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史道：“既然所犯之事和文德皇后无关，武元爽又是许书郎的义兄，行吧，不过你们不能在狱中呆的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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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都在演戏
许森本来已经准备去找虞世南了，听到武方提出要探视武元爽，而陈长史也同意了，便也留了下来。
陈长史叫了一个府史带路，把两人带去左武候卫大牢探监。
进了牢房后，在一阵高过一阵的喊冤声伴奏下，穿过几个走廊，府史在一个监牢旁停下，喊道：“武元爽，有人来探视你了！”
然后对许森道：“许书郎，牢门不能开，只能委屈您就站在这里叙旧了。”
“有劳了！”许森拱了拱手，感谢道。
武元爽靠在墙角睡觉，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他名字，把眼睛睁开一看，看到栅栏外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擦了擦眼睛，视线清晰起来，果然是武方和许森，连忙倚着墙壁站了起来。
还好武元爽不是重刑犯，没有配戴手枷和脚镣，拖着残腿走到栅栏前，惊喜道：“大兄，三郎，你们怎么来了。”
之前没有看到武元爽时，武方心急如焚，见到了武元爽，武方反而气上心头，怒骂道：“你说伱干的是什么事情！昨天我求到许叔父和三郎那里时都差点抬不起头做人。”
“大兄，三郎，你们都知道啦？”
“哼，也就是三郎以德报怨，通过左武候卫陈长史的关系，我才能见你一面。”
武元爽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和许森修复关系，他也不顾什么脸面了，两手抓着栅栏，艰难下蹲，跪在许森面前，忏悔道：“三郎，我知错了！没想到三郎还能不计前嫌，来这里看我，让我实在汗颜。幸亏我之前炮制的谣言没有伤害到三郎，不然我万死难以赎罪。等我将来受刑回来后，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希望三郎到时候还能认我这个义兄。”
“义兄你腿脚不方便，快快请起！”许森连忙隔着栅栏把武元爽扶了起来，只是说的话不经意间在武元爽心中剐了一刀。
“之前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义兄，义兄对我有怨言是人之常情，我当然不会怪罪义兄。义兄也不要悲观，见过义兄后，我就去找师父求情。你的谣言是针对我师父的，只要师父向圣人开口说不计较你的事，我再向圣人求求情，应该可以让圣人对你从轻发落的。”
许森一番话差点都把自己感动了，只是左口一个师父，右口一个师父，又让武元忠扎心了
武元爽本以为自己决计要被流放几年了，没想到许森竟然还肯帮忙说情，大为高兴。不管许森能不能帮得上忙，这就表明他和许森的关系还没有破裂，他在李承乾那里还有利用价值。
本来武元爽还想趁热打铁，告诉许森长孙无忌曾诱供于他，被他严词拒绝的事情。只是这里人多口杂，除了四周都有关着的囚犯外，那个带路的府史也在旁边盯着。只能等出去后再和许森说这件事情了。
“多谢三郎，不管结果与否，我都会承你的情。”
武元爽抱拳说完，将右手抬起指天，说道：“我武元爽在此发誓，将来若还因为这只残腿的事情记恨三郎，必万箭穿心而死。”
许森连忙道：“义兄万万不可轻易言誓，我相信你就是了！”
然后对武方道：“君雅兄，不要让陈长史太难做，我们先出去吧。君雅兄相信我，义兄很快就能放出来的。”
“好吧！”
“那六郎，你在这里不要着急，三郎肯定会全力营救你的。我们先走了。”
走出左武候卫署，许森骑上马，说道：“君雅兄，我现在就去秘书省找我师父，你不要担心，回去等着好消息吧。”
“大恩不言谢，一切拜托三郎了！”
出了坊门，两人分道扬镳，武方向北回家，许森取道春明大街往皇城而去。
别看刚才在牢里，武元爽又是下跪，又是发誓，一副幡然悔悟的模样，许森是半分不信的。因为在雷达小地图上，武元爽依旧是小红点。
