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王安石又突发奇想。
既然梁山泊的水没地方排,那我引黄河水去淤积总可以了吧?
然后,一算工程量……
朝野久久无语,这是再造一条大运河的工程量!
隋炀帝前车之鉴在那里,谁敢再上马这样的超级工程?
可没有人想被称赞什么‘共与大禹论功不算多’
赵煦看向宋用臣,问道:“可否如引洛清汴般,引几条清水河的河水,冲刷关键淤积河段?”
宋用臣摇摇头:“若是这样,还不如导黄河水入梁山泊……”
“且黄河不比汴河,没有什么河流比黄河更强……随意导河入黄,到了汛期,黄河水倒灌……”
赵煦愣住了,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
“那用狭河木岸呢?”赵煦问。
“这倒是可行……”宋用臣道:“只是东流道本就不宽,再用狭河,水道就更狭窄了……”
“一旦汛期,恐怕都会被冲毁……”
赵煦吁出一口气。
他知道的,只能慢慢来。
便对宋用臣道:“我欲以卿为都大提点东流道清淤大使……”
“且先将淤积最严重的几条河段,清理一遍……再设置些狭河木岸,稳住河道……能缓一岁是一岁……”
送走宋用臣,赵煦揉了揉太阳穴。
然后微微吁出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明清两代用束水攻沙治河。
可现在,技术不成熟,条件也不具备。
束水攻沙,需要大建堤坝!
此外,还需要沿着黄河下游,特别是东流道和北流道的流经区域,大量蓄水,修建人工水库。
原理和宋用臣导洛清汴以及狭河木岸是一样的。
利用清水本身的力量,将黄河河床淤积的部分冲走,也利用河道的力量,来给水流加速。
但,这同样治标不治本。
因为上游和中游的来沙量决定了一切。
“先等等吧……”
“等沈括搞出了水泥什么的,再去慢慢的实验……”
“还来得及!”赵煦喃喃自语。
下次大洪水,要等到元符二年,那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说不定,到时候,已经灭了西贼,控制住了黄河上游,那就能通过植树从源头减少泥沙,从而将下游的水患降到最低!
这样岂不比现在大兴土木要强?
赵煦可记得元朝为了治河,搞出了‘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事情。
所以啊……
“还是灭了西贼,更划算!”
注:王安石欲引黄河水进梁山泊的事情,我忘了是在那里看过的,查了好久没查到,只记得是好几年前在网上看到的资料,印象很模糊了。所以有可能有错误,甚至可能是我自己记忆错乱。
姑且用之!
就当是苏轼的论刑赏之忠厚吧。
第248章 新役法(1)
宋用臣走后没有多久,向太后就派人来请赵煦。
原因嘛……
于阗国遣使来朝!
于阗国是大唐忠臣,也是大宋忠臣。
算是大宋立国,少数依然在孜孜不倦的向着大宋朝贡的传统藩属国了。
只是……
赵煦低下头去:“于阗国早灭亡了!”
那个西域小中华,在真庙景德年间,就已经在内忧外患中被黑汗(喀喇汗王朝)灭亡。
到现在就连黑汗,也已经分裂东西两个部分。
所以,打着于阗国名义来朝觐的人,不是黑汗人,就是来忽悠的西域商人。
总之,没一个好东西。
不过,对大宋来说,哪怕知道于阗国已经灭亡,也必须捏着鼻子假装于阗国还在!
为什么?
于阗在,西域法统就在。
将来就有希望,打着恢复于阗的旗号,进军西域。
虽然说,这似乎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但就算是咸鱼也有梦想,何况是一个大国!
再说,万一实现了呢?对吧!
到了垂拱殿上,赵煦见到了来朝的‘于阗’使者。
两个看上去颇具西域风情,但穿着中国衣冠的男子,带着一个僧人。
他们到了殿上,纳头就拜。
然后恭敬的献上了礼物,来自西域的玉石、毛毯、布匹等工艺品。
赵煦假装他们是于阗人,慰勉了两句,便命礼部去招待,然后依着惯例给赏赐。
但,回到宫中后,赵煦在屏风上写下了于阗两个字。
想了想在其背后又加了一行字:归义军节度使!
看着屏风上的文字,赵煦慢慢闭上眼睛。
“有生之年,朕若不能重建归义军节度使,便不配为君!”
归义军,是大唐在西域地区的最后残留。
也是西域汉人最后的悲歌。
汉人大军,再次回到西域,还要等到清朝。
……
于阗来朝,对赵煦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
对大宋王朝来说,也不过是一条记录在史书上的文字:九月乙酉,于阗国来朝。
对大宋来说,现在真正重要的事情,是右相韩绛主导的役法调整、改革。
在经过几个月的调查、走访、询问,同时不断征求着朝野意见之后。
韩绛终于决定,走出这关键的一步。
也是关乎他青史评价的一步!
他已经征求了足够多的意见!
文彦博、张方平、孙固、李常等在朝元老,章惇、张璪、李清臣这样的新党宰执。
他都已经问过了几次也针对他们的意见进行了调整、修改。
同时,韩绛还将他的役法草案,送去了洛阳、陈州、大名府、苏州甚至江宁等地。
给冯京、韩维、韩缜、司马光、王安礼、王安石等人征求意见。
大部分都是中性偏上的态度。
支持,但没有完全支持。
这已经很不错了!
只有两个人,让韩绛迄今头疼。
一个是王安石,写给王安石的信,送去的役法草案,统统已读不回。
让他根本不知道,王安石到底是支持他,还是反对他。
这算是好的了。
陈州的司马光,给他回了一封长长的信。
在信中对他大加指责。
认为他韩子华背叛了君子正人,向小人邪党投降,可耻!下贱!
然后,就是对他的草案,大加指责。
说他加重了女户、单户和僧人的负担,而这些人过去一文钱都不要加。
现在却成为了负担的主力!
不过,司马光在信的最后,还是承认了他的役法,至少在减轻五等户的负担上还算‘未丧良心’。
但也只对这一点。
在司马光看来,役法这东西,不如尽罢。
然后再重新想办法,想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方案。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减轻了五等户以下、家庭男丁不足二人,田亩不足二十亩的人家的负担。
却把这些人的负担,加给了女户、单户和僧户。
想着司马光,韩绛就摇摇头:“这司马君实……油盐不进啊!”
可役法,却已经箭在弦上。
韩绛也不想再和司马光争辩什么了。
累了!吵不赢的!
他放下手中的笔,然后看向整个役法检讨所的所有人,道:“老夫认为,如今的条例,已经检讨的差不多了……”
“是时候,形成文字,上报两宫及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