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跖嬉皮笑脸，“给你开玩笑呢，你老人家真不经逗，再这样愁眉苦脸，脸上的褶子恐怕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ap;ap;#%的！！！”
这可把班老头气的胡子乱跳。
盗跖心念一动，身形越发缥缈，下一刻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逝在原地。
石室内，盖聂依旧盘腿打坐，计余站在窗台眺望，面无表情，眼藏静虚。
看着那黑夜里的一道流光，计余眼神，终于闪过了一丝波动。
盖聂随即睁开双眼，随即绽放出一股惊人气势，剑意浓郁，如潮水弥漫开来，笼罩住整座石室。
计余对盖聂这股威势置若罔闻，只是望向那道流光，在山间上飞跃，然后直至消失在视野。
计余这才转身看向盖聂，淡淡的说了句：“看来伤势恢复的不错。”
这当然不是盖聂故意显摆境界实力。
这种事情太无聊，而且他又怎会在另一位剑道大成者，显露出自己的剑势，那不是一种赤裸裸挑衅吗？
事实上，这还是盖聂刻意压制剑意的结果。
第二百八十七章 插曲
在外伤被端木蓉救治的情况下，在配合鬼谷吐纳术，他身上受到的创伤，恢复比预料中似乎更快。
盖聂收起手，真气流转气沉丹田，那股剑道威压，迅速收缩内敛，化作一粒灵光，隐于眉心处，周围顿时归于平静，他吐出了一口浊气，犹如久旱逢甘，让人神清气爽。
“侥幸而已。”
计余没有回话，他只需要耐心在此等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这次是绝对不能再错过了。
今夜注定无眠。
天明在一旁床榻上爬了起来，朦朦胧胧揉揉惺忪的双眼，然后伸了个懒腰，只感觉浑身舒坦，一身轻松，好舒服啊！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感觉过。
天明突然茫然四顾，周围怎么还这么黑？还没有天亮吗？他从床榻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盖聂和计余二人。
大叔他们怎么还不睡？
盖聂：“天明，你醒了。”
天明走上前去，透过窗户向外看，月华如水，显然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原本是睡得好好的大叔，就感觉突然就像是不能呼吸一样，下意识就给憋醒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这一觉醒来，我觉得很舒服很安稳。”
盖聂笑着轻声说道：“那就好，有一事原本是不想说的，想了想还是告诉你吧，对你而言是件好事。”
天明疑惑不解。
盖聂说道：“天明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你身体那个病再发作了。”
天明脸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眉眼飞扬，激动的大喊道：“大叔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身体里那个怪病没有了？”
盖聂把手放在天明脑袋上，笑容和煦，“去谢谢计先生吧，是他把你身上的怪病祛除的。”
天明蓦然一惊，哈哈大笑，一个跳起身，直接挂在计余身上，“我就知道，老叔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计余笑眯眯道：“你小子，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盖聂在旁无奈说道：“天明不得无礼，还不快谢谢计先生。”
天明赶忙从计余身上下来，只见他装模作样，咳嗽了几声，不知道在哪里学人家的作揖行礼，歪歪扭扭，动作十分可笑，对着计余双手作揖。
“老叔看我做得怎么样，姿势像不像？”
计余一笑置之，他伸手摸了摸天明的小脑袋，“不错不错，学得倒是有模有样。”
天明问道：“老叔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你到底是怎么祛除我身上怪病的？”
计余笑容玩味道：“这有什么好说的，我只是把一颗灵丹妙药给你吃下，然后你就好了。”
天明翻了一个白眼，嘴角一撇，骗小孩儿这呢？我能信你才怪！
这时石室突然在外面被人打开，少羽从外面走了进来，把手中几个小瓷瓶放到案牍上，双手一揖，“见过个计前辈还有盖前辈，这么晚打扰了，我过来是给天明送些药，都是自家兄弟用，在治疗跌打损伤这一块颇有奇效。”
