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306节

  “咎由自取啊。”王崇古摇了摇头,之前他出狱的时候,就点了王锡爵两句,他那个南郊园的大园林,在天牢的王崇古都听闻了其奢靡,王锡爵不为所动,感情不是不知道不能建,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王谦其实没说完,就只是贪腐事,王锡爵顶多就是一个罢免归乡的程度,但是王锡爵最大的问题,还要细心查办才是。

  “其实陛下给过王锡爵机会。”王谦面色复杂的说道:“但是王锡爵自己没抓住,咱们父子在天牢的时候,因为传言甚广,陛下因为南郊园之事,召见过王锡爵,以徐阶金泽园为例,训诫王锡爵。”

  “如果那时候王锡爵上奏请罪,并且把那些个银子交出去,其实陛下也不会继续追究了。”

  “陛下虽然嗜杀、暴戾、喜怒无常,但陛下是个好人啊,还是念在其国之元气大臣,不愿意直接撕破脸,但是王锡爵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陛下这个处置的方法像谁?像张居正。

  当初吴百朋检举了王崇古、马芳等人在宣大长城鼎建大案,张居正打出了一连串的组合拳,差点直接把王崇古给打死,但最后张居正给了王崇古一个机会,让他回西北去。

  王崇古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自己回宣府堵宣大长城鼎建的窟窿,似乎就是他这一生唯一转变的机会,他抓住了,但王锡爵,似乎没有抓住。

  “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啊!”王崇古颇为庆幸,自己当初回到宣大,因为畏惧张居正的手段,把宣大鼎建的窟窿堵了,否则现在自己坟头的草都两丈高了,不对,有没有坟头还两说,说不定会被挂到通惠河畔,成为千古悬尸罪人。

  悬尸罪人,就是通惠河畔那一个个的阴结虏人被斩首的罪人。

  “老爹在关键时刻,还是清醒了,哎呀呀,取两瓶地瓜烧来,咱们爷俩喝一杯,今天高兴!”王崇古心情极好,他终于把自己为何被宽宥的脉络梳理清楚了。

  皇帝和张居正已经无数次强调过,救王崇古的是王崇古本人,只是王崇古之前一直没想明白,今天才理顺了,事关生死大事,哪有那么容易看破重重迷雾,看清楚事情的本质?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地瓜烧?”王谦有些疑惑,有这种酒吗?

  “就是陛下赐的万历元年的国窖,陛下把那个酒叫地瓜烧。”王崇古解释清楚了地瓜烧是什么,地瓜烧是陛下对国窖的口头的描述,知道的人并不多,多数人叫它国窖。

  次日海瑞一封弹劾的奏疏,直接把整个京师都要炸穿了。

  张四维被查处时是正三品的掌詹事府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张四维为陛下所不喜,并没有什么权力,张四维这个正三品虚得很,称不上元气大臣。

  但是王锡爵是真正的正三品元气大臣,也是万历以来,举办最高官职的实权人物,而且都察院证据确凿,容不得王锡爵狡辩,举办的奏疏一入内阁,天蒙蒙亮,还没开始廷议之前,王锡爵就被缇帅赵梦祐给带走了。

  皇帝早就知道了都察院在查王锡爵,这就是走个流程,流程非常的重要,由都察院总宪主持都察院查处,上奏弹劾,奏疏入阁,阁臣贴浮票,司礼监批红,皇帝勾稽批阅落印,是完整的办案流程。

  朱翊钧从来没有过不讲流程的杀人,即便是他跑去诗社,亲手把陈友仁给夺了,也是走完了完整的流程。

  一个很守规矩,但是十分离经叛道的皇帝,这就是朝臣无从下手的地方,皇帝办案,实在是有点无懈可击,把事情都做在了前面,连说情都得小心翼翼。

  “王锡爵最大的问题是,通倭。”海瑞开口,直接点出了正题,说明了王锡爵的罪名,不是贪腐那么简单,而是通倭,而且不是间接,是直接的和倭国的大名岛津义久,有联系,而且联系极为频繁和密切。

  岛津义久对琉球垂涎已久,而琉球王国的国王多次请求大明援护一二,都被王锡爵给阻拦了,这就是最近查明的通倭嫌疑,琉球是大明的藩国之一,在王锡爵看来,藩国和藩国之间的冲突,大明不应该过多的干涉,这是一种政治主张,关起门来过好自己日子得了,大明那么多问题,参与到藩国之间的冲突,对大明没有什么好处。

  这种主张没有错,但是朝廷已经确定了要干涉琉球越来越严重的倭患,王锡爵依然阻拦琉球使者的求援,就是立场问题了。

  “王锡爵通倭,这个罪名其实是有待商榷的。”朱翊钧作为裁判,还是不认为王锡爵有出卖大明利益的地方,大明水师此时的实力,仍然没有将琉球倭寇荡平的实力,主要任务仍然是大明海防。

