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382节

  这三个问题,王国光无法解决,他就无法做出决策,但是通过陛下,这些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陛下,那些一地多押的田亩,如何处置?”张学颜询问着陛下的意见。

  朱翊钧立刻回答道:“朕的田!”

  王国光和张学颜互相看了一眼,立刻露出了一副理应如此,本该如此的安心表情,大明国帑的钱,按照历史经验和教训,是不能给皇帝的,否则就是有借无还,可是陛下这个模样,却让王国光和张学颜再安心不过了!

  本来皇帝不肯投资画舫生意,王国光会稍微怀疑陛下的盈利能力,可是陛下现在直接一句朕的田,就打消了所有的疑虑!

  陛下一定能赚,而且是血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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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杀倭寇?酒管够!

  在保暖能力而言,最强的保暖衣物是皮衣,而后是羽衣,最后是棉花。

  皮衣之所以抗冻,是因为它的适用性广泛,比如在潮湿的情况下,保暖能力不会大幅度下降,米羽衣和棉花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板结;比如皮衣天然防风,而羽衣和棉花防风能力极弱;比如皮衣的保暖不看蓬松度,而羽衣和棉花需要定期拆洗,保证羽绒和棉花的蓬松。

  弹棉花是个体力活。

  皮草、亚麻、丝绸、羽绒和羊毛都是比棉花更好的纺织原料,可是这些东西,在某些方面非常的突出,可是成本上造价较高,而且均衡性差,棉,最为均衡。

  朱翊钧仍然要推广棉花的原因不仅仅是均衡,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棉花便宜。

  棉花是一种极其耐旱的植物,以小麦保证收成为单位计算,棉花用水只需要2.56%就可以获得九成的收获,在寸草不生的盐碱地,棉花也有极其顽强的生命力,而且只比标准田减产两成左右,如果能够保证灌溉,只减产一成。

  可是盐碱地的成因大多数都是缺水,基本无法保证充灌溉,盐碱地上减产两成,已经是一个极高的数字了。

  就像上次朱翊钧去亲事农桑,看到的岗漠地,可以种植棉花,推广棉花种植的意义,不过是为了让百姓们多一种作物,多一个经济来源。

  衣食,都是人活着的基础。

  因为有了甘薯、土豆的推广经验,棉花的推广,就变得简单了起来,而主要推广方向,不是松江,而是陕西、陕西行都司,之所以要推广到陕西和陕西行都司(甘肃)是有历史原因,也有自然禀赋的原因。

  大约在商朝的时候,棉花传入了中国,那时候,被叫做白叠、织贝,帛币的一种。

  在宋朝的时候,才第一次出现了棉这个字,在此之前,都写作绵,棉在宋之前,多数都在西域、云贵种植,一直到了宋末,棉花开始在中原的腹地开始种植。

  在陕西和甘肃推广种植棉花,还是大明没有西域,如果有,那朱翊钧一定在西域种满棉花,增加朝廷对西域的经济羁縻。

  王崇古真的很擅长做生意,要知道宝岐司在西苑之内,王崇古可不敢往西苑渗透,因为那样会变成张四维第二,王崇古没有任何情报来源的情况下,在廷议中,鼎力支持陛下将画舫投资转移到棉纺的产业链里,就是对风口敏锐的感知力。

  朱翊钧和万士和、张学颜详细的商量着关于投资的诸多事宜。

  天已经开始渐渐变热,烈日当空,地面蒸腾出了雾气,树叶花草都耷拉着脑袋,而蝉在用力的嘶鸣着,用吵闹告诉所有人,酷暑已到,朱翊钧在武功房里挥汗如雨,盯着面前的木刀尖,而他对练的目标,自然是青年组天下第二高手,骆思恭。

  “砰砰!”木刀挥舞出了龙吟之声,碰撞在了一起,朱翊钧一个没留神,被骆思恭给打了一下右肩,虽然有铁浑甲护身,但还是震的朱翊钧生疼,骆思恭已经是青年了,手下的力气极重。

  “你赢了!”朱翊钧收起了自己的戚家腰刀,结束了今天的对练,夏练三伏,他从来没有放松过习武之事,倒是再没负伤,毕竟有铁浑甲,只会累到脱力。

  骆思恭不思恭,下手毫不留情。

  “谢陛下手下留情。”骆思恭还是心里有数的,对练十五局,骆思恭一共就赢了五次,最后这一次,还是陛下放水了,没有让骆思恭输的那么难看而已。

  朱翊钧并没有留手,昨天王夭灼折腾到了午夜时分,这早朝起的又早,朱翊钧打到这个地步,的确是没力而已。

  “今日如常,每人一只烧鹅。”朱翊钧摘下了兜鍪,宣布了恩赏,每过七天,二十名陪练,每人一只,从不多给,也不少给。

  他看着两宫太后、王夭灼等人有说有笑,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他都要累死了,她们坐在凉亭里,喝着冰镇酸梅汤,越看越气的时候,朱翊钧忽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朱翊镠!

