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做贵族 第325节

所以,他们成建制进入鲁地,后来又拆分前往各处,果然不是为了作战而来,而是为了带来新秩序,重新恢复生产来的。

落魄贵族不无担心地问道:“听口音,足下乃是齐人?”

这话就让灌夫有点不高兴了,应道:“我乃济北郡人士!”

什么齐人,已经没有齐人了!

至于齐国人跟鲁国人在漫长历史中留下的仇恨,关他们原人什么事。

灌夫带着一点小不爽,还是问道:“且不论为‘士’、大夫,你可愿为大原效力?”

这鲁人以前就是大夫爵,听了没有因为变得落魄马上答应,相反很矜持地问道:“足下何爵,何职也?”

重新划分身份,怎么能这么草率?应该依照身份阶级有仪式感,再确认从属。

能接纳他国大夫爵的人,一般是一国之君,接纳之后再赐予封地,以前怎么样,超大概率是以后仍旧怎么样。直白说就是,人上人永远是人上人。

灌夫挑了挑眉头,干脆不再搭理这个落魄贵族,走向了被聚拢起来的黎庶,大声宣告:“此地已为薛郡辖地,二三子日后便是成县所属。”

在灌夫的示意下,随行的士兵开始让鲁人排队,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一登记,包括名、外貌特征以及家里人口,没有房屋,占地多大的规格,拥有多少亩田,等等之类。

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原军重新控制的各地,可以当做是一次人口的重新登记,并且给黎庶留下了极大的口子钻。

什么意思?不是登记房屋和土地吗?以前一无所有的人,他们胆子够大完全可以无中生有,但凡不是太过份,也许真成为他们的财产呢?

不知道该说现在的人淳朴,还是他们清楚无中生有的危险,本是一无所有的人,九成以上并没有无中生有。

“此地田产八成归于一人。此人田契乃是鲁国所出,与我大原何干?”灌夫太懂这个了。

本来的事,鲁国承认了,不代表原国非得承认不可。

一个国家将要灭亡,不止会发生流血,进行财产再分配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吗?

在灌夫的操作下,当然也是上峰早有吩咐,上峰则是执行中枢的命令,当地的土地被重新厘定,人们也被重新划分村落的归属,每人再根据实际情况获得土地。

在很多鲁人回过神来之后,他们突然发现自己不再是一无所有,房屋可能要互助搭起来,名下却是有了可以耕作,但是不能买卖的或多或少土地。

而一些本来良田千亩以上的人,他们一觉醒来得到告知将会被迁徙,去什么地方问不出一个所以然,反正不走绝对不行。

“统治一个地方就是迁走可以在当地作威作福的人,没有了这些人,新获得恒产的人也少了担惊受怕。新的秩序将会更简单的建立起来!”灌夫真的对这一套太懂了。

期间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今天,灌夫就得到汇报,说是有人对土地分配发生争执。

事情并不复杂,某人觉得自己的土地太过贫瘠,偏偏某某谁的土地那么肥沃,心里感到极度的不平衡。

“好事啊!”灌夫一下子来了精神。

没有纠纷,要么是社会步入世界大同,不然就是社会一潭死水,有烟火气才是一个有活性的社会。

再则,不发生一点什么事,任职的人哪来的存在感,怎么体现出能力,功劳又从哪里来呢?

再一次处理完纠纷的灌夫心情非常不错地回到公廨。

“手中之事交予同僚,你明日往军营报到,任职南下往峰山。此去,乃是剿灭不服。如有立功,本官或推荐你往郑地参战。”

灌夫一听县令的话,心里更加美滋滋了!

第460章 时代的更替(三)

峰山的匪盗,他们的首领竟然是鲁国的一名贵族!

这样的事情在过去简直不可想象,或者说压根不可能发生,偏偏真的给发生了。

“此便是君子国牧民之辈?”灌夫尽管认为自己已经是原国济北郡人士,并不是完全否认自己出身齐国的事实。

齐国和鲁国算是老世仇了,心里怎么可能不带偏见呢?

曾经的自己甚么都不是,目前虽然只是一名“士”却有着很好的前景,听说有鲁国贵族沦落到成为匪盗首领,感概时势变幻无常的同时,必须承认心里非常爽啊!

