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谁是赵高
一时之间，大殿嘈杂，各种声音纷起，三公九卿总归就是一个意思，那就是于礼不合。
像这身份来历不明之人，诸子百家之中也没有听说过这人名号，无名无望之人，又如何可以担任公子们的老师？
天地君亲师。
老师，传道授业解惑也。
尊师重教，在现如今社会上，整座天下，对于任何一个人，下至平民，上至君王，都可以说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担任公子们的老师，管以后是那位公子继位大业成为帝国的第二位皇帝陛下，这个人以后的未来，可以说是走上了一条大道上。
看着底下人争论不休，有辈分极高，战功卓越的老将，还有左相右相，几位大祭酒，御史大夫，左右庶长，嬴政平静淡淡说了句，不用再议了。
那么自然就是什么不用再议了。
这时，马车一路行驶，所行皆是畅通无碍，直至到了皇宫内廷才停了下来。
内侍与计余前后下车，前者在前，后者在后，二人一路行走，很快就来到麒麟殿外。
“计大人，请你先在这里稍等片刻，下臣过去向陛下通报一声。”
计余微笑道：“无碍，我在这里等着便是。”
这名内侍宦官，跨门栏而入殿，低头弓腰，快步走向嬴政，其他人见状，把视线纷纷看向过来。
走到近前，这名内侍跪地俯首道：“陛下，计余已带至殿外。”
嬴政眼睛眯起，扯动嘴角，并且微微上扬，“宣他上殿。”
内侍宦官恭敬起身，先是后退数步，然后再转身朝外面走去。
左右文武，满朝公卿百官，眼睛通通望向外面，都想看一看，这位被皇帝陛下钦定为首席剑术教师的人，究竟是长什么样子，越到关键，他们心境反而逐渐平静起来。
不需要久等，很快，一个身穿白色衣袍的男子，徐徐朝大殿里面走来。
走至大殿中央，男子先与皇帝嬴政作揖行礼，然后与周围众人再作揖致礼，让人挑不出来毛病，符合规矩礼仪。
周围人视线可以说毫不加遮掩，上下目光齐齐打量。
这男子相貌平平，一身白衣，除了一头灰白发有些突兀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感觉了。
就这么普通？！
与叛徒盖聂相比，这气势之间，未免也相差太远了吧。
这样的人也能当帝国首席剑术教师？
陛下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中想想，万万是不敢说出来的。
计余看向周围，在心中暗道，这就是庙堂之高，丞相，左庶长，大祭酒，太尉，御史大夫，这几人位置，都极为向嬴政靠前，是为帝国权力中枢的核心。
高坐于主座之上，嬴政缓缓开口说话道：“他就是计余，从今天起，就是帝国的首席剑术教师。”
麒麟殿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计余对此也不在乎，轻轻抖了抖袖子，正衣襟，抱拳行礼，淡然笑道：“承蒙陛下厚爱，计余受之有愧，德不配位，受之有愧啊，不过能够认识各位，并且与各位大人成为同僚中人，我也感到很荣幸。”
说话的同时，他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视在场的某些人。
见众人还是沉默，计余面无表情，身上气息放开些许，一股令人心悸的磅礴气势，在大殿内一闪而逝，仿佛是错觉一般。
就这么一瞬间，周围这些手中权柄极重之人，心弦紧绷，简直比置身于战场更加如临大敌！
再望向这个名叫计余的男人，大部分人内心不自觉有一种天然压胜之感，令人生出一股子烦躁之意。
果然！
能让陛下亲自任命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一直在沉思的李斯，突然抬头，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
计余有所察觉，与这位相国大人对视，微笑点头。
李斯养气功夫极好，脸色只是微变，竟然真的是他！不光没有死，而且还活好好的！
嬴政站起身，这一突然举动，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今日事毕，那就退朝吧。”
三公九卿，包括计余在内，纷纷作揖行礼。
“恭送皇帝陛下！”
嬴政转身从大殿侧门离去。
致此，朝会结束，其他人也是准备离去。
大多数人，对于这位新任的剑术教师，都持有观望态度，打招呼归打招呼，不热情也不冷漠，认识一下就可以，绝不过多交谈，更有些者，刻意表现得不在乎，只是远远的点头颔首。
计余站在原地不动，眼睛眯起，开口说道：“不知哪位是中车府令赵高，我有些事情需要与之商议，不知还在不在否？”
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能让每一个人都听见。
刹那之间，大部分人止步回头，目光落在了两处。
一处在计余身上，还有落在一位头戴高冠，身穿黑色玄服的人身上。
这一刻，气氛变得极为微妙起来。
大部分人位高权重，只是随意瞅了一眼，便都各自离去。
小部分人把脚步微微放缓，注意力一直望向这边，似是很感兴趣。
赵高慢慢转过身，他眼眉狭长，眯眼之间，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戾气聚拢内敛在这薄薄的，名为沉稳平和的外表之下，此时就要爆发而出……
计余对此面无表情，也不向前，负手而立，就这么赤裸裸直视他。
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你赵高走过来见我。
旁边李斯也一直未动，尤其在计余喊出赵高的名字后，心湖更是掀起了波澜。
赵高可是隶属于他的直系下属。
这难免会让他多想。