  王锡爵是一个朝中实权大臣,不愿意大明过多的参与到藩国之争中,慷慨大明国力,资助外藩,宁予外寇不予家奴这种事,在王锡爵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大明在琉球当然有自己的利益,但是琉球三岛上是倭寇还是琉球人,对大明而言,没什么区别。

  所以,这个通倭的罪名,朱翊钧看来,严格意义上不算通倭。

  定罪要严谨,朱翊钧的确嗜杀,张四维及其同党728口,张居正离朝,二十六员京官伏诛,南衙缇帅骆秉良更是抄家无数,这里面又要处斩一批人。

  可王锡爵通倭这个罪名,如果真的往通倭上靠,也未尝不可,毕竟王锡爵和岛津义久有直接联系,徐渭在长崎也确认过此事了。

  那徐渭在长崎,人都到倭国了,算不算是通倭?

  “臣不认同陛下所言。”万士和提出了反对,这个擅长骑墙,听到陛下风力就倒的墙头草,直接反对陛下所言,这是一种很少见的场面,以致于所有的廷臣都看向了万士和。

  万太宰,什么时候这么勇了,居然敢反对皇帝!

  “太宰详细说说。”朱翊钧看向了万士和,让他说明理由,小皇帝并没有因为万士和的反对,而恼羞成怒,而是询问万士和的意见,一有反对不问缘由就动怒,那这廷议还议什么?

  “回禀陛下,臣以为王锡爵有通倭之实,因为这乔迁苏州太仓的太原王氏,世代海商,自两宋时,就开始出海,而往来倭国贩卖货物,倭银无数,王锡爵有通倭之实,也有通倭之利,还请陛下明断。”万士和详细的阐明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王锡爵在阻拦琉球使者求援的过程中,没有得利,当然可以认定其没有通倭,是单纯的政治主张,除了张先生之过之外,其他的都能谈,王锡爵的立场也有道理。

  可是王锡爵家中世代海贸,从中获利,那就不是单纯的政治主张,而是为谋求私利了,就要认定他是通倭。

  这就是万士和陈述的理由,在定性这块,万士和有自己一套礼法的标准。

  “万太宰果然是元气大臣,倒是朕想的少了。”朱翊钧眼前一亮,万士和又一次让朱翊钧刮目相看,这个老万,这种评断方式,非常的合理,利益可以判断立场。

  朱翊钧不是不懂,但是他要做足了姿态,元气大臣需要皇帝的庇佑,朱翊钧做了这个姿态,如果没人反对,王锡爵通倭这件事,说不定就这么模糊处理了。

  但是万士和讲明白了,该配合演出的时候不能视而不见,万士和和皇帝十分默契。

  有时候,反对也是一种配合。

  不仅如此,万士和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张居正离朝之后,陛下不是失去了庇佑而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自保,陛下也是能听得下反对的意见,但是一定要言之有理才是。

  “陛下,臣以为万太宰所言有理。”海瑞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之所以弹劾的主要罪名是通倭,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你有立场可以,但是你不能损公利肥私利,这不是立场了,这是谋求私利,是权力寻租,不是忠君体国、骨鲠正臣。

  经过海瑞鉴定,王锡爵没有骨鲠正气。

  “万太宰还是适合当大宗伯啊。”礼部尚书马自强,对万士和颇为佩服,万士和不是卑躬屈膝的谄媚之臣,他有一套自己的评判标准,至于是不是配合,马自强拿不准,但是万士和在礼法这块的造诣,实在是让马自强佩服不已。

  在礼法上,自己这个现任,还是不如前任。

  “王锡爵有通倭之实,也有通倭之利,臣以为以通倭处置为宜。”王崇古表态,看向了吕调阳。

  吕调阳在浮票上写上通倭二字,俯首说道:“陛下说的是。”

  吕调阳看的明白,陛下就是在逢场作戏,真正的态度是通倭处置。

  反对在欲拒还迎的时候,确实是一种配合。求月票,嗷呜!!!!!!!