在帝国时代系统里，能被标记为小红点的目标分为两种。一种是直接对许森以及系统建筑和人口进行攻击的人，将会即时变成小红点。还有一种就是对许森动了杀心的人，天然是小红点。
而当初许森发迹前的张姨娘、许伟，以及现在的长孙无忌，虽然也敌视许森，但并没有杀心，因此没有被系统标记。
武元爽依旧是小红点，就说明武元爽依旧对许森抱有杀心。
但是人该救还是要救的，如此才能彰显许森豁达大度，以德报怨的伟岸形象。
等把武元爽救出来后，再找个时机把武元爽意外掉吧。
原本许森的想法是，武元爽是武士彟留下的唯一男丁了，又成了残废，即使对他有杀心也威胁不到他。
没想到武元爽挺能折腾的，这才几个月时间，就闹了这一出，以后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既然自己要作死，也就不能怪许森不念旧情了。
散朝后，李世民把长孙无忌叫到甘露殿问话。
“辅机，昨天你提审武元爽的结果如何？”
由于武元爽不配合，长孙无忌只能老实交代。
“你是说武元爽的腿之前被许森打断了，为什么？许森不是武士彟的义子吗？”李世民疑惑道。
长孙无忌摇头道：“这个臣就没有追问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武元爽毕竟算是许森的义兄，许森竟然会下此狠手，真有些六亲不认了，也难怪武元爽会炮制流言嫁祸许森。”
长孙无忌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把许森编排了几句就戛然而止，转而问道：“不知武元爽，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李世民想了想，回忆道：“朕依稀记得武士彟本有四子。皇朝初创时，武士彟检校并钺将军，一直坚守军中，即使幼子病重都没有回去照顾，导致二子早夭，皇考称其为‘遗身狥国，举无与比’。”
“正是，翌年应定公改掌禁军，宿卫宫中，同样尽忠职守，其原配病危也未请假，后来先皇保媒为其续弦弘农杨氏之女。”长孙无忌答道。
“武士彟忠烈可嘉，如今因为朕褫夺了武元庆的爵位，导致武元庆郁郁而终，武士彟身后仅剩下武元爽一脉了。这样吧，武元爽先收押着，容朕再想想。”
第九十七章 佳徒佳臣
许森走进秘书省大堂，许伟马上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问：“三郎，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是我昨晚猜的原因，我师父下朝回来了吗？”
许伟点头。
“好，那我先过去了，回头再说。”
虞世南看到许森推门进来，问道：“三郎，你早上去魏王府了吗？怎么这么迟才过来？”
许森先给虞世南请了个安，答道：“师父，我刚才去了左武候卫署，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
“左武候卫署？”虞世南关心道：“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不是家里的事情，是这次长孙司空调查文德皇后谣言案，把我们之前那个流言给顺带查出来了。”
“哦？是谁做的？”虞世南笑道：“看来这就叫做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我都没有追究了，结果还是被有司查出来了。”
许森道：“师父，其实流言传出来后徒儿已经猜到是谁做的了，毕竟当年徒儿那首小诗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而其中与我有矛盾的就只剩下一个了。只是此人与徒儿渊源颇深，徒儿一直没有跟师父说。”
虞世南意外道：“我原本以为是你在万年尉任上得罪过的人炮制的流言，这么说是你的亲戚？”
“确实，此人名叫武元爽，是徒儿义父之子。”然后许森便把武元爽如何苛待嫡母，杨氏如何不堪受辱，如何求助许家仆人逃离并州，武氏兄弟如何阻截，再到阻截不成被打断腿的事情一一讲给虞世南听。
许森接着道：“纵然武元爽十分不是，但徒儿的奴仆使其腿脚残疾，终生出仕无望，徒儿对他一直是充满愧疚的。所以，不管武元爽做了什么，徒儿都不会对他计较。”
