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吕嘉问在这交趾之地,也要故技重施了吗?
再次强贷?
四成年息,赶得上汴京城的一些质库的利息了。
就是不知道,吕嘉问会不会九出十三归、利滚利?
吕嘉问看着高遵惠怀疑的神色,他笑了笑:“公事怎这样看吾吗?”
吕嘉问其实很烦,别人将市易法败坏的锅甩给他。
他主持市易务的时候,哪里有那么多烂事?
那些市易务的黑料,都是他离任后才大量出现的!
奈何,他是首倡者,一切功过都是他的。
不然,难道还是英明神武,洞见万里的大宋英文烈武圣孝皇帝的?
他但凡敢在这个事情上面给他自己叫一声委屈,官家就会拔了他的皮!
所以,吕嘉问从不辩解,默默的将所有责任背起来。
对对对!
我吕嘉问道德败坏,不知廉耻,倍克害民。
市易法的那些问题都是我的无知和愚蠢导致的!
所以官家放臣岭南,臣心甘情愿,臣百死难赎啊!
但,现在这个事情,真跟他没有关系。
“某,不过一介卑微之社稷公器,用以盛放圣天子的智慧而已!”吕嘉问轻声说道。
他扬了扬手中的那些契书:“且夫,这些契书也非是真金白银的出借铜钱。”
高遵惠仿佛想到了什么:“安抚的意思是?”
吕嘉问扬了扬手里的那些契书,然后从怀中掏出另外一叠文书。
“右江经略安抚司出借的不是铜钱!”
“他们要还的也非是铜钱。”
“而是蔗!”吕嘉问的声音,犹如魔音,在高遵惠耳畔嗡嗡作响。
“安抚何意?”高遵惠咽了咽口水,问道。
吕嘉问微笑着将前因后果,告知了高遵惠。
很简单。
王师不是在广源、七源、决里隘、北件、太原等地前后俘虏了接近十万左右的交趾战俘吗?
前些时候,发卖的时候,各地土官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金融的难题。
他们没钱了!
这个时候,吕嘉问作为官家钦命的广西右江经略安抚使,就作为天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并为他们温馨的提供了一个一揽子解决方案。
诸位没钱?不要紧!
官家借给诸位!
只要少少的四成年息,就可以借下一大笔钱哦!
只要借到了钱,就可以买便宜的青壮了。
什么?诸位担心没钱还?还不起?
没关系哦!
官府也接受蔗偿还——甚至,若愿以蔗偿还的话,利息可以减免到两成哦!
只要签下契书,明年有了蔗再还就好了。
明年还不起还有后年!大后年!
总之,右江经略安抚司,为诸位大宋忠臣提供竭诚服务。
就这样,大宋忠臣们纷纷向右江经略安抚司衙门借钱。
但吕嘉问其实并没有借出去哪怕一个铜板。
他只需要派人跟着土官们,统计他们买下的战俘数量,最后算个总账就可以了。
至于你说钱怎么办?
广西大军回到邕州、桂州,当场兑现。
御龙第一将则可以在回京后兑现。
士兵们一听,还有这种好事?
纷纷答应!
毕竟,钱还是很重的,背着几十斤几百斤的钱回家也是很困难的。
所以,这些日子,将士们都在各地疯狂消费。
他们狂买各种地方特产。
黄金、白银、皮革、粗布、盐。
一切可以方便携带的东西,他们都在狂买。
大把的钱散了出去。
然后,落到了土官们手中,土官们拿着它们再去买战俘,买铁器,甚至是兵刃!
是的!
作为给土官们的福利,广西经略安抚司已经解除了对江北诸州的铁器贸易和兵器贸易限制——此乃章惇,在江北各州土官归明之后,发布的法令。
大量铁器正在疯狂涌入江北诸州。
和铁器一起涌入的,还有来自广西的绢布、茶叶、农具。
广西的商贾们,赚钱赚到合不拢嘴。
因为根据章惇的法令,对广西商贾到江北的货物,对过税减半征收,住税则完全减免。
而从江北回来的货物,则完全减免一切税收!
也就是说——商贾贩货到江北,沿途的过税减半,而在江北出售的商税则完全减免。
在法令中,章惇说的很清楚:此乃官家德政!
所以,现在广西各地的商贾都疯了。
正在不断的将各种铁器、丝绢、茶叶、盐,运来江北。
他们在卖完自己的货物后,会选择在当地,购入水牛带回去。
这交趾的水牛是真的多。
除了那些已经驯化成为耕牛的外,还有大量的野水牛。
这可是好东西,买回去,可以宰杀卖肉!
当然也可以将之驯化成耕牛。
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广西和江北的贸易就已经红红火火。
那些钻钱眼里的商贾,甚至早在北件还在打的火热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大批商品,赶来了江北各州。
贸易,进一步加剧了江北的钱荒。
因为,在贸易过程中,大宋的顺差,大到可怕!
毕竟,现在土官们能卖的东西很少,但他们想要的东西却很多。
据吕嘉问所知,现在,就是侬家都把压箱底的金子都取出来用来采购那些亟需的物资了。
这样一来,他们就越发的需要大宋为他们提供金融润滑。
而吕嘉问秉持官家旨意,以天使的模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听完吕嘉问的介绍,再看了看那些契书、文书。
最后,高遵惠看到了吕嘉问手中的一张元书纸。
纸上,官家的御笔笔迹是做不得假的。
于是,高遵惠点点头问道:“老夫该在那里画押?”
第465章 要顾全大局啊
元祐元年四月庚子(十三)。
赵煦用完早膳后,便到了庆寿宫中。
最近,他到庆寿宫的次数越来越多,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当然,这是逐渐增加的。
两宫也适应了这个节奏,感觉是赵煦开始黏她们了。
这正常!
官家(六哥)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孩子。
孩子黏母亲、太母,很合理。
见他来了,向太后当即招手:“六哥来,母后给六哥看个东西。”
赵煦乖乖的坐到两宫身边,眨着一双可爱天真的眼睛:“母后要给儿臣看什么?”
活像了他在现代泡吧的时候,那些凑到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哥哥怎么一个人喝酒啊?”
向太后看着赵煦的样子,嘴角的笑容,止不住的蔓延,太皇太后在旁边,更是露出了姨母笑。
对赵煦和向太后之间的亲密母子之情,有些时候,真是让她感怀不已。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皇帝儿子。
可惜,先帝并不亲她,反而更亲没有血缘关系的慈圣光献。
这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如今,却在儿媳和孙子身上,看到了她当年求而不得的东西。
于是,这位太皇太后老怀大慰。
每每看着这对母子的亲密互动,她自己也有一种满足感。
向太后将一纸奏疏递给了赵煦:“六哥看看吧。”
赵煦接过来,放在手中看了看,便道:“是范学士的弟弟写的奏疏啊!”
奏疏的抬头,有着写奏疏的大臣差遣、头衔及名字:龙图阁直学士、陕西转运使臣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