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子大人您见过，就是之前紫兰轩的弄玉姑娘。”
计余若有所思，心念如书本翻转，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位会弹琴的漂亮姑娘，白凤倒是好福气。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你一我九
计余鬓角发丝肆意飘拂，神色温柔，喃喃自语：“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声音虽不大，但凡是在场之人，却无一漏字，尽皆入耳，心湖同时震动。
他们自幼都是熟读百家学识，可这句话却不知出自何处，不过其中释意倒是非常简单理解。
大概是一种美好的祝福。
男女永远不分离，万世常团聚，愿下有情有爱之人，都成为一对恩爱的夫妻。
白凤双拳紧握，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他立即向前几步，走到计余跟前，抱拳毕恭毕敬道：“谢大人为白凤弄玉赐福！”
在人间谁能于之为敌？问剑一场？又谁敢主动找大饶麻烦？如此实力可怕恐怖的人，原来也能出温柔的言语。
就像一个人某些棱角鲜明的性格，深沉如宫阙，阴影无数，也会有阳光普照的白昼时分。
除了白凤外，其余各人神色皆有变化，或隐秘，或动容，或惆怅……
墨鸦霎时间挺直腰杆，动作飞快正了正衣襟，脸色更加肃穆沉重。
计余轻挑了一下眉毛，“怎么，你也有喜欢的人？”
墨鸦刚要话，白凤就直接开口道：“大人，墨鸦不光有喜欢的人，连孩子都有了。”
此言属实让计余有些惊讶，把目光撇向墨鸦，后者眼神平静，毫不闪躲。
也是，月儿都这么大了，能有个孩子，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我认识吗？那女子叫什么名字？孩子又多大了？是男是女？”
一连四个问题，足以体现计余对此很感兴趣，或者是很重视。
既然了，那就不用再顾忌什么，白凤想要回答，可墨鸦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率先开口道：
“大人应该是没有见过，不过昔年我曾经在您面前提过她，也曾属于夜幕一员，名字叫做鹦歌，孩子还没有降生，所以不知男女。”
江湖转眼既百年。
多年后，山河依旧无恙，物事人非多变。
计余心中再次感慨，时间一去如流水。
见计余无言，他们俩就恭敬站两边。
其实无论是白凤，还是墨鸦，他们都愿意对计余，发自肺腑给予十分敬意，这不是因为他剑术有多高，实力有多强，一是为他们打破枷锁，二是这十几年来，受他无形庇佑，所获得的平静生活。
看着计余不符合年龄的满头灰白发，如此醒目，总会有一种莫名的错落感，比之前见他更觉压抑，那是一种无法言明感觉，类似于压胜。
他受过很重的伤。
但有一点更可以确定，大人似乎比之前更强了……
这时，卫庄那很有辨识性的声音响起，“计余，你来这就只是为了叙旧？”
计余笑了笑，“这个自然不是。”
卫庄脸上略带几分讥讽神色，笑言一句，“在此间能让你在意的事情少之又少，不过，你这位嬴政的左右手，曾经的罗网字一等，和墨家的人混到一起，当真好吗？还是你和盖聂一样背叛了嬴政，看他们那副表情，因是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计余目光平淡，淡淡的道：“这这话可以回来再，我站在这里只想告诉你卫庄，墨家机关城是你的，但人却是我的，我只提醒你一边，方圆三百里内，墨家的人走，你不能拦，否则就是在向我问剑。”
其他的人除外，墨家的人包括月儿，单从这两句话，就得到一个很震惊的答案。
计余竟是嬴政的手下！？
罗网字一等？
她们简直是一头雾水。
这怎么可能？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计余就是当年斩杀吕不韦的那个计余。
可是为什么嬴政的手下，会去杀吕不韦？
下人谁不知道，吕不韦是嬴政的仲父，这不前后矛盾，互相对立吗？
计余的话倒是十分好理解，放弃机关城不要，墨家所有人转逃他去。
这怎么可能！
卫庄眼睛微眯，然后狂妄的笑了，“哈哈哈，十几年未见，没想到连你计余也有那可怜的想法，你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就为了保护身后这群废物！你和底下的那些人一样，都是愚不可及！”
先不其它，就单嬴政那边，先是盖聂，再是计余，这最重要的两人先后背叛他，要反抗他的帝国，一怒之下，恐怕绝对会不顾一切，直接拿大军围剿，配合罗网和阴阳家，貌似有一则不确定消息传出，道家宗更是有人即将入世，似乎首选就是秦国。
前前后后，此番因果，你计余承担的了吗？
盖聂听到这话，心湖也是一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于嬴政来言，消息是好是坏？
至于问剑真假，他对此不置可否。
计余这个人，既然亲口了，那他也不屑去扯谎。
人与人之间最舒服的相处方式，就是有话直，对于计余而言，他就做的很彻底，只不过，一般都不是什么好话……
如果可以的话，他十分乐意看到计余和庄之间问剑一场，看看剑术之高，剑势如何，剑意异象有多浩大。
至于胜负结果嘛。
给庄留个面子，他一计余九，与计余问剑，必输无疑，他上也一样。
计余淡然道：“卫庄，这是我该考虑的问题，不是你该问的事情，咸阳城我自然会走一趟。”
赤练的嗓音然妩媚，有一种独有的软糯，她突然开口柔声道：“计先生，在此之前，能麻烦你去一趟翡翠山庄，看可以吗？”
