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385节

  戚继光将奏疏封好,笑着说道:“权盛者摧,功高者隳,我继续领兵,是让陛下为难。”

  “绝不是这样的!”马芳刚好找戚继光有事,他在帐外听到了戚继光和陈大成说话,就直接走进来了,非常确信的说道:“陛下不会为难。”

  马芳非常羡慕戚继光,戚继光感受不到来自于张居正和皇帝的压力,所以思考问题的时候,总是套一些旧的模板,马芳作为挨过打,太了解那种胆战心惊了。

  “只怕言官聒噪。”戚继光还是有些担心的。

  马芳则认为不会,眼下的京堂的言官们,早就摸清楚了皇帝的禁忌,军务这块,是皇帝的逆鳞,决计碰不得的存在。

  马芳其实也清楚戚继光究竟在担心什么,他笑容满面的说道:“至于王次辅,给他一百个虎胆,他也是不敢的。”

  马芳的估计是正确的,大明京堂的言官,已经非常清楚皇帝陛下的脾气了,这军务之事,至少在戚继光还在的时候,这块是不能触碰的领域。

  至于王崇古,他的确是个小人,可小人最擅长的不就是审时度势吗?张居正活着,戚继光活着,这个时候跳,那不是在逼皇帝发动皇遁·九族剥离之术吗?

  戚继光出发了,前往了京堂,行至北土城北大营,收到了第一份圣旨,内容是进戚继光迁安侯,这是正式宣布,之前就已经确定之事;到德胜门收到了皇帝的第二份圣旨,是皇帝的慰问诏书,就是长途跋涉极为辛苦,为国征战其荣且耀。

  戚继光到了午门的时候,看着午门前人山人海,有些疑惑,很快,他收到了第三份圣旨,皇帝要戚继光从西华门入宫,登午门,一起观刑。

  观何等刑?

  皇帝今天要杀人,刑台已经搭好了,就差戚继光前往观刑了。

  戚继光一脸懵的走到了城门楼子,才知道皇帝到底要杀什么人,山东地面的豪奢户,以孔府为首、七十二家走狗、以及其爪牙,还有一批倭寇将会送到解刳院去。

  “戚帅!”朱翊钧看到了戚继光一步步的走了上来,猛地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惊喜的神情。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戚继光赶忙行礼,但是他没跪下去,被皇帝给扶住了,他要跪皇帝要扶,戚继光发现皇帝的力气又大了几分,拳怕少壮,陛下已经是青年组第一高手了,而戚继光已经两鬓斑白。

  朱翊钧笑盈盈的说道:“不必拘礼。”

  “观礼,观礼。”朱翊钧引着戚继光来到了城门楼子最佳观刑的位置,对着戚继光说着孔府作的孽,以及必诛孔府的理由。

  马芳是对的,言官们是决计不会触陛下的霉头,王崇古也没有觉得自己九族活腻了,大明顺天府,现在是绝对忠诚的顺天府!

  “那个去给岛津家做军师的孔胤松,朕打算把他和倭寇一起送到解刳院,最近解刳院在研究一种新药,得用不少的人。”朱翊钧对着戚继光解释着陈璘抓到的俘虏的下场。

  “什么新药?”戚继光好奇的问道。

  “治疗炎症的陈芥菜卤。”朱翊钧