  

第二百五十五章 想办法再借给他点儿

  朱翊钧这个皇帝被朝臣们认可,因为陛下虽然暴戾,但是绝对称不上虐。

  比如王锡爵这件事,陛下甚至亲自召见了王锡爵,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唱了一出戏,王锡爵停手,皇帝既往不咎,就像当初割下了王崇古的那一缕头发一样。

  比如贪腐,过去大家都拿,你不拿,你就是朝中的异类,你连待在这个名利场的机会都没有,何谈日后?海瑞太过于清廉,以致于只能用来当旗帜,而不能拿来当循吏,即便是海瑞真的很能干。

  在大势变了之后,立刻及时调头,这就是个好的选择,不愿意冲锋陷阵,不愿意当出头鸟,不肯为国朝社稷奋力奔波,但是有人带着头逆天改命,跟着在旁边吆喝两声,以壮声势,就不算是愚蠢,但是始终坚持不肯调头,就只能掉头了。

  王锡爵就是这种典型的例子,皇帝找你谈,把万历以来的赃款交一交,自此收手,都察院上奏,皇帝朱批不允,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王锡爵还是大明威风凛凛的正三品大员,依旧能在大明朝堂位列三班。

  但是王锡爵不肯,或许是贪心,或许是走的太远太深,明明听懂了皇帝的意思,却懂装不懂,最终闹到了这个地步。

  不教而诛是为虐,陛下性情暴戾,但绝对没有不教而诛,还是教了,而且给了两次机会,再一再二不再三,这是陛下自刺王杀驾案以来的铁律。

  朱翊钧对王锡爵的宽宥还有一次,那就是张居正离朝的时候,皇帝斩了二十六个朝臣,那时候王锡爵的名字差点就被填上了。

  至于陛下暴戾,这怪张居正,没有老王八蛋,哪来的小王八蛋?

  这小皇帝那些混蛋的地方,就跟张居正那个狗脾气,一模一样,眦睚必报,心眼儿小的跟针尖儿一样。

  “论斩吧。”朱翊钧想了想,给了处置,大明第一位实权的正三品大员,在皇帝心里,还不如陈壮,陈壮好歹还混了个自缢。

  “陛下,论斩吗?”万士和咬了咬牙,还是跟皇帝唱了反调,按照陛下处置法,王锡爵这没落个抄家的下场,不得感念皇恩浩荡?

  “万太宰以为呢?”朱翊钧将皮球踢了回去,他一时间没明白万士和的意思,还以为万士和要给王锡爵求情。

  以退为进也是一种求情的方法,万士和究竟何意,还是得说出来,让皇帝猜?

  皇帝是小孩吗,还猜!

  “陛下圣裁。”万士和把球踢了回去,他没品出风向来,不好直接了当的表态,雄起了那么一下下的万士和,又回退到那个陛下说得对的状态。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那就从速,自缢吧,他不肯体面,缇帅就帮他体面吧。”

  终于,朱翊钧还是给了王锡爵一个体面,王锡爵真的斩首示众,丢命的是王锡爵,丢脸的却是朝廷,如果王锡爵畏罪自杀,那大家都有了体面和余地。

  在政治倾轧之中,余地非常重要,有余地,才有进退的空间和尺度,非要逼的双方兵戎相见,刀刀见血,那就是党锢。

  亡国有三,求荣得辱、政怠宦成和党锢盈天。

  党锢盈天,就是为了彼此倾轧,连应该遵守的最基本的规则都完全抛弃,一点小事,都能斗的你死我活,而对天下的影响,就是朝令夕改,朝廷完全失去了对地方的掌控和干涉,这就是党争最可怕的后果。

  比如北宋年间的党争,新政和旧政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完全的为了反对而反对,早上接到的政令是青苗法,晚上接到的政令是废除青苗法,这地方官只能按着自己的意思来,谁知道朝廷今天刮得什么风。。

  群龙无首,各自为政。

  大明党争最激烈的应该当属万历末年到崇祯年间,齐楚浙西东林阉党,你方唱罢我登台,最后的结果就是黄衣使者不出京,皇帝的使者,再无法走出京城。

  而党锢对皇帝的危害就是,皇帝这个裁判,失去了他的价值,因为皇帝的裁决权,失去了效力。

  朱翊钧之所以给王锡爵这最后的体面,一来是不搞扩大化,二来,则是王锡爵背后那群势要豪右们,朝廷也要用他们,目前民间能够参与到海贸的还是这些势要豪右,而且造船的漫长产业链里,他们也占据着很大的份额。

  比如桐油的供应,就是由湖广和江西、福建的桐园提供,比如眼下能买得起船,雇的起人,找的起舟师的主要人群,还是南衙诸府的势要豪右。

  万士和与皇帝这次的默契程度不高,万士和想问要不要抄家牵连,而朱翊钧则是理解为了万士和求情,万太宰既然求情,那多少要给点面子,从斩首到畏罪自杀的区别其实不大,都是死。

  吕调阳开始写浮票,而朱翊钧则是陷入了些沉思。

  在原来的历史线里,万历皇帝的彻底摆烂,就是连奏疏都不批,就是从王锡爵做了内阁首辅开始的,因为王锡爵告诉万历皇帝,不顺心的奏疏,可以不批,留中不发,自此之后,万历皇帝真的就不怎么批阅奏疏了,如此摆烂三十年。

