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太皇太后就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户部尚书王存,于是出列拜道:“臣存启奏慈圣:以臣之见,不如从待制大臣之中,择一二中正之君子,日夜侍奉官家左右,随时等候官家垂询……”
“如此一来,官家就不必再去自己寻书来看了……”
两宫听着,感觉这倒是个办法!
可是……
向太后只是想了想,就摇了摇头。
皇宫大内,怎么好让外臣夜宿?
太皇太后也在随后摇了摇头,否决了王存的建议——外臣入宫,在禁中服侍官家,且不说风言风语的事情,单单就是这个官家的教育权将全部被外廷大臣夺走,就让太皇太后不能接受!
于是,太皇太后道:“王卿之言虽有些道理,奈何祖制不许外臣夜宿禁中……”
“那便白日……”王存还想挣扎一下。
太皇太后坚定的摇头:“白日也不可……”
这次,理由也不给了。
王存只能悻悻的退下去继续思考解决办法。
曾孝宽正欲出列,就看到了右相韩绛持芴而出。
“启奏太皇太后、皇太后……老臣以为,此事不必如此慎重!”
“嗯?”
“奏知两宫慈圣,昔年王安石父子著《字说》,曾遣人送来与老臣……”
“老臣读后,曾回信王安石言:胡言乱语之说!”
两宫顿时来了兴趣。
“相公何以言此?”
“盖那字说之中,有许多解释,乃其父子刻意为之!”
“譬如,朝奉郎苏轼就曾公开言:王介甫著《字说》,以波者,水之皮也释义,若是‘滑’字,岂非水之骨乎?”
“天下士大夫闻之,皆以为荒缪!”
两宫听着,互相看了看,太皇太后问道:“果然如此吗?”
这个时候,一直不说话的文彦博说话了:“启奏娘娘,确实如此!”
张方平和孙固也都道:“娘娘,此事老臣等皆有耳闻!”
张方平更是说道:“年前,苏子瞻还曾与老臣提起过此事……据苏子瞻言,去岁其与王介甫在江宁相会,王介甫也亲口对其承认:波之一字,释义过缪!”
“可见,便是王安石也知《字说》错缪颇多!”
太皇太后于是问道:“除此之外,卿等可还知有那些《字说》缪误?”
这下子群臣就打开了话匣子了。
吐槽王安石的字说可是现在旧党大臣们的娱乐项目。
一下子,群臣便先后举出了几十个王安石字说的笑话。
两宫听着,也慢慢的乐了起来。
一本错缪百出的《字说》,官家那么聪明,一定会看出来。
即使官家看不出来,这不是有太母和母后吗?
于是,两宫命人记录群臣所言。
……
宋用臣被冯景带着,到了赵煦面前。
“老臣拜见大家,恭祝大家圣躬万福!”
“朕万福!”赵煦说着,就让冯景带着人,撤开一段距离。
然后,才道:“昭宣,朕有个差遣,要委派昭宣去负责!”
“请大家吩咐!”宋用臣立刻来了精神,他在这大内写书写了两个多月了,胳膊都快写酸了!
他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老臣定竭尽全力,不辱大家之命!”
赵煦笑了笑,与他吩咐道:“朕命沈括制作沙盘,以像天下州郡!”
“然而,沈括一人独力难支,且其负责的事情也有些杂!”
“昭宣便去专一制造军器局,为提点沙盘司,替沈卿分一分担子!”
“好叫他将精力放到更重要的事情上去!”
“老臣谨遵大家旨意!”宋用臣立刻拜道。
赵煦微微颔首。
宋用臣在土木工程和建筑学等方面的成就,比沈括只高不低!
此外,宋用臣主持过导洛清汴工程,对京畿地区的地理、地貌,也比沈括更清楚。
他去主持沙盘司,赵煦安心,两宫也放心!
毕竟,京畿和周围的地理地貌,在如今这个时代,多少有些敏感!