这是陛下的意思吗？
还是说，只是一种巧合？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为帝国丞相，李斯势必要做到事事周全，面面俱到，任何不利他的，都必须消灭于萌芽，杀伐果决，绝不拖泥带水，侧重一个狠字，置身修罗场，城府深谋，为人处世滴水不漏，突显一个稳字。
李斯没有任何举动，他也想看看，这位曾经罗网天字一等级别杀手，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剑，到底想干什么？
第三百八十二章 天变未必变天
帝国首席剑术教师，虽然没有任何实权在手，但仍然凌驾于你一个小小中车府令之上，其身份特殊，比之李斯的丞相之位也不遑多让，毕竟是直接隶属于皇帝陛下，不在丞相管辖之内。
大殿上其他人也许不知道计余是身份，但李斯和赵高可谓是再清楚不过。
这可是连吕不韦都敢杀的狠人！
纵然现在他们俩加在一起所拥有的权势，与之前吕不韦相比，简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能被嬴政称之为仲父的存在，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可以把持整个秦国内政，巅峰时期的文信侯吕不韦，有十万户食邑，奴仆近万人。
罗网内部核心所记录的宗卷中，他们二人都曾有翻阅。
昔年那一场血腥屠杀，可谓是将整个吕侯府夷为平地……
面前这个人名叫计余，但他在罗网还有另一个称号“十三”，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禁忌。
十几年前在韩国新政时，李斯曾做秦使访韩，是亲眼见过这人一剑递出是有多么可怕！
大殿之上，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三人，计余，李斯，赵高。
赵高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于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匪夷所思。
而且可以明显感受出，这只是在针对他一个人……
计余一身雪白长袍站在原地，神色漠然，闲庭信步，与赵高形成鲜明对比。
“赵大人，陛下说让我担任剑术教师的同时，罗网诸多事宜，也一并也交由我管理，不知你有什么意见？”
赵高面色阴沉如水，没有说话。
费尽千辛万苦重组六剑奴，网罗天下名剑，重塑罗网。
这一切的一切，对他而言，如果失去罗网，那这些年的布局，可都是在为别人而做嫁衣。
这怎么可能？
计余说话淡然，又带有一点嗤笑，“怎么，赵大人这是不相信吗？我们现在这麒麟殿上，假传圣旨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这一点你真的无需担心。”
一旁的李斯刚要开口说话，就发现计余笑呵呵转过头，投以视线，李斯如芒在背，瞬时把话咽回肚子里。
李斯微微皱眉。
赵高这时突然轻声一笑，声音阴柔且邪魅，“既然是陛下吩咐，那赵高自然是遵从就是了，只不过此事非同小可，一时半会儿恐怕无法交接清楚，不如计大人上府中一坐，让我备上酒席，然后在慢慢详细说给您听。”
计余眯起眼，对方明明已经如此辛苦隐藏了，依旧心中那么大的杀意，身上那么重的凶戾气，偏要如此笑语盈盈，如故人重逢，好似与好友叙旧。
赵高，果然历史诚不欺我，是一个狠角色，而且对方的境界实力，也不低啊……
能在计余口中听到实力不低，赵高的境界起码不逊色于盖聂卫庄。
可是那又如何？
在他的剑前，还是不够看。
计余也懒得和赵高纠缠打机锋，宦海沉浮，云诡波谲，太过麻烦，他平声静气道：“就站在这里，赵大人只要能走上来，向我递出一拳，我就可以收回之前的话，罗网可以依旧由你管辖。”
话音一落，赵高隐隐约约看到，计余周身出现一条条流光，聚散荡漾不定，几乎有凝如实质的迹象！
一股出尘飘逸之感顿生，似是不食人间烟火，恍若谪仙在世，不过在这之下，是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机涟漪！
那明显是在告诉你。
不要出手，不然你是真的可能会死。
赵高脸绷不住了，面色瞬间阴沉如水。
敢在这里动手！
你就不怕皇帝陛下怪罪？
计余扯了扯嘴角，打铁还需自身硬，等到你也跻身上天人境，所有麻烦都会迎刃而解。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顾忌这位始皇帝嬴政，计余早就一剑将这个赵高捅个透心凉，然后拎着尸体扔出去，一了百了，虽然简单粗暴，但也最省心省力。
赵高心弦紧绷，察觉到那股窒息的磅礴气势，丝丝缕缕，愈演愈烈，好像将要对他倾泻而出，蔓延开来。
不像是作假，他一时之间，竟然是无法摸透对方是否真敢动手。
李斯见机不妙，赶紧出声制止道：“麒麟殿上两位还是要注意礼仪，不管是谁动手，在这里大打出手，一旦惹怒了陛下，怕不是没有好果子吃！”
赵高那很特殊的阴柔声响起，“计大人刚被陛下任命首席剑术教师职位，还是……还是安分些比较好。”
计余嘴角上扬，直接摊牌道：“行了，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在大殿里发生的任何事，李大人和赵大人真以为陛下不知道？就算在这里落下了一根针，下一刻也会出呈报在未央宫内。你我之间互知根底，又心知肚明，把话挑明了说，我本就是出身于罗网，所以罗网的执掌调动之权，我是必在之得，再者说了，你们身为文臣，打打杀杀实在是有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