峰山当然是一座山,只不过没有形成山脉,一座海拔高度约两百多米的主峰,有两座海拔不超过百米的子峰,占地不会超过十公里。

不作为连绵山脉,自然也就不会让地形复杂得过分,只是该有的山路或是山谷依旧有一些。

灌夫并不是负责围剿的指挥官,只是其中的一名卒长。

出动前来剿灭匪盗的是一名旅帅,麾下是一个不满编的“旅”,根据情报判定需要剿灭规模在三千人左右的匪盗集团。

“其人何氏,怎有三千之众?”灌夫觉得这点很奇怪。

虽然时代局面,一些原有的特色还是保持,作为贵族所拥有的号召力还在。

旅帅邢巨接下来要说的就是那个问题。

那个鲁国的贵族并非出身三桓,以句为氏,麾下聚拢的人手,小部分是本家族的人,其余更多是收拢了奴隶暴乱后的受害者。

“三千之众,多数非‘士’、‘徒’、‘羡’,乃是属人或隶人。”邢巨用原先晋国的标准在进行介绍,神情看着比较轻松。

在晋国,‘士’就是基层军官,也就是类如灌夫这种卒长,或是两司马、伍长;徒就是拥有服役资格的士兵,一般武士的随扈就是特指这类人;羡则是半农半兵的性质,可以当作是有经过训练的预备役。

至于属人?国有国人,贵族有属民,属人就是属民。

听了邢巨的讲述,包括灌夫在内的基层军官神色跟着变得轻松起来。

他们是二线部队没有错,可是每年有两次短暂的服役,服役期间大多数时间是被当成士兵进行训练,有着完善的军备,打一帮乌合之众还不是轻轻松松。

邢巨提高音量,说道:“我令如下……”

怎么编队,哪个编组从哪里进军,遭遇敌军怎么打,发生状况之外的情况怎么应对,预案又是什么,林林总总讲了不少。

“旅帅当是‘黄父’进修出身?”唐修不无羡慕地嘀咕道。

灌夫也很羡慕,却是应道:“我等若是立功,亦可进修。”

邢氏?一听氏就知道是晋国人的出身,有前去“黄父”的进修履历,前途不会太差。

从唐修和灌夫的反应还能看出一点,他们清楚晋国人的出身更有利,只是并没有太深的怨怼。

那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不同的区域在待遇上肯定存在差别,不把渠道完全堵死为前提,存在进行争取的机会,并且有很大的机会,其实就足够了。

一系列的任务分配下来,充分体现出了原国当前的军事特色,也就是事先尽可能搞清楚状况,再部署出行动方案。仅是这一点跟列国就能体现出很大的区别,列国大多讲的是临场发挥。

邢巨心里也很感概,晋国是没有了,新生的原国带来太多变化,其中就包括他花了四年的从卒长晋升成为旅帅。

别看只是一个级别的提升,知不知道原国没有诞生的话,好些人担任卒长之后,不取决于有没有立功,或是犯下什么错误,人没有死一辈子就只能是一名卒长。直白说就是阶级固定化。

邢巨作为晋国人出身确实是占了极大的便宜,前提是表现出价值,要不然晋国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并非所有晋国人都得到晋升。

行动计划有了,命令也已经下达,军队却不是马上行动起来。

灌夫回到自己的本队,召集两司马以及伍长,讲了他们应该获知的行动方案。

因为出身齐国人的关系,他们远比晋国人更想像一名原国人,也就等于更刻意的学习与遵守规则。这个也是他们的生活出现好的改变,再来是原国足够强大为前提,两个条件少一个,主动融入的热情可就不会这么高了。

恰恰因为其他不同出身的人更卖力去学,还刻意搞出了作为一名原国人该有的做派,倒卷了晋地出身的人,逼得他们不能放松,结果就是越卷越厉害了。

本来原国并没有什么进修班,完全是智瑶发现想上进的人那么多,再来是出于需要,选在“黄父”开设短期进修班。

肯定是进修班出现了成果,慢慢进修过的人晋升更容易,可不就又出现了新一轮的互卷了吗?