  李太后十分宠溺潞王,习武之事,在潞王百般哀求之下,李太后终于下懿旨,给潞王争取了四天的休息时间,今天恰好就是朱翊镠休息的日子。

  “潞王殿下,陛下喊潞王殿下去对练。”张宏走到了潞王面前,俯首说道。

  朱翊镠指了指自己,惊骇无比的看向了皇帝说道:“我要跟我哥比武?!”

  “陛下是这么说的。”张宏点头说道。

  “肚子痛!”朱翊镠眼睛珠子一转,一跺脚,一溜烟的跑了。

  朱翊钧看着这小子的背影,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今天是潞王休息,看来揍不了他了。

  朱翊钧走了过去,王夭灼给朱翊钧盛了一碗温热的梨糖水,有一次王夭灼好奇的尝了口陛下必备的饮品,味道和大碗茶非常类似,而且没有经过冰镇的大碗茶,和马尿差不多,而冰镇的大碗茶,那是国窖!

  陛下这个特调的梨糖水,有点甜的同时还有点咸,甜味和咸味同时存在的马尿的味儿,很难喝,但是陛下说大量运动后要补充糖分、水分和盐分,再难喝也要喝,朱翊镠就很讨厌这种特调梨糖水,每次喝都跟喝药一样。

  朱翊钧喝完梨糖水卸了甲,就打算前往北大营操阅军马了。

  “陛下,兵部急报!”一个小黄门将兵部的奏疏和一份塘报交给了皇帝陛下。

  兵部的奏疏和塘报的内容都是一件事,萨摩守护大名岛津贵久在四月份的时候,突袭了琉球,进攻了久米岛掳掠了久米士人共计一百二十三人,焚毁了琉球国首里府海港那霸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明前往琉球的商船,一共三艘被劫,其余仗着船大或击溃敌军,或逃脱。

  琉球国王尚久,请大明皇帝驻军。

  “宣曾省吾、王国光。”朱翊钧也没卸甲,就去了文华殿,操阅军马可以稍待,先把国家急务处置掉。

  李太后在皇帝走后,看向了王夭灼,眉头紧蹙的说道:“这都大婚三个月了,你这肚子还没有动静吗?”

  “陛下说不急。”王夭灼感受到了催生的恐怖压力,她也想有,这不是肚子不争气吗?大婚之后,一年到三年,都不会有太多的压力,但是三年后,肚子还没个动静,那王夭灼就岌岌可危了起来,毕竟宣宗皇帝曾经因为胡善祥无后,把胡善祥给废了。

  这句不急,就是朱翊钧给王夭灼搪塞的理由。

  “皇帝毕竟已经大婚,现在也亲政了,这孩子大了不由爹娘,管的多了,反而招人厌。”陈太后在旁边给王夭灼递了个台阶,让王夭灼下来了。

  王夭灼其实也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贪欢贪的厉害,就不容易有,的确有催促,那就不能再那么贪欢了。

  朱翊钧在接见了兵部左侍郎曾省吾、大司徒王国光后,前往了北大营操阅军马,而后从北大营前往了宜城伯府,即便今天不是二十三日,但朱翊钧还是去了。

  得到了消息的张居正赶忙出门恭候,张居正的宜城伯府全府没有门槛,方便陛下随时过来。

  而这次陛下的车驾上,还有年迈的俞大猷,这个一生都在平倭的老人,到了这个岁数,仍然在为陛下鞍前马后,虽然不能出战,但是在文华殿上为武夫们说服,意义重大。

  “岛津家以琉球与我大明往来过近为由,赫然进攻了琉球!”朱翊钧来到文昌阁,说明了这次的来意。

  “简直是岂有此理!琉球是我大明朝贡藩国,每年朝贡,而且琉球国王都被我大明册封,我大明遣使封舟出海,不就是为了册封琉球国王吗?走的近点怎么了?!挨着这群倭寇什么事儿了?!”

