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这些小人,依旧盘踞朝堂,他们就会继续荼毒天下,甚至荼毒少主!
司马光正在继续写着。
门被敲响了,他抬起头,看到了正在门口的范祖禹。
“相公……”范祖禹说道:“刚刚接到了吕公的亲笔信!”
司马光立刻起身,问道:“吕晦叔来信了吗?”
“快快与吾!”
范祖禹连忙将刚刚接到的信,递到司马光手中。
司马光拆开信件一看,顿时长舒一口气。
“吕晦叔再有数日,便可入京!!”
吕公著出身寿州名门吕氏,吕氏一族,自吕蒙正以来,代代为大宋宰执!
乃父吕夷简,更是仁庙宰相,乃兄吕公弼熙宁时为枢密使。
吕公著的入京,让司马光看到了希望。
吕公著不止可以帮他说服各位旧党元老——吕公著还和两宫以及杨氏、曹氏外戚关系亲密。
其父吕夷简在仁庙时代,就以和宫廷关系密切闻名!
最紧要的是——吕公著曾为宰执!
他熟悉都堂上下的结构,也深谙政治手腕。
有吕公著在新党小人再想随意构陷人,就不可能了!
司马光放下信件,欢欣鼓舞。
他走到自己的书案前,看着已经反复修改了数次的草稿。
“待吕晦叔入京,老夫再和他商议一下这封奏疏的内容!”
“此书一上,定可让群小战栗!”
对此,司马光有着充足的信心。
他相信这封奏疏上去后,不仅仅是范纯仁这样的年轻人,会再次跟随他冲锋陷阵。
便是文彦博、张方平等元老,也可能回心转意!
听着司马光的话,范祖禹好奇的瞥了一眼司马光写的那封上书的文字。
只看到第一句话,范祖禹就眼中闪现出光芒。
因为那确实是新党的死穴!
至少在大部分旧党士大夫眼中如此!
“窃惟王者所以治天下,唯在法令!杀人者死,自有刑罚以来,莫不如此!”
看着这些文字,字字珠玑。
范祖禹的心潮澎湃起来。
他看向司马光,拱手拜道:“相公,此文诚为天下苍生言之!”
自登州阿云案以来,刑统也成为划分新党、旧党的标准!
支持杀人者就该死,伤人者就该刑罚的,几乎清一色都是旧党。
而支持慎刑、慎杀的,就是新党!
支持春秋决狱的是旧党,信奉有司议罪,唯在法令的就是新党!
而这可不仅仅是刑统!
也是道统!
新法的根基就在这个上面!
司马光本不愿这么快就剑指于此——这会刺激新党抱团,也会让他们同仇敌忾,甚至会让江宁的王安石跳起来!
但现在他不得不如此了。
元老们都退缩了,连范纯仁也在退缩!
所以,司马光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直接开战,直接宣战!
ps:新党、旧党,不仅仅是经济政策的对立,也是思想上的对立,更在法律上和意识形态上对立!
所以登州阿云案才那么关键!甚至有人传说司马光后来执政后,专门把这个案子又判了一次(不过我个人觉得不可能,司马光是偏执,但不是杀人狂,更何况他是高高在上的士大夫,不可能对一个小小的民妇纠缠不放,但阿云案是旧党的刺没错。)
第142章 互相渗透
元丰八年五月丙申(初五)。
赵煦亲自下诏:太皇太后母韩国、越国太夫人李氏,皇太后母鲁国、秦国太夫人张氏,循故事,逐月料钱当为一百五十贯足,春、冬衣各一百匹,冬衣挠三百两,圣节妆粉钱一百贯足,夏衣大物七十匹,冬节杂剧钱一百贯足,南郊回赐生白绢一百匹,白银二百两!自今日起,皆倍给之!
诏书下达,宫外的高家、向家顿时就和过年一样热闹。
倒不是他们缺这点钱。
实在是这不仅仅是天子专门特旨,亲自定下来,还亲自督促有司速办,到今天更是亲自用印下诏,推恩两位太夫人!
这说明什么?
小官家他向着我们这些国亲啊!
果然,高公纪和向宗回没有说错!