翡翠山庄？
计余心有所感，微微皱起了眉头，对着赤练轻声询问道：“红莲，那是什么地方？你为何能有此言？”
他竟还记得我？！
赤练霎时间满脸涨红，却如饮醇酒，脸颊浅红转深红，心脏在胸腔里砰砰乱跳，传入她自己的耳中，犹如密集厚重的鼓点。
与墨鸦喊她红莲不同，前者更多的是一种调侃意味，后者是真正意义上，还记得她这个人。
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计余的身份实力吧，一位半步人境巅峰剑客，连哥哥也心生敬意的人。
如若换成一个普通人，喊她一声红莲，怕是直接要死于非命。
第三百二十三章 人性人心
赤练微微后撤半步，罕见施了个万福礼，对计余道：“翡翠山庄是昔年姬无夜无偿赠予计先生的礼物，由于当时你已不在新郑，于是就由流沙代为掌管，直至今日，依旧还在，所以红莲想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一些。”
事实的确如此，不过，对于紫女居住于翡翠山庄一事，赤练是闭口不谈。
之所以，这样的目的，就是想不给计余有任何能拒绝的理由，你的东西，总该去要看一下吧。
如果不能一见，对于紫女姐，那又是何等的绝情？
计余笑着摇头，“大可不必，红莲，那座山庄你们流沙就留着吧，与我无用。”
赤练愣了一下，计余这种回答，让她很为难，有些难以置信。
若一听有重礼相赠，还是一整个庄园，世间能有几人？可以不会有丝毫心动，要知道，这本就是你该有之物，拿着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理所当然。
赤练嘴唇紧抿，犹豫下，一咬牙，道：“翡翠山庄占地极广，景色也极其秀丽，绝不比墨家机关城差，其内众多布置摆放之物，不敢价值连城，也是一等一的罕见宝贝，计先生……真的不过去一趟吗？”
翡翠山庄的总体价值何止万金？
要知道昔日韩国新郑周边五十万亩田地，才勉强值五千金而已。
你当真不要？
相信世上无人能拒绝，这突如其来的泼富贵。
计余神色幽幽，心中哎叹一声，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轻声回道：“可以一去，如果以后能有机会。”
赤练苦笑却无声，神色复杂，默默望向某个方向。
紫女姐姐，红莲这也算是尽力了吧……
本可以忍受黑暗，倘若未曾见过光明，如果阳光未曾撕裂冰雪，可以忍受寒冷，如果熠熠星河未曾照进漫漫长夜，也可以忍受长久的孤独。
给了希望，却是绝望。
把这人现身的消息压一咋，能瞒多久是瞒多久。
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牵扯，计余把目光望向卫庄，等待对方答复。
谁曾想，卫庄却一脸讽刺意味，“你能做的了墨家的主？还是，他们眼中暴秦嬴政的手下什么他们就该做什么？计余，你也未免太过想当然了吧！至于问剑一场，放心，就算你不我也会找你。”
十几年前，在紫兰轩楼顶上，计余与卫庄之间，有过一场针锋相对，但最后被紫女劝阻，不了了之。
计余微微皱眉，转头望向端木蓉雪女她们，又看了一眼被擒的高渐离。
雪女扯了扯端木蓉的袖郑
端木蓉轻轻向前几步，对计余道：“计余这个就不必麻烦了，墨家的事自然有墨家去做主。”
果然，卫庄一语中的！
语气依旧，但计余可以很明显的听到，此时端木蓉的声音中，带着那种淡淡陌生的疏远福
这种逾越之举，越俎代庖，想以一人之言就代表整个墨家，是一种大忌，这是主权问题，能这话的人，只有墨家当代首领“巨子”，不然谁来都不行，都是没有资格。
这是人性，也是规矩。
盖聂心中感慨，纵然强如是你，在此问题上，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一言之差，就有可能恩变仇。
计余点点头，了然于胸，如若不是看在端木蓉，自家丫头的面子上，他根本是不会在意墨家死活，不递上一剑，就已经很好了。
既便如此，计余还是当面对端木蓉了一句，“治难於其易，去恶於其微。”
以墨家现在这种困局，计余所，绝对是当下最好的解法。
除此之外，任你墨家如何组合搭配，开启什么机关陷阱，在面对流沙和秦军步步紧逼下，依旧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甚至某些举动，反而是负薪救火，加速机关城覆灭。
其实计余的身份，在被无形限制之下，能做到这一步，用一己之力，来拖住整个流沙，已然是极为不易，至于对普通秦军士卒出手，则是想都不要想。
能做的已经做了，已经没有理由为此。
对端木蓉的那句话，也是留给墨家最后的机会。
然后静观其变，护住端木蓉周全，在一个恰当且合适的机会，把闺女带回咸阳，再无他求。
卫庄嗤笑道：“计余，看来墨家似乎并不领你的情，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曾真正了解过你，一个可以斩杀吕不韦的剑客，究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话之人是盗跖。
在计余还没有出现之前，他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纵与横的巅峰对决。
可是当这人出现之后，盖聂基本上没在过话，卫庄更是把注意力一直放在其身上。
这很不可思议。
纵然是杀了吕不韦，可是谁又能知道是怎么杀的？毒药，暗器……
终究是未得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