计余一脚踢在天明屁股蛋上，“愣还着干嘛？还不赶快去谢谢人家。”
天明呆愣在原地。
少羽开玩笑说道：“怎么了这是？难道是见着大哥给你小子送药，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天明没有回话，反而扒拉身上衣服，又卷起裤腿，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哎，之前那些伤不见啦！而且也不疼了，真是奇了怪了？”
少羽心中疑窦丛生，往前走了几步，真的假的？之前在演武台上，天明身上那些淤青，他确实也看到了，这才过了多久，顶多有两个时辰而已，就这么快消下去了？
盖聂若有所思，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计余用真气祛除“封眠咒印”时，也顺带着把那些淤青红肿也一并消除了。
他转头看向计余，后者安静静站立在原地，没有任何要言语的意思，既然对方不说，那他就更没有说的必要。
少羽思绪敏捷，只是稍微转动脑筋，就明白天明身上淤青红肿能恢复如此之快，肯定是与面前这两位前辈有关，这傻小子真笨，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少羽上去搂住天明脖子，“不疼了还不好，走，跟大哥出去转转。”
天明也不反抗，只是懒洋洋的说道：“我不去，这么晚了出去干嘛？”
少羽松开手臂，脸上莫名一笑，“行，你可别后悔，到时候也千万别求我哈。”
天明摆摆手，装样子，打个哈欠，“慢走不送。”
少羽也不犹豫，双手抱拳，对计余盖聂沉声道：“两位前辈，晚辈就先告辞了。”
盖聂点头。
少羽转身就走，边走边喃喃自语，故意让天明听见，“不能让月儿久等，我得赶紧过去。”
天明咽了一口唾沫，月儿也要出来？！
哎呀！草率了。
不行，可不能让少羽这小子单独去见月儿！
天明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咳嗷一声，润了润嗓子，“诶，突然想起来，我好像也没什么事啊。”
眼神紧盯着少羽后背，心中不停念叨，赶紧回头！赶紧回头！
少羽身形没有一丝停顿，双腿跨过玄关，他嘴角微微上扬。
还治不了你小子，那我岂不是白活这么大？
眼看少羽就要走远，天明急了，一路小跑，追了上去，然后对少羽咧嘴，笑容灿烂道：“大哥，大哥，诶，你说奇不奇怪，刚才还有些困意，我怎么突然就不困了，而且倍有精神！”
说话的同时，天明还不忘比划了几下拳脚，最后做了一个气沉丹田的姿势。
少羽不为所动，低头看了天明一眼，眼神默然，平静说道：“我还是喜欢你刚才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天明：“→_→”
天明一阵头大，干脆直接耍起了无赖，“反正我不管，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少羽笑了，“还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吗？我说千万千万不要后悔，天明大侠这么快就反悔了？”
计余淡然一笑：“天明这小子以后肯定会有出息。”
盖聂微微摇头，只不过脸上带着些笑意，“或许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 求仁得仁
当然月儿也知道蓉姐姐的性格脾气，还真不是含沙射影，或者煽风点火，这是半个亲姐姐，同吃同住，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实话。
月儿后仰倒去，平躺在席垫上，“就算机关城注定要被攻破，但坚持个十年八年，应该没问题吧？”
端木蓉叹了口气，随即笑道：“希望如此吧，不过月儿今天的话好像比以前多了些，有点惆怅意味，这可不像平常的你。”
月儿又很快坐起身，伸手在桌子上，拿一块端木蓉亲手做的糕点，放在嘴里，含糊不清道：“我也是墨家的一份子，在说了，这里虽然比不上医庄，但也不失为一片净土。”
端木蓉嗯了一声。
这时，只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一道烟花带着红红的火星窜上了天空，升至最高处，随着“噼里啪啦”响动，在黑暗夜空中，轰然扩散，绽放出五颜六色流星火雨，格外引人注目！
端木蓉望向窗外，看着那黑夜里醒目烟花，那个方向？是西北方向！
不好，是大铁锤遇到危险了，以他的脾气，能发射示警烟花，说明敌人肯定是非常难缠，而且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端木蓉立即把舂桶放下，快步朝外面走去，同时嘴里还说道：“月儿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哪里都不要去，我去中央大厅一趟，看看是什么情况？”