  俞大猷坐在转椅上,紧握着扶手说道:“陛下,大明水师枕戈待旦,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谁说只有戚帅才是当世唯一军事家?俞大猷吃亏就吃亏在自己岁数大了,打不动了,否则带着大明水师,要让皇帝陛下见识下,什么叫老当益壮。

  大明水师磨刀霍霍,枕戈待旦,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天,之前琉球国王尚久,一直不肯答应大明驻军的条件,现在,琉球国王尚久终于松口了。

  “臣唯恐积粮不足。”张居正略微有些担忧的说道。

  朱翊钧看着张居正,认真想了想说道:“国窖一万四千桶。”

  张居正一听,立刻说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倭寇安敢如此猖狂!”

  朱翊钧新政的核心内容是开海,张居正新政的核心内容是吏治,这两样共同构成了万历新政,而君臣之间也有极大的默契,比如朱翊钧说这个国窖一万四千桶,翰林院的翰林、国子监的监生,怕是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张居正立刻就清楚了它的意义。

  他十分推崇海运漕粮,还发明了漕粮箱,张居正这个漕粮箱,虽然不能和木牛流马相提并论,可也是漕运利器。

  张居正熟悉海务,海上远航,最重要的就是白酒,尤其是烈酒,因为要兑着雨水喝,来降低染病的几率,在海上,可没有条件烧开水,都是接雨水储存,兑酒。

  一万四千桶国窖,就是大明皇帝的储备。

  酒都管够了,更不用说其他的了。

  “我大明东南海寇,缘由琉球,倭寇以琉球为跳板流窜于大明东南海岸,而大明水师不振,稍有不防,就会被攻破州县,生民颠沛苦楚。”张居正又开始念经,他在反复重申琉球对大明的重要性。

  大明很多人,其实对琉球的重要性,认知不足,总觉得不过是海外岛国而已。

  “世宗皇帝当初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制造封舟前往琉球封琉球国王,目的就是加强政治羁縻。”张居正说起了旧事,大明封舟。

  嘉靖十一年,世宗皇帝派遣了左给事中陈侃、行人高澄前往了琉球册封了琉球国王尚清,这也是大明第一次封舟专事册封,其根本目的就两个字,靖海。

  彼时倭患就已经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难得,先生还说世宗皇帝一句好话。”朱翊钧颇为惊讶,居然能从张居正的嘴里听到他夸世宗皇帝英明!

  张居正略显颓然的说道:“世宗皇帝只是未能克终罢了。”

  张居正从来没否认过道爷的聪明,以及道爷对国政的把控,但是道爷输就输在了克终二字上。

  朱翊钧看着张居正欲言又止,而后摆了摆手,继续讨论起了琉球的形势,道爷在失去了张璁之后,就再没有一个贤臣能臣了,没有张居正在朝,朱翊钧和李太后这个孤儿寡母面对一个千疮百孔的大明,又能做些什么呢?

  “先生,爷爷为什么不肯振武呢?”朱翊钧略显奇怪的问道。

  张居正面色格外的复杂说道:“振不得。”

  军事天赋本来就稀缺,更加稀缺的是,这个人忠于国朝,道爷的确有戚继光,可道爷摆烂之前,戚继光还未继承明威将军、登州卫指挥佥事,俞大猷还在四处碰壁,希望能被人举荐。

  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安东尼奥乘坐水翼帆船来到了松江府新港,但是他停留了一晚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到大船,而是前往了大报恩寺,他要再看一眼琉璃塔,每次来到大明,他都会到这里,感慨一下大明的鼎盛、繁华和强大。

  “马尔库斯,我们这次离开大明后,恐怕再也不可能回到这里来了,傲慢的腓力,绝对不会再让我担任远航的船长,也因为我有了威胁到他的匕首。”安东尼奥看着巍峨的琉璃塔,吐了口浊气,郑重其事的说道。

  费利佩二世,他或许傲慢,但他绝对不会轻视任何一个敌人,同样,他十分的谨慎,这次安东尼奥拿到了大明皇帝的十二艘五桅过洋船,费利佩二世就绝对不会允许他继续前来远东和大明继续贸易。

