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 第11节

  脑海中,一个穿着彩衣的小小身影,一闪而过。

  “六哥哥!”那个已经忘记了模样,只记得很可爱的小姑娘,有着银铃般的笑声,性格乖巧懂事。

  “五娘怎么样了?”赵煦问着。

  “启禀殿下:公主是伤寒之症,臣给公主开了药服下后,已是出了汗退了烧!当无大碍了!”钱乙拱手答道。

  “是吗?”赵煦不太相信。

  钱乙顿时语塞。

  赵煦的眼睛,认真的凝视着钱乙,道:“钱太医,我有些忧心五娘的病情,或有反复之可能,太医可以留宿宫中吗?”

  “这……”钱乙为难起来,他只能委婉的道:“殿下,臣是外臣,非是内臣,这夜宿宫闱……”

  赵煦顿时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这样啊……”

  “可是,我有些害怕……”赵煦低下头道:“害怕会发生像去年那样的事情……”

  钱乙迟疑了一下,他自然清楚,延安郡王在说什么?

  去年一年,大内有三位公主夭折。

  都是如现在的皇五女一般的幼女。

  虽说病因不一,但是却都是在夜半时分,宫城落锁时发生的。

  从这个方面来说,延安郡王忧心胞妹合情合理。

  但,他钱乙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医学。

  在太医所属的伎术官系统中,虽属于骨干中坚,但他的资历太浅了,还没有通过太医局内部的入内内宿医官考核,是没有资格夜宿皇城的。

  依制度,擅越殿垣者绞,擅越宫门者流,大内诸殿,就属于殿垣,擅自出入,是要掉脑袋的。

  可钱乙更不敢拒绝!

  钱乙知道,此刻和他说话的人是什么人?

  延安郡王,当今长子,未来的太子、官家。

  即使他如今才八岁多,只是一个孩子。

  但,恐怕就是东西两府的宰执们,也未必有胆子直接拒绝这位郡王殿下的要求。

  何况,钱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伎术官。

  就在钱乙正不知道该如何答复,自己面前这个忧心胞妹的皇子时。

  殿中屏风后,传来一个声音:“钱太医,这几日便留宿皇城罢!”

  “本宫会下教旨与有司,命在皇城司,给钱太医准备一个靠近德妃宫阁的医廨,也会给内侍省下令旨,若德妃有急,可令太医从权,疾入宫阁!”

  是向皇后的声音!

  赵煦循声看去,便见着向皇后,从屏风后走出来。

  和早上相比,她显然重新梳妆过了一遍。

  身上穿着的衣服,从素色的常服,变成了一身典雅素静的青色褙子。

  头上也别出心裁的戴上了几朵用绢布、金银制成的簪,让她看上去更显眼,同时也更有母性光环。

  显然,向皇后是特意命人为她如此打扮的。

  赵煦见着,立刻明白,向皇后已经入瓮。

  所以,他也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一个乖巧、懂事、孝顺的孩子。

  于是,赵煦立刻从床榻上起来,跪在床榻上,对向皇后磕头道:“儿臣代五娘,叩谢母后!”

  “六哥儿何必与我见外?”向皇后笑意盈盈的走到赵煦面前,将他扶起来,心中却多少有些失落。

  “早间的时候,六哥儿可是抱着本宫抽泣呢!”向皇后心中悠悠的想着。

  旋即她就给赵煦找起理由了:“六哥儿那时,许是忧心官家,孤苦无助,乍见本宫,终于得了保佑拥护,才会那般……”

  “如今,六哥儿镇定下来,自然与吾疏远了……”

  “终究不是亲生的骨血!”

  向皇后顿觉心如刀割,可她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正失落着,被扶起来的皇子,却已经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像个小猴子一样,吊在了她身上。

  “就知道母后最好了!”

  皇子稚嫩的童声,听在耳中,宛如仙乐。

  那环住脖子的两只小手和那小小的身子,更是让向皇后的心情,在这短短瞬间,好似从冰冷的深渊飞到了云端。

  让向皇后的心脏,忍不住扑扑的跳。

  “圣人对殿下自是极好!”身后的阎守懃,适时的低头说道:“郡王殿下有所不知,殿下小睡的这小半个时辰中,圣人一直在殿下塌前守护保佑!”

  “臣亲眼看到,圣人为殿下叠被角十数次,保佑爱护之情,实在是无可遮掩!”

  向皇后听着,心中对阎守懃无比满意。

  只觉这个内臣,真是机敏忠心。

  “儿臣调皮,让母后忧心了!”赵煦当然知道,应该说什么话,来让向皇后高兴:“待儿臣长大了,一定孝顺母后!”