月儿当下把手中糕点，一口塞进嘴里，拿起桌上那把“望舒”，负于背上，紧跟在端木蓉后面。
端木蓉想让月儿回去，但看着她腮帮子鼓鼓的，嘴里还不断咀嚼吞咽着食物，还对她咧嘴一笑，无奈摇摇头，最终什么也没说。
计余站在窗口，看着逐渐消散的烟花，在那片刻之后，有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向北面那片密林飞速赶去。
其中一人，剑意杀气，在逐渐暴涨。
还有之前那道流光，与那两人正好相错，一个正去，一个返还。
盖聂说道：“来了，就是不知道是谁。”
计余点点头，问说了一句，“流沙如今羽翼丰满，你师弟卫庄手下更是高手如云，如日中天。而你剑圣盖聂，反而落得重伤至此的下场，两者境遇，可谓是天差地别，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波动？”
盖聂面色平静道：“剑客除了手里的剑，其它都是如同旁物。”
计余淡然道：“剑圣之名，实至名归。”
盖聂哑然失笑。
浮云岂能遮望眼？
计余看着那道流光飞跃至机关城内部，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那人就是盗跖。
“不过去吗？卫庄能来此地，想必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你吧。”
盖聂面色沉然，说道：“他等的就是与我一战，不见到我，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我不出手，除计先生在外，没有任何一人，可以阻挡他，就算是“水寒”之主，也不是鲨齿之敌。”
计余笑容玩味道：“呵呵，故人越见越多，我是反而越来越期待了……”
盖聂平静说道：“计先生当是真从容，令人艳羡，身在此中，我都似生出一股子压力，如果能有你这般实力，何时何地，想必都能够独善其身，从容不迫。”
计余冷笑道：“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你也是咎由自取，那种事情，也是你能去碰的，我要是嬴政，你连咸阳城都出不去。”
盖聂沉默片刻，望向窗外的夜色，给出一个好像，答非所问的答案：“或许吧，那人终究不是如我希望的那种人……”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计余觉得盖聂这会儿好像有些伤感，好像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看来每个人，在内心深处，都有力所不能及之事。
计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随口问道：“以你现在这样，对上你那师弟卫庄，捉斗厮杀，赢输能有几何？”
盖聂转头望向计余，平静说道：“大概率会输，如果各在实力巅峰，胜负应该会在五五之间。这种事情实在不好说，毕竟多年未见，也不知道小庄实力精进到那一步？”
剑客之间的同境问剑，再加上是同门师兄，剑术脉络又同出一辙，捉对厮杀，倾尽全力，真要分个生死，最终也会落得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下场。
盖聂又微笑着说道：“当然如果计先生肯出手，那就没什么顾虑了。”
毕竟他在十几年前，就坐实了这个道理，那时他砍个天字一等级别的杀手，真就跟玩一样。
计余破天荒笑骂道：“这件事想都不要想，盖聂你就死了心吧。”
只是持续片刻，计余脸上又重归于平静，淡淡的说了一句，“如果你要见到我出手，肯定会和月儿端木蓉有关。毕竟，老虎的子嗣，岂能与牛羊为伍。”
盖聂神色瞬间沉寂，不过随后就又恢复正常，人家说的也对，本就是立场不相同，他又何必为此伤神，以他原本身份，不在这里乱杀屠戮，对墨家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放任了。
其实真正让盖聂感觉不高兴的，还是计余的最后一句话，十几年没见，他依旧是他，未有丝毫改变，小庄就是这样的人，对于弱者，皆视为蝼蚁。
计余小庄这些人，自恃实力高强，眼高于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全然不顾他人死活，对于鲜活生命，更是不屑一顾，这也是盖聂心生反感之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