我们这些国亲的好日子还在后面!
但也因此,高家人和向家人,对司马光的恨意又上了一层。
因为,高家人和向家人都发现,小官家对他们是真的好。
答应的事情亲自跟踪,亲自督促,亲自来办。
所以……
要不是司马光他们岂不是早早人人有了肥差了?!
而赵煦的这些举动,两宫看在眼中,虽然嘴上说什么‘官家(六哥)这种事情,交给有司去办就好,不必亲力亲为’。
但她们嘴角的笑意,早已经深深的出卖了她们!
隔日丁酉(初五)。
明诏天下,以十二月初八为天子圣节:兴龙节。
以兴龙节定,赏赐御前诸般及御药院、御厨等上下内臣、女官。
礼部于是立刻上奏:按太庙七世八室,祖宗已有法度,乞恭奉大行皇帝神主于太庙第八室,翼祖皇帝为祧主,庙当迁,乞恭依礼制,奉翼祖简恭睿德皇帝、简穆皇后刘氏神主藏于西夹室,居于顺祖皇帝、惠明皇后迁主后室。
诏:恭依之!
于是,在向太后的簇拥下,赵煦再次出宫,身穿孝服,以孝子身份在群臣的簇拥下,在景灵宫中,恭奉大行皇帝神主入主太庙——如今的神主牌上,并无谥号也无尊号,只有:皇宋大行皇帝之位八个字。
这是因为,还没有到南郊请谥的时候。
南郊请谥后,还要再来一次太庙,恭敬的将上苍赐下的大行皇帝谥号和尊号,添加到神主牌上。
神主入庙,赵煦于是以孝子身份祭奠,敬酒、上香,又哭了一场,向太后也跟着哭了一场。
群臣则礼貌性的哭了十三声。
哭声中,大宗正和太常卿在太庙列祖列宗前,宣读了拟好的大行皇帝神主入主太庙的祭文。
接着群臣簇拥着赵煦,来到大行皇帝梓宫暂留的景灵宫东宫神殿,到已经被无数木头严严实实的彻底的封起来的大行皇帝梓宫祭拜。
一切礼仪结束,已到了黄昏时分。
赵煦这才坐上玉辂回宫。
大行皇帝神主入庙后的第二天戊戌(初六),礼部试重新在开宝寺北院开始。
这一天,两宫下诏,起复高遵裕为右屯卫将军,提举西太一宫使。
而高遵裕没有再拒绝,因为他生病了,而且比较严重,是中风!
所以起复其实是给他冲喜的!
……
高遵裕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中风了。
明明昨天晚上,和高遵惠一起喝酒的时候还很正常,早上起来人就感觉不大好了,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
他的儿子高士充,连忙派人去请太医。
太医来了一看脉象,就连连摇头。
“风谙之疾啊!”
高遵裕的妻妾和儿子们都吓傻了!
一下子就全扑倒了高遵裕床前哭了起来!
他们知道的,高遵裕活着,他们才是国亲,高遵裕死了,太皇太后还认不认他们?小官家还认不认他们?就真的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高遵裕被他们哭的烦了。
“老夫还没死呢!”
“嚎什么嚎!嚎什么嚎!”
高遵裕这一骂,妻妾子女们,立刻就止住了哭声。
因为看上去,高遵裕只是半边身子动弹不得而已。
似乎还有救?
于是,所有人看向太医。
太医叹了口气,这风谙之症,要是这么好治,也就不是绝症了。
哪怕侥幸能活,这位国亲大抵下半辈子也得躺在床上了。
高遵裕看着太医的神色,差不多也能猜到。
于是对高士充说道:“汝立刻去将刑和叔,请到府上来!”
“某要与和叔商议日后之事!”
高士充这个逆子看着就不太聪明。
只能拜托刑和叔,让他以后帮忙照看一下,可千万别让高士充这个混账哪天不开眼说漏了嘴,把王珪当初找过他问过他立储的事情给抖了出去!
……
赵煦也很快知道了高遵裕中风的事情。
他听说后,也是摇摇头,想起了灵州城下被仁多零丁掘开黄河淹死的那些无辜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