  向皇后的眼眶,顿时就一片湿润。

  她轻轻抱住这个小小的皇子,感受着他身上的体温:“有六哥今日这句话,我便足够了!”

  ……

  注:孙用和、孙奇父子,自称是孙思邈后人,他们是被仁宗曹皇后带到汴京的,有证据表明,孙用和曾经是曹皇后的家庭医生。我们今天中医的重要典籍《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能够延续到今天,这对父子居首功,他们在仁宗时代,整理和编纂了这些当时几乎逸散的医书,然后通过官方的雕版印刷,大量出版。

  注2:髃臣,宰执的别称,与辅臣相同,髃,肩膀、臂膀的意思,这是皇室对于宰执的专属称呼,所以,外人用不得。

第7章 向皇后的手段

  命人送走钱乙后,赵煦就陪着向皇后,用了午膳。

  膳食是冯景亲自去御厨那边带着人做的。

  是按着赵煦的要求做是斋菜。

  当然,斋菜归斋菜,蛋白质却一点不少。

  蛋、奶丰富,蔬菜也是准备了好几道。

  吃起来,虽比不上赵煦在新世纪的餐馆里吃的味道丰富,但口感却是远远胜出。

  不过,赵煦的心思,没在吃食上。

  他将精力放在了拉近和向皇后的距离上。

  孩子嘛,在这个方面,优势是天生的。

  向皇后本已是母爱泛滥,在赵煦的刻意亲近下,一顿饭下来便连身子骨都轻了几分。

  只恨不得,留宿庆宁宫,奈何如今官家病重,人心惶惶,福宁殿那边,向皇后不盯着不行。

  特别是现在,看着乖巧、懂事又孝顺的皇子。

  向皇后知道,她将不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这个孩子。

  不然的话,孝章皇后和燕懿王的昨天,就是她们母子的明天。

  所以,哪怕再不舍,向皇后陪着赵煦用了午膳之后,也不得不依依不舍的和赵煦告别,当然,在走前,向皇后命人将赵煦抄写好的佛经,仔细装订好了带走。

  赵煦将向皇后送到庆宁宫门口,看着向皇后在仪卫的扈从下,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转身回宫。

  回到庆宁宫寝殿,赵煦便叫来冯景,吩咐道:“上午只抄得一卷《消灾》,尚有《延寿》未写,且为我备好文房!”

  便在庆宁宫中,继续抄写佛经大业。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也是赵煦最好的护身符。

  一个孝字,就足以让他屹立于不败之地。

  让那奸臣乱党的图谋,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

  从庆宁宫到福宁殿,一路上官廨连连,殿宇成片。

  往来的官员,巡逻警戒的亲从,也是络绎不绝。

  皇后仪卫,一路呼应。

  往来百僚,纷纷避道,躬身敬问。

  但步辇上的向皇后的心思,却完全留在庆宁宫。

  她回忆着六哥儿的模样,想着六哥儿在她面前懂事的样子,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六哥的那一声声清脆稚嫩,但情真意切的‘母后’之呼。

  于是,便连嘴角也浮起了笑意。

  步辇在福宁殿前停下时,向皇后都还沉浸在庆宁宫的记忆中。

  直到步辇被放下,阎守懃的声音,将她重新叫回现实:“圣人,福宁殿到了!”

  “哦!”向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杂念摒弃,在坤宁殿尚书张氏的搀扶下,从步辇上下来。

  便命仪卫,留在福宁殿外,向皇后只领着阎守懃、尚书张氏,自福宁殿左昭庆门进了这天子所居的寝殿。

  迎面,便见到了这福宁殿内,侍奉天子汤药的内臣粱从政。

  “官家如何了?”向皇后问。

  “半个时辰前,陈易简给大家诊过脉……”粱从政答道。

  “陈易简怎么说?”

  粱从政小心翼翼的选择着措辞:“奏知圣人:陈易简言,大家龙体,依旧如故……”

  向皇后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粱从政见了,只能是找些好话劝慰:“好叫圣人知晓,宰执们午时上了劄子,言是熙河大捷,李都知指挥麾下蕃将,深入西贼境内,设伏贼将色辰岱楚,斩获颇丰,亦当褒懋诸将……”

  “太后娘娘已是许了宰执奏请,命从速恩赏诸将,还命人将请功边报备好,待大家醒来,读给大家知晓,或许大家听了捷报,便可振作起来!”

  向皇后听着,点头道:“但愿如此!”

  她是知道自己的丈夫的。

  官家喜武事,志向远大,胸藏韬略,还是颖王时,便有图山后之志,灭夏之略。

  在位一十九年来,念兹在兹,便是中兴国家,一统宇内。

  奈何,天不从人愿。

  兵事之上,屡受挫折,打击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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