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扬某个士大夫,所以故意的将之调来调去。
像吕公孺这样,一年内换上三四个不同的地方知州。
这就等于在短期内积攒了三四个地方知州任期,属于是卡磨勘法的bug,方便以后提拔!
但这样对官僚系统的稳定性其实很不好!
且就吕公孺个人而言,他相当于最近啥都没干,光在路上奔波了。
身体要是不够硬朗,死在路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要褒扬,何不加馆职?”赵煦问着:“儿以为加馆职更可褒扬大臣!”
帷幕内的两宫对视一眼,太皇太后就道:“官家说得对!”
于是,太皇太后问道:“吕公孺如今馆阁贴职是?”
吏部右选郎中奏:吕公孺今乃以直集贤院进直龙图阁。
两宫便命加龙图阁学士,以吕公孺依旧知杭州!
顿时朝堂侧目。
章惇更是低下头去:“少主连人事也可以插手了吗?”
“而且,还改变了传统的人事更迭……”
章惇知道,从此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吏部就不会再循过去的例子,让大臣到处跑,而是直接循今天的故事——加其馆阁贴职!
事情虽小,但意义重大!
最重要的是——两宫接受,并且同意了少主的提议。
不可思议!
章惇想起了昨日在专一制造军器局中和沈括的对话。
“少主可有口谕?”
沈括沉默。
“何谓格物致知?”章惇不死心的追问。
“陛下言:致知在格物,格物然后知,圣人经义,贯通天地,造化之妙就在其中!”
再问就死也不肯再说,只和他打哑谜。
说些气学的观点,扯着些周敦颐、胡瑗对宇宙的认知。
章惇是个极聪明的人,很快就从沈括的语气发现了。
沈括是奉旨说话。
这就让章惇心里痒痒的。
章惇感觉,那位少主似乎在这个事情上,对他章子厚有着特殊的安排。
至少肯让沈括和他透露一些东西,虽然沈括没有说全。
但那吞吞吐吐的语气和说话时的神态,让章惇确信,他说的话都是有授意的。
是故意为之!
这种完全摸不透的感觉,让章惇寝食难安。
他急切的想要一次近距离的单独对奏。
奈何一直没有机会,也找不到途径。
他是执政,除非天子亲自开口,召他对奏,不然贸然求对,会被其他同僚认为他要告黑状。
这样想着,章惇在队列里,难免有些躁动不安,还不时的抬头看殿上。
于是,立刻惹来了负责殿中仪卫的閤门通事舍人的警告。
章惇这才终于安静下来。
赵煦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会心一笑。
“章惇啊章惇!”
“汝也有今天!呵呵……”
上上辈子的赵煦和章惇,在国事上是配合默契的君臣。
但在朝堂和私下,却都是喜欢恶搞他人的乐子人。
章惇独相六年,胆子越来越大,到后面都敢恶搞赵煦了。
赵煦也不甘示弱,多次调侃了章惇。
可惜的是,赵煦未能提前,给章惇留下什么指示或者安排。
不然,他也不会落得那般田地了!
……
朝会散后,赵煦并未离开延和殿。
而是和两宫继续留在殿中。
因为,今天,吕公著将再入觐。
这次入觐后,就该拜任执政了!
两宫已经咨询了右相韩绛,甚至派人去礼节性的问了左相蔡确。
两位宰相都推荐吕公著可以入住枢密院,为知枢密院事或者枢密使!
理由也很简单——吕公著元丰三年曾为大行皇帝拜为枢密使,熟知枢密院上下诸事,少主新登位,犹当借助吕公著于兵事国事之上的稳重!
两宫都被唬住了,也觉得吕公著去西府非常合适!
而且,以褒扬老臣的名义,以枢密使的名义主持枢密院,在元丰改制后的今天算是褒扬老臣的一种态度。
只有赵煦知道,蔡确也好,韩绛也罢,其实都是在排挤吕公著。
为什么?
如今东府、西府分班奏事。
制度、条贯和祖制,都让枢密院对东府的具体事务,没有什么发言权。
吕公著若到了枢密院,大抵也就只能在沿边事务上决策权了。
这样一来,韩绛就可以排除吕公著的影响,依旧以相当于独相的资格,主持朝政。
蔡确则可以保证,都堂上新法大臣占据的数量优势!
从而给他自己将来再次入朝,铺好道路。
只能说,都是千年的狐狸!
现在,就看吕公著怎么接招了。
对此,赵煦还是很期待的。
对赵煦而言,在这个事情上,他现在无所谓谁胜谁负。
既然无所谓胜负,自然也就可以稳坐钓鱼台。
第168章 大行皇帝到底留了多少奏疏?
吕公著站在延和殿便殿的前,整理了一番冠服,才持着朝笏在閤门通事舍人的引领下,走上台阶,进了殿中。
他适才已经得到了消息。
少主推恩,让他的弟弟吕公孺留任杭州,不必再去郓州奔波了。
为此,将吕公孺的馆阁贴职,升为龙图阁学士。
相当于一天内,就自直集贤院,跳了两个馆阁等级,未来再拜端明殿、资政殿学士,甚至入朝辅佐天子的道路已经铺好。
此乃皇恩浩荡!
也说明了少主对他这个老臣的看重!
“难怪司马十二,天天念着少主的好!”吕公著心里想着。
这么一位贴心、尊重老臣的少主。
怎能不为之倾倒?
特别是吕公著已经知道,这位少主绝非孩子。
这很关键!
因为这表明,少主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真的出于褒扬大臣,推恩元老的心理。
礼贤下士!
这已经是明君的行为了!
他持着朝笏,趋步入殿,到了殿中,吕公著就对着御座上的少主和帷幕内端坐的两宫各自拜了两拜:“臣,资政殿大学士公著,拜见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陛下……恭祝圣躬万福!”
便听到了少主稚嫩的声音:“学士免礼,来人!给吕学士赐座、赐茶!”
和上次一样,一张椅子被放到了吕公著身后,一盏宫廷茶汤,送到了他手里。
吕公著谢恩后,坐了下来。
帷幕后的太皇太后,在这个时候出言问道:“吕学士,老身和太后还有官家,这些日子以来,可都在等着学士再次入觐!”
“今日终于等到了学士入宫……”
“不知学士今日入宫,于朝政国事上,可有进言?”
吕公著上次陛辞后,两宫就快速的就吕公著提名的人事安排做了回应。
首先降诏,特旨以吕希哲为崇政殿说书,并赐宫符,许其出入殿阁,御前候旨。
然后,又降旨以直龙图阁知庆州范纯仁为侍讲。
并依次下诏,召回苏辙、刘挚、范百禄等人,各授弥英阁侍讲、崇政殿讲书等职。
程颢虽然抱病在身,但也加了侍读的头衔。
于是组成了一个旧党色彩浓郁的御前经筵官队伍。
在另外一方面,新党经筵官队伍,则开始了清洗。
前几天,兵部侍郎兼侍读许将,加龙图阁直学士出知成都府;原知成都府、龙图阁直学士吕大防进龙图阁学士,命入阙待命。
加上上个月,中书舍人兼集英殿说书王震,出任大行皇帝遗留北朝礼信使,。
如今,在朝的新党经筵官就剩下了两位给事中兼侍读,也就是陆佃和蔡卞了。
但这两个人大抵也留不了多久,就要挪位子了。
尤其是蔡卞!
谁敢把一个王安石的女婿留在经筵官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