虞世南恍然大悟道：“为师知道了，伱这是到为师这里求情来了！”
许森恭维道：“师父果然厉害，徒儿还没说出来师父就猜到了！”
然后走到虞世南跟前，轻轻地帮他按摩肩膀，觍着脸道：“师父，徒儿义父现在只剩下武元爽一个儿子了，他现在腿脚又不方便，若是流放期间出了点什么事，徒儿良心难安啊。师父就帮帮徒儿吧。”
“好了，别摇了，再摇为师这副老骨头非散架不可。”虞世南失笑道：“为师答应你便是，如果不是武元爽的流言，为师也不可能在晚年还能收到三郎这样的佳徒。从这个层面上说，武元爽还是有功的。你不要着急，为师现在就去面圣，请圣人对武元爽从轻发落。”
“师父，我搀着您！”
李世民对虞世南非常照顾，毕竟虞世南都八十岁了李世民还不让他退休，属实有点剥削老头了。所以，除了日常派两个小黄门负责照料虞世南外，还特许虞世南在宫内乘肩舆。
许森和两个小黄门一起把虞世南搀扶到停放在秘书省门外的肩舆上。
长孙无忌走后，李世民还在纠结于该如何处置武元爽。
如果严惩武元爽，正常的人流放都不见得能活着回来，何况武元爽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现在又变成跛子的人。
若是武元爽死在流放地，使武士彟因此绝嗣，恐有苛待功臣之嫌。毕竟之前他已经间接让武士彟死了一个儿子了。
但若饶过武元爽，虞世南那里也不好交待。
这时候，有小黄门启奏道：“陛下，虞监和秘书郎许森殿外求见！”
“呃？”李世民一愣，没想到虞世南消息这么灵通。
心道，算了，只能对不住武士彟了。若是武元爽真死在流放地，就由他做主，从武士彟的侄子中挑选一个过继给武士彟吧，那个武安业就不错。
“参见陛下！”
“两位卿家免礼！”
不待虞世南开口，李世民抢先道：“虞监是为了武元爽的案子来的吧，虞监放心，朕一定严惩武元爽，为虞监消心头之恨。”
虞世南连忙道：“老臣多谢陛下关爱，不过老臣却是来向陛下求情的！”
“求情？”
“不错！”虞世南转头对许森道：“三郎，具体情况由你禀告给陛下吧。”
“是，师父！”
“启禀陛下……”
然后，许森把刚才在秘书省官署里对虞世南所说的话，又给李世民讲述了一遍。
李世民恍然大悟，长孙无忌之前说许森把武元爽的腿脚打断，原来真相是这个样子。李世民当然相信许森所说，因为当年李世积就是以武氏兄弟苛待嫡母的名义弹劾武元庆。
接着虞世南说道：“陛下，就是这个情况，许森一直对武元爽心有愧疚，所以求到老臣这里。老臣心想，如果不是武元爽，老臣和许森也不会有师徒之缘。经此一事，武元爽应该得到教训了，还望陛下能够酌情对其法外开恩。”
李世民本来就有饶过武元爽的想法，只是碍于对虞世南不好交代，所以一直纠结。
没想到虞世南不仅没有对武元爽兴师问罪，反而帮武元爽求情。
李世民心里暗暗窃喜，幸亏许森对武元爽有愧疚，使得他终于不用纠结了。
不过李世民没有把高兴写在脸上，而是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道：“武元爽心思不纯，先有苛待嫡母之过，后又中伤重臣，损害虞监名誉，朕本意要将其流放岭南。不过既然虞监高义，不与后辈计较。武元爽腿脚已残，也已经自食其果了，那朕就法外开恩，不处置他了。不过，等武元爽放出来后，必须让他跪在虞监宅前负荆请罪一个时辰，算是对虞监有个交代。”
“谢陛下！”
“臣代武元爽感谢陛下恩典！”许森也道。
李世民这才笑道：“也是武元爽的运气，能遇上许卿家你以德报怨，若是换做其他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虞监也笑道：“所以武元爽动机虽然龌龊，但还是有功的，能让老臣风烛残年还能收到如此品行高洁的佳徒。”
李世民不甘示弱道：“许卿家可不仅是虞监你的佳徒，更是朕的佳臣。”
第九十八章 许森无心气长孙
从皇宫出来后，许森先去了永昌坊的武方家里。
武方收到下人的通报，立刻疾奔出来，急切道：“三郎，如何了？”
许森从袖兜里拿出一本黄色封面的折子，说道：“幸不辱命，我已经拿到圣人的手谕了，我们一起去把元爽义兄接出来吧。”
这种私下操作肯定不能走门下省渠道，所以李世民给许森写了一份手谕，让他自己去左武候卫署接人。
武方大喜，对许森连连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