如此,若非是意外中了流矢,恐怕你才是唯一能功成身退的人。”
“呵呵,”张济笑着闭上了双眼,身体无力的垂下。
在张绣的痛哭声中,不远处这些围着的将士表情复杂,浑身仿佛都失去了力气。
一夜整顿,贾诩来到帐前,走到正饮酒缓和心情的张绣面前,道:“少将军,再过一两日,你该让军中将士的悲愤情绪都平复下来,然后亲自去襄阳请见刘景升。”
“为何要去见他?”张绣脸上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先生认为我此时去求刘表,他就肯让我在荆州安置下来吗?”
“不错,他一定会愿意,”贾诩脸色一凛,郑重拱手,道:“眼下,张济将军已经战亡,他认为的最大危险已经解除,而我们真正交兵的理由,实际上是军中无粮可食。”
“少将军心中应当有数,眼下跟随的部众尚还有两万余人,如果因为没有粮食而哗变,那荆州境内,就会有两万贼寇。”
“所以,少将军以此理去与刘景升请和,他也必定会有所考虑,因而将南阳之内其中一城让与少将军驻兵,并且支援粮草辎重,让将军防备北面曹操的进攻。”
“防备曹操?”
张绣清秀的面庞一滞,眉头已成了个“川”字,刀削般的轮廓中,有腮帮鼓起,颇为锐气。
他从未见过曹操,但是这些年却不断听说他的事迹,此人堪称当世之雄,应当有吞吐天下之志,用兵如神、勇猛杀伐。
又有仁德传播于世,至今已在数年之内,安置了数百万的百姓,其功绩甚至可留名于史书之中,供给后人瞻仰。
这样的人物,迟早会来攻伐南阳,凭借他的兵马怎能挡住呢?
叔父当初南下,难道是在等待什么吗?
张绣思索片刻,诚恳的问道:“请先生明说,若是曹操来攻我,我应当如何?”
“坚守死战,以展现将军风貌,令军中将士上下一心,不可让曹操破城半步,”贾诩直截了当的回答,让张绣愣了愣。
他真的是打算让我给刘表看门?!
由此,张绣没来由的升起一股烦躁之意,别过脸去意兴阑珊的端起酒觥,轻轻地抿了一口。
贾诩看了他一眼,又道:“如此,好处有二。”
“先生请说……”张绣叹着气,已经不再想听了,不过却碍着叔父临走前将自己交托给这位文和先生,是以不能这么快就言语怠慢。
他自己也曾表态过,要对贾诩言听计从,不好马上翻脸。
贾诩道:“其一,刘表见到我们奋力抵挡,就会更加重用,将钱粮拨付,如此一来少将军就能养活兵马、以及军中将士的家眷。”
“其二,曹操久攻不下,定心生欣赏之意,知晓若要破城非得损失惨重不可,便会有招降之行。”
“那个时候,少将军可依那位曹公之言,顺势归降大汉,反而为可为他守住南部。”
张绣眉头一皱,又不解的道:“还要归投曹操?”
“嗯,”贾诩丝毫没有由于,直截了当的点了点头,“这就是当下的局势,少将军最好的结局,便是归于大汉,也就是现在的曹公可封侯拜将,延续家族。”
“跟随少将军还未离弃的这些忠诚之人,也大多能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你,其实想让我投降曹操,暂时求和居于南阳,是为了让刘表能出资养我兵马。”
张绣明白了贾诩的布局,同时也放下了手中的酒觥,他忽然觉得这位看起来瘦弱严肃的先生,心中谋略颇为高深,却如叔父所说,乃是当世高人。
“先生,请您教我,”张绣的态度尊重了起来,“为何曹操会在久攻不下之后,立即招揽呢?”
张绣邀请贾诩坐在了他面前的蒲团上,拉着手诚恳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