由于进修班取得的成果,近来智瑶都在思考要不要搞得更专业一些,碍于战事多发暂时没有拿出方案,不过应该是快了。

邢巨预留出时间给下级军官对更下级进行部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命令鼓手敲响战鼓。

声声的战鼓响彻,列队在峰山周边的原军开始分队向山地进发。

为什么敲鼓,或者说怎么大张旗鼓发起攻势?就因为不是搞什么特种作战。

一千三百多原军的到来,没有可能不被察觉,想在同一时间发起行动,不依靠鼓声传达命令,难道靠派人跑腿传递命令吗?

原军开始成围堵姿态向山地进发时,山里冒出了大量的人。

这些人,他们绝大多数手里并没有一件像样的武器,不是农具,便是木棒,甚至有两手空空的人。

面对原军前来围剿,山里的人其实已经陆陆续续逃了差不多一半,要不然原本可是有五千多人。

句雄也不想当匪盗的首领,奈何封地被夺,无处可去才来峰山落脚,更没有想到的是会有人前来投奔,由一开始的三百多人迅速膨胀到六千多,没几天又从六千多人下降到三千多人。

历经人生那么快速的起起落落,清楚根本打不赢的句雄现在只想投降。

“杀啊!”

“逃啊!”

两个决然不同的喊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山头瞬间就乱套了。

没有绝对的核心,容易惊惊诧诧就是乌合之众该有的样子。

灌夫率领的队伍就在发起进攻的第一批次,看得心中大喜,却是没有率兵脱离大队,维持整体队形的同时,寻找更有价值的目标。

原军的合围进剿,受限于兵力的关系,自然没有可能将整个山头围起来,只能是根据实际地形部署兵力。

“降者不杀!”

灌夫知道活着的人远比死去的人更有价值。

当然也是原国的评价军功出现改动,抓捕俘虏比斩获首级的功劳更高一些,从注重个人斩获到变成更重视集体功劳。

换作是依旧以斩获首级评功为重,信不信灌夫才懒得喊什么投降不杀?他们只会恶狠狠地扑上去一阵杀戮。

“投降,愿递剑归降!”句雄怕的就是原军不接受投降,一听投降不杀立刻就降了。

灌夫早就不是那个齐国的街溜子,一听对方的话,再看对方的穿着,瞬间就精神了。

下一秒,灌夫给愣了愣神,倒不是出现什么意外,问道:“你乃句雄?”

“正是本人。”句雄都要投降了,哪能隐瞒身份呢?

灌夫瞬间狂喜!

尽管峰山的这支匪盗威胁不大,能抓住匪盗首领就是一个大功劳,别说灌夫想要立功,再前往郑地参战了。

剿灭峰山匪盗对原国这支不满编的二线部队一个“旅”来说,其实真的没有难度,只不过还是要区分一个任务完成的质量,过程中谁立下了什么功劳。

灌夫就是属于按照行动方案做事,偏偏又捡了俘获敌方首领功劳的幸运儿了。

“如此,你且收拾细软,往去‘曲阜’。”邢巨说了一个让灌夫很不理解的命令。

灌夫行礼问道:“入郑地,非是往‘重馆’。”

邢巨讶异地看了灌夫一眼,问道:“不入‘黄父’进修,愿往郑地参战?”

这一问,直接把灌夫问得呆住了。

天下局势剧变,要说产生最多变化的是哪个国家,自然是原国。

原国是智瑶的原国,又不是智瑶一个人的原国,同时也不是晋地出身人们的原国,应该是包括齐地、卫地、中山、河西……等等地区所有人的原国。

不管是使命感,还是天命论,说白了就是智瑶想要完成什么的一个步骤,最终达成不止疆域上的一统,思想也应该尽可能的互相认同。

当然了,智瑶肯定会优待晋地出身的人,原因是要保证基本盘的稳固。

完全忽略掉晋地之外的人,肯定不可取,并且绝对不能那么干!

选择积极分子,以及一些立功又想进步的人,将他们融合进来,用他们的变化去影响更多的人,恰恰就是智瑶正在进行的事情。

“前往‘黄父’进修?”灌夫没有饮酒,整个人却是有些醉了。

在智氏没有化家为国之前,“黄父”便是一处教化之地。

等待智氏化家为国之后,智瑶没有一个又一个改革政令接连颁布,大多是继续执行之前的政策,会引起剧烈震动的新政策没有,一些暂时没有大影响,未来必定影响深远的政策则是颁布下去,其中就包括在“黄父”开设进修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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