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头来,兜里却连过冬的钱也没几个了。
更不要说他这样,完全是凭着一腔热血来这里追逐黄金梦的人。
赵煦点点头,走到了书案前,拿起那封宋用臣的奏疏,拆开就看了起来。
赵煦下了经筵后,先到保慈宫问了安,然后才回到福宁殿。
一动那可就要淹没附近数十甚至数百里的农田,直到黄河再次恢复平静为止。
自然,他不仅仅是为了治河。
虽然这些钱,现在已经被他挥霍的差不多了。
……
他也从未产生过任何动摇的心思。
此外,还有数十万贯铜钱和数十万匹的绢布作为经费。
想要采金,要等明年开春以后,冰雪融化,大地开冻。
一个青壮,日给工钱一百二十钱。
就连这些日子在这掖县山林溪流里找到和淘洗的金子,也都拿出来卖了钱。
可是,依然是入不敷出。
和他一起来到这登州,一起在山林里寻找着金矿,一起幻想着富贵以后,回到汴京,娶个县主叫周围邻居都艳羡的同乡郭贵。
严守懃当即笑了一声,道:“不瞒相公,某此番冒昧来见相公,乃是奉了大家口谕……”
分明就是趁火打劫,也是看准了他们这些人,现在已经山穷水尽。
尤其是那些怀揣着淘金梦而来的天下豪杰们,纷纷踊跃报名。
然后累个半死不活,最后带着十几贯二十贯的钱,离开这里。
他带来的盘缠,早已经光了。
不然,他就可能饿死、冻死在这异乡。
尸体能不能回汴京,埋到祖坟里,都不一定。
一张张告示,在宋用臣入城后没多久,就贴满了县城内外的告示栏。
那还等什么?
于是,宋用臣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在掖县招募到了数万清淤河工。
蔡确连忙面朝福宁殿方向拱手一拜:“臣恭听陛下指挥!”
郭贵现在有些怀疑,他这千辛万苦的跑来淘金。
王大枪在寒风中,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
顿时,整个掖县轰动。
什么长短工?
哪怕寒风吹的他发抖,即使肚子咕咕咕的叫着。
然而,意志再坚强,他也需要面对现实。
严守懃凑到他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然后是第三块仪牌:提举都大东流道清淤大使!
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也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些金子。
“大兄……”王大枪停下来,等着郭贵来到他面前,然后问道:“有事?”
可也正是因此,王大枪不肯离开!
卖吃食的卖铁器的,卖簸箕的……就这小县城少数的那几个勾栏和那些半掩门,这一两个月,都是赚的盘满钵满。
因为……
可肚子饿了就要吃东西,困了就得找地方睡觉,冷了就得烤火。
在黄金的魔力下王大枪的意志,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有钱赚,还能包吃住。
什么都在涨!
也听别人说过,无数个类似的故事。
“王兄弟……”
兜里没有多少钱了,山里面的金矿,已经被冬天冻结,已经不能再采金。
入内内侍省押班!
排在第一的官牌,宣告了来者的身份。
“诺!”冯景领命而去。
王大枪正在想出路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了呼唤。
这些地方的淤泥,已经淤积的很严重了,黄河随时可能在这些河湾摆动。
打着治河的幌子,暗度陈仓,才是他要做的事情。
然后他就看着这县城街道上,那些铺子。
“奈何!奈何!”他叹道。
哪里,有着不少旗牌立着。
他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总共费时不过三日,然后他就带着这些人,浩浩荡荡的前往了选好几个河湾。
到底是给谁淘的?
反正,他兜里是没落下什么。
所以,宋用臣这一次的行动,得到了几乎整个河北东路以及京西东路的州郡支持。
所以,官家决定了,趁着今年冬天,黄河的枯水期,雇人去清淤。
京东,现在可是能臣云集!
为了清淤,赵煦让宋用臣这样的治河专家亲自挂帅。
更是早早的就将熊本这样的能吏,派去京东路。
来的人,正是那位在汴京城中深得两代官家信重的大貂铛宋用臣。
京东西路,莱州,掖县。
王大枪发誓,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个充满黄金的乐土。
而他们这些人呢?
明明挖到、找到和淘到了不少黄金。
最重要的是,冬天的大地被冻结,过去那些富含黄金的地方,现在连大户人家的铁器都铲不进去了。
可,凭什么?
王大枪越想越气。
王大枪回头看去,却见着一队威严的骑兵,从城门口鱼贯而入。
换成铜钱后,足足有着三十贯呢!
将宋用臣的奏疏看完,赵煦沉吟片刻后,就对冯景吩咐:“替我磨墨,我要亲自给宋用臣写指挥!”
将严守懃扶起来,蔡确就问道:“提举今日特地来见某家……可是有事?”
了些时间,将相关批示写好,赵煦就吩咐冯景:“将它密封好,送去通见司,让狄咏选派忠诚可靠之人,送去京东宋用臣手中!”
王大枪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那已经不足一贯钱的褡裢,摇头:“没有多少了……”
“大家,宋宣政的奏疏,已经放在您的书案上了!”冯景在将赵煦迎入殿后,就低声报告。
……
郭贵叹了口气,问道:“王兄弟可还有钱?”
王大枪和郭贵赶忙避开来。
王大枪剩下的钱,已经不够租房了。
等着干完活,刚好春暖开,掖县的山林依旧是大家的!
来的人,是真正的高官!
那一块块仪牌,让那个他们瞪大了眼睛。
叫他放弃?不可能!
冯景立刻就去准备,没过多久,便已经将笔墨纸砚都替赵煦准备好了。
都是本地形势户的旗牌,王大枪识得字,自然认得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大抵都是些某某家诚聘长短工,食宿皆包一类的文字。
元丰八年十一月壬辰(初二)。
郭贵看了看王大枪捂着的褡裢,先是两眼发光,然后他发现褡裢空荡荡的,就又叹了口气。
因为,他亲眼看到,有人在山上捡到了一块足足半斤重的狗头金。
至于工钱?
很简单——官家圣德,心忧万民,尤其惦记黄河两岸百姓,生怕黄河明年再发大水。
基本都是月俸一贯到两贯。
这大貂铛现在来这里做什么?
王大枪和郭贵已经不需要多想了,因为很快他就知道了宋用臣的来意。
在这种远离天子的州郡地方,别说知州了,就是县令,甚至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押司,也不是他们这样的百姓黔首可以冲撞的。
他本该离开这里,可他舍不得。
接受日结,也可以月结,凡参与清淤的青壮,都有地方住,同时有两餐供给。
怎么办?
这是一个王大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地方军州纷纷拿出了自己的宽剩钱来购买物资、粮食支援。
只是……
已经不用猜了。
河湾附近的百姓,也纷纷自告奋勇参与进来。
今天下午陪着老婆出门去了,傍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