“另外……”赵煦坐下来,提起笔,开始在一张元书纸上写字:“昭宣出宫前,替朕去一趟学士院,将朕的这张纸条交翰林学士承旨邓润甫!”
赵煦提笔一气呵成,检查了一遍后,就将之拿去交到宋用臣手中,叮嘱他道:“不要叫人知道!”
“记得叮嘱邓学士,暂时不可张扬!”
“太母坤成节将至,母后寿诞也近在眼前,朕欲以此为两宫慈圣贺寿!”
“筹备未成之前,绝不能叫人知晓了!”
“唯!”宋用臣恭恭敬敬的接过赵煦亲笔的手书,再拜退殿。
赵煦看着宋用臣远去的背影,嘴角溢出些笑容来。
他又在趁着这个机会打窝了。
当然也不仅仅是打窝!
他还在给邓润甫铺路,毕竟,现在朝堂上,除了章惇在他心中是一百分外。
其他人大多数都不及格!
而邓润甫是少数在及格线甚至优秀线以上的大臣!
所以,赵煦才特意选了曾布去当馆伴使的时机,让邓润甫可以独享这个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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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王安石的字说,很多是为了服务他的意识形态和思想的。
譬如王安石解释讼,就是言之于公,体现出法治意识。
又如中心为忠,分贝为贫等等,在当时都被旧党嘲笑,但王安石的立意,却是从新党的思想意识形态出发,所以他根本不在乎旧党败犬的议论。
第207章 辽使眼中的魔法:交子
都亭驿,位于开封府府衙之东,州桥之北,其旁为交子所。
此时,辽使耶律琚手中,就把玩着一张南朝发行的交子。
这是大多数辽使,到了这南朝后,都会想方设法的买到或者找到的一个东西。
把玩着手里的交子,看着上面刻印的图案,以及盖着的种种印章。
耶律琚赞叹连连:“真是不可思议啊,南朝人怎么做到的?”
一张纸,印一下就能变成钱!
辽国上下,眼热好久了!
奈何,学不来,也学不了!
因为国中上下,无论是南面的汉人还是北面的草原各部,都不认一张纸能有购买力。
更不要说是南朝这样大的购买力!
便如耶律琚现在手中拿着的这一张巴掌大交子。
其价值就是十贯!
虽然是铁钱,也基本只在四川、陕西流通。
但这就是钱啊,可以使用,天下商贾都认的钱!
在其身旁的王师儒道:“节度,下官听人说,南朝人发这种交子,是以三年为期的!”
“期到则发新交子,回收、销毁旧交子!”
“据说,旧换新时每贯钱要交三十文的贯头钱!”
耶律琚听完,眼睛都鼓了起来!
拿纸当钱就算了!
南朝居然还可以在这张纸上收税?!
神乎其技!
不可思议!
而且,回收要交税,那发行要不要交?若也要交,这一来一回就是六十文啊!
南朝人都是傻子吗?
王师儒也是叹息一声他也想不清楚,一张纸是怎么变成钱,还能叫人接受并流通的?
就靠着这纸上写的那几行字吗?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声音:“节度,萧观察求见!”
“快请!”耶律琚放下手中交子说道。
不一会,一个身材中等,穿着契丹人传统的褚黄色长袍,衣开左衽的贵族,走了进来。
他拱手行礼:“萧杰见过节度、王修撰!”
“萧观察不必多礼!”耶律琚和王师儒都站起来还礼。
然后,将萧杰请到了客座上,又命人去煮来三盏南朝顶级的茶汤。
就着乳白色的茶汤,三人各自抿了一口,都觉心旷神怡,而手里的高级茶盏,也叫三人啧啧称奇。
放下茶盏,耶律琚问道:“萧观察可是打听到了些什么事情?”
萧杰点点头,道:“南朝的馆伴使曾子宣,方才与我言,南朝少主,已能独自一人,读通《尚书》更会用《韵书》、《说文解字》,寻字释义!”
耶律琚听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