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 第31节

  于是,柔声吩咐:“老宗元,给冯卿赐座!”

  冯景喜不自胜,连连拜道:“娘娘驾前,臣卑鄙之躯,岂敢坐?”

  高太后说道:“此乃老身赏汝伺候延安郡王读书有功之赐!”

  冯景这才战战兢兢的坐到了老宗元给他搬来的瓷墩上,而哪怕坐下来,他也只敢放上屁股的一角。

  高太后见着微微点头,恭谨慎微,这才是内臣该有的样子!

  看来,皇帝选的这个服侍皇子的内臣,还是选对了。

  不似雍王、嘉王家那几个孩子身边的内臣,天天就知道,哄着王子们开心,尽进些玩物丧志的东西。

  于是,高太后对冯景叮嘱道:“汝切不可因此骄纵,往后还需恭顺服侍延安郡王!”

  “是!”冯景战战兢兢的起身拜道:“臣恭奉娘娘旨意!”

  冯景心里,却是闪过了,庆宁宫中的延安郡王的模样。

  浑身打了个冷战。

  在延安郡王面前他敢骄纵吗?

  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高太后看着冯景恭顺的模样,更加满意,想了想后,便道:“汝且先回去,明日再来老身殿前取回皇子之书!”

  “是!”冯景再拜,恭恭敬敬的退下去。

  望着冯景毕恭毕敬的屈身消失在殿门之后,高太后才将老宗元叫到自己面前,吩咐道:“汝去将张士良给老身唤来!”

  “是!”

  高太后则再次拿起那本书来。

  皇孙延安郡王,得太母赐书,恭而学之,如今又遣人来求教太母,恳请太母赐教。

  “伏唯我太母圣谟光大,慈爱天下……阐发圣人之教,不吝慈圣之言!”高太后嘴里轻轻咀嚼着,原本老迈的脸上,出现了些红润之色。

  她虽是武将之家的女儿,但也是读过圣人之书的。

  在闺阁时,姨母慈圣光献皇后,更曾亲自教她读过《列女传》。

  太姜者,王季之母,有台氏之女。大王娶以为妃。生泰伯、仲雍、王季。贞顺率导,靡有过失。大王谋事迁徙,必与。大姜。君子谓大姜广于德教!

  青史之上,太姜美名万古传!

  对高太后来说,若是她可以教导出一位明君,一代圣主。

  那么,日后青史之上,即使地位赶不上太姜、太任、太姒。

  追赶一下汉代邓太后、唐代的长孙皇后,乃至于本朝的章献明肃皇后,应该是可以的吧?

  最起码,超过姨母慈圣光献皇后在天下士林之中的名声,总该是可以的。

  高太后越想越开心。

  她是无比要强的,也是无比好脸面的。

  半个时辰后,在皇城司里办公的张士良,就到了高太后面前。

  张士良还以为,高太后唤他来,是要督促他去搜集朝野消息,便打算着借这个机会,在高太后面前,说一下那位刚刚回宫的大貂铛石得一的坏话。

  好将石得一再次按回宣平坊去养老。

  谁料,刚刚行礼,还没来得及开口,高太后就对他道:“张士良,汝可知,如今朝中大臣中,特别是学士院里,哪一位大臣治《春秋》最为得体?”

  张士良愣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低着头答道:“启奏娘娘:以臣所知,如今朝中治《春秋》有名之大臣颇多,若论名望,若论才学,则公认翰林学士承旨邓润甫!”

  “邓润甫?”高太后回忆了一下,想了起来:“熙宁七年,治郑侠狱的就是他了吧?”

  张士良低着头,没有说话。

  “郑侠君子也,邓润甫深治其罪,不可!不可!”

  高太后记得很清楚的。

  熙宁六年,郑侠利用职务之便,将他在民间采集到的流民惨状绘制成流民图,以马递送进了银台司,还说:但经眼目,已可涕泣,而况有甚于此者乎?如陛下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斩臣宣德门外,以正欺君之罪

  皇帝得之,流泪涕泣。

  于是下《责躬诏》,以求直言。

  果然,诏下三日,汴京便下了雨。

  王安石那个奸臣,因此罢相,皇帝也一度废弃所谓的新法。

  奈何奸臣们围着皇帝,日夜劝说,让皇帝最后改变了主意,还将郑侠这样的君子流放。

  高太后每每想起这个事情,都是深恶痛绝!

  如今,又怎可让这样的奸臣,来到自己面前,来为自己参谋?

  张士良自然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低着头,道:“若如此,那便当推翰林学士曾布了!”

  “曾布?”高太后眉毛一扬。

  张士良见状,连忙说道:“奏知娘娘,翰林学士曾布之故兄故中书舍人曾巩,曾受大家之命,为皇子阁笺记,当年大家封皇六子为延安郡王,便是曾巩代延安郡王草制的谢表!”