  万历初年的张居正,在陈五事疏里明确提出了御门听政、宣见廷臣、应批尽批等要求。

  张四维当内阁首辅那几年,啥事没干,就鼓噪声势折腾张居正死后的名声了,最后张居正家里什么都没抄出来,张四维被骂的极惨,回乡丁忧,不久便病逝了。

  而张四维之后,则是申时行,申时行是个和稀泥的糊涂虫,这头劝皇帝,那头劝朝臣,两头劝,越想讨好两头,越是两头都不讨好,最后受了一肚子夹板气的申时行,思前想后,这首辅,谁爱干谁干,反正他不干了!

  申时行通常被认为是一个和稀泥的人,可他其实也跟朝官们斗过,甚至想继承张居正的遗志,迅猛的推动新政,但是最终都因为反对的声音太大,自己又没有太多的党羽,在立皇太子的风波中,致仕了。

  申时行之后,首辅的任期都开始变短了,而且多数都是没什么作为,也就是维持着这个烂摊子能运行就是了。

  王锡爵只是这些首辅中的一个,他上的那道可以留中不发的奏疏,和庙祝阁老,在庙里住着,干了几年,上了两百多道致仕奏疏,最后挂印而去的李廷机相比,也不算离谱了。

  自张居正走后,张居正惨烈的下场,让所有人都畏惧不前,给你老朱家卖命,就是这个下场?

  张居正喊出了吾非相,乃摄也,摄政归摄政,也就是节俭上要求严格了,还多给了二十万两的零花钱,就没有再要求更多了,万历皇帝那般处置,导致士子寒心,也是意料之中了。

  王锡爵的案子,朱翊钧甚至没有抄家,这也是一种基于现实的考量。

  “昨日潞王在宫中习武,争狠斗胜,之前朕之所以训诫他,是他只威罚,不肯恩赏,现在终于知道恩威并重了。”朱翊钧朱批着奏疏,交代了下第一顺位继承人潞王的培养进度。

  朱翊钧上次打了朱翊镠,李太后虽然很心疼,但没说什么,这一次,潞王看似也是胡闹,就是斗狠,他和他的勋卫们也都在互相对练,赢的有赏赐,输的有惩罚,这就符合朱翊钧的要求了。

  潞王上次挨打,是因为他苛责下人,而且只有威罚,没有恩赏,赏罚分明才能御下,显然潞王在不断的成长,而朱翊钧也对潞王的教育非常上心。

  廷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潞王本来要送到宜城伯府去让张居正亲自培养,因为王锡爵和张居正亲自陈情,最终没能成行,让小皇帝的教育潞王,有过之无不及,比张居正的操练更加狠厉。

  还不如送去宜城伯府呢。

  朱翊钧可是少年组的天下第一高手,教一教弟弟怎么做人的手段,还是有的。

  “明岁起,官刻本四书五经,以先生注解为准,就是朕读的那一版,乡试、会试和殿试,增设算学,先生走后,整饬学政之事,诸位明公打算置之不理吗?”朱翊钧的语气变得冷厉了几分,六月酷热,廷臣们却感受到了冰冷刺骨的寒意。

  张居正的新政很多,每一本都在文华殿偏殿的橱窗里放着,按照皇帝当初和张居正的约定,万历五年之后的学政教科书要以皇帝用的这一版官刻本为准,之前朱熹注解版为标准,现在以张居正注解为标准。

  这个标准的改变,其实很难达成,张居正离朝后,廷臣们都当不知道,他们宁愿去推漕粮海运之事,也不愿意参与到这件事中,这可是要被仕林骂到死的政令。

  张居正的学问自然好,张居正的注解,皇帝用过都说好,但是张居正的注解,确实是有些离经叛道。

  对于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都有形而上和形而下两种注解,这种基于矛盾说的注解,本身就在否定圣贤,否定至圣先师,因为矛盾说最根本的大道,就是矛盾相继之下,万物都在不断的因为矛盾而发展。

  可是儒家最讲究的就是法三代之上,就是祖宗成法,就是墨守成规。

  整饬学政,哪怕杀几个提学官呢,也好过改变解释规则。

  张居正的注解,也可以不学,只要不参加科举,不学也罢,没人硬逼着,但是读书不参加科举,那为什么要读书?

  显而易见,朱翊钧打算强行推行,科举改革,需要改变对知识的解释,同样要增加算学,进一步推动度数旁通。

  “诸位明公一脸为难,是准备装聋作哑了?”朱翊钧的语气更加冰冷,大家都不提,朱翊钧作为皇帝已经提出来了,这帮廷臣还不言语,这就是用沉默来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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