  费利佩二世作为船东,换一个带队的船长而已。

  “如果我们能够打败他,我们未尝不能再看到琉璃塔的雄伟,船长先生,要乐观一些。”马尔库斯是安东尼奥的大副,也是安东尼奥的心腹,同样也是安东尼奥的护卫,他希望自己的船长能够乐观一点。

  安东尼奥看着自己的大副,郑重其事的说道:“大明皇帝的眼光,可以看穿万里大海,看清楚泰西的局势,此时的安东尼奥,在实力上和腓力差距,隔着一个大到令人绝望的太平洋,大明的皇帝不肯赐予我强悍的海军,是因为他不认为我能够获胜,不值得加大投资。”

  “马尔库斯,现在你有一个选择,留在这里,给黎牙实做护卫,这里是文明的土地,这里的人远比我们泰西善良,即便是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伱,可不会要你的性命。”

  “你要留下吗?”

  马尔库斯疑惑的问道:“为何船长不一同留下呢?大明皇帝非常欣赏船长的勇气,毕竟几年从未间断的来到大明而后返回泰西,这种勇气,并不常见,大明皇帝也需要船长丰富的航海经验,如果船长肯留在大明,松江府那座不断扩建的海事学堂,也有船长的位置。”

  “船长的财富虽然比不上腓力,比不上大明皇帝,可仍然可以让船长舒适的度过这一生,而且是十分奢侈的度过这一生。”

  这就是马尔库斯的疑惑,安东尼奥似乎从没有想过要留下来,西班牙特使黎牙实,显然是打定了主意在大明定居了下来,再不打算回泰西了,在一个宗教国家里,违背了对神的许诺,黎牙实回到西班牙,是要被火刑柱活活烧死的。

  “大明的人非常善良,他们叫我们红毛番,可从来没有一见面就要杀掉我们,甚至于只要我们交税,就不会遭到税务官的刁难,在泰西,在葡萄牙,还有一群需要我的人,和大明人一样善良的人。”安东尼奥当然犹豫过,黎牙实那小日子过的,安东尼奥非常羡慕。

  可安东尼奥留不下来,有人需要他。

  朱翊钧若是听到,一定不会太认同这件事,大明人并没有安东尼奥看到的那么善良,但和泰西人一比,那必然是站在了道德高地上。

  “那么我的船长,不,我的君王!那就回泰西吧。”马尔库斯抽出了剑挽了一个很漂亮的剑花,当初安东尼奥第一次到港的时候,陈璘和马尔库斯打过,虽然马尔库斯输了,但陈璘可是大明排的上号的悍将。

  安东尼奥疑惑的问道:“你为何不肯留下来呢?”

  马尔库斯满是笑容的说道:“因为我的君王也需要我的剑。”

  安东尼奥笑容满面,再次看向了高耸的琉璃塔,略显失神的说道:“我们输的概率很大,但不是没有一点的希望,我在大明感受到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可能让我足以抗衡腓力。”

  这股力量,足以让天地变色,这也是让安东尼奥下定决心的理由。

  试一试,万一要赢了呢?

  安东尼奥不再奢求上塔,即便是在大明,除了打扫的宦官和镇守南衙的魏国公府徐邦瑞之外,其他人没有资格上塔祭拜。

  松江府造船厂已经准备好了十二艘五桅过洋船准备交付,徐璠一直在松江府准备交割之事,徐璠打算再次出海去,翻译之事交给了高启愚。

  徐璠去宜城伯找张居正,是让张居正劝一劝徐阶。

  徐璠回到了家中,又跟徐阶大吵了一架,上一次,因为更烂的北孔,盖住了徐阶的恶行,让徐阶侥幸躲过了一劫,可徐阶仍然在跟那些个贱儒们来往,徐璠和徐阶争吵,徐阶则说都是以文会友罢了。

  徐阶是什么身份?!是前首辅,而且在内阁和严嵩搭伙了二十余年,桃李满天下,以文会友?徐阶这话他自己信吗?

  徐璠找到张居正,希望张居正能够劝一劝徐阶,再折腾,九族就没了,其实徐璠不怕徐阶折腾,以徐阶本人的能力,他能折腾出什么来?张居正看着徐阶,徐阶就是翻上天去,能做成什么?

  徐璠是担心,别人把脏事扣在徐家头上。

  即便是张居正劝不了,也可以给徐阶弄一个禁足令,关在家里,把家改名为天牢,就当关在牢里了,别让徐阶再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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