  高太后听张士良这么一说,顿时想了起来了,道:“老身记起来了,当年,六哥谢表,也曾呈递到老身之前,老身当时看了,还赞过舍人的才华呢!”

  当年那封谢表,确实给高太后极大震撼。

  文字华丽,措辞恭敬,尤其是那一句‘假余光于稚齿。致兹异数,猥被谫能。敢不自励童蒙,向慕日新之益;庶几壮大,仰酬坤育之私!’让高太后爱不释手。

  于是,叹道:“旧年的曾舍人,竟已薨了吗?”

  张士良拜道:“奏知娘娘,故中书舍人曾巩,元丰五年丧母丁忧归家守制,因哀母心竭,元丰六年卒于江宁……”

  说着,他就补充道:“今之翰林学士曾布,乃曾巩胞弟,去岁十二月,哀尽除服,为大家亲除为翰林学士……”

  高太后听到,曾巩居然是丁母忧时哀伤过度而去世,顿时就感慨两声:“真孝子也!”

  于是,对张士良吩咐道:“汝去翰林学士院,以老身旨意,请曾学士至集英殿,老身有要事相询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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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续资治通鉴长篇》:元丰七年十二月壬午,龙图阁直学士曾布除翰林学士,以布方免丧。

  注2:曾巩《元丰类稿》,录有《代皇子延安郡王谢表》5表,皇帝3、皇太后1、皇后1.

第27章 曾布:嘉佑元老的时代结束了!

  大宋学士院,依唐代传统,设在大内。

  乃在枢密院之北,与枢密院的官廨,紧紧的靠在一起,远远望着就好似是一个建筑群一样。

  但实际上,大宋学士院是一个完全独立,且与枢密院没有任何门扉通往的建筑。

  此地是天下文臣梦寐以求的瀛洲仙境!

  张士良来到学士院前的门口时,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尽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但每一次来到此地,他都依旧会从心底生出高山仰止之情,根本不敢直视这里的一草一木。

  更不要说,抬头去看学士院大门前的那块太宗以飞白书亲笔所题的‘玉堂之门’匾额。

  因为,这里是学士院!

  天下英才荟聚之地,九州风流人物尽在于此!

  整个皇城大内,只有崇文院,才能堪堪与学士院争辉。

  但崇文院里,都是死物。

  而学士院中的翰林学士,却是行走的文曲星,天上的嫡仙人,未来三省两府的宰臣!

  张士良蹑手蹑脚的走入学士院内,将自己的来意,与负责学士院中诸般琐事的内臣说了。

  后者当即和张士良道:“张公事来的正好,曾学士今日恰好轮值,请随我来!”

  便领着张士良,来到了这学士院内部的官廨。

  在这里,油墨的香味,溢满了每一个角落,哪怕是在一个最不起眼的回廊之中,也可能刻着那些昔年的翰林学士们的诗词文章,那一排排的官舍里,摆满了书架。

  书架上盛放着,自国初以来,历任翰林学士、中书舍人所撰的制词。

  而每一位新任翰林学士,到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翻阅、学习这些前辈留下的菁华。

  曾布新除翰林学士,当然要循例在学士院中,翻阅并学习这些前辈之作。

  当张士良在学士院的甲字房里,见到曾布时,他正在仔细的阅读着乃兄旧年任中书舍人时所撰的制词。

  “勾当皇城司公事张士良,见过曾学士!”张士良上前,对曾布深深一躬,主动的,带着些许自豪和骄傲的介绍起他如今的差遣。

  在这一刻,张士良的内心,颇为紧张。

  在大宋,整个社会风气,都是崇尚文学。

  就连汴京半掩门里的娘们,都会对那些文士打扮的恩客高看一眼。

  而在这皇城大内的内臣,对那些天下闻名的词臣,也大都带着浓浓的敬仰。

  曾布抬起头,看到张士良,先楞了一会,好久才想了起来此人是谁:“张勾当?勾当如今竟升任公事了?”

  张士良看着曾布鬓角已经开始出现的华发,也是感慨不已,深深一拜:“一别经年,学士也终于重回学士院,小人听说了后,也为学士欢喜不已呢!”

  熙宁七年,曾布为三司使,彼时张士良还是一个,受差遣在三司中奔走,并勾当三司库房的小小内臣。

  但,曾布对张士良,却颇为优待。

  甚至曾赐书与张士良,叮嘱他要读圣人之书,学圣人之文。

  这让张士良感激涕零,也让他铭记至今!

  毕竟,在当时,曾布可是以同修起居注、翰林学士、知制诰兼任的三司使。

  在当时位卑人轻的张士良眼中,便是天上的文曲星般的人物。

  连抬头看一眼,都生怕亵渎了这等名士,却偏偏不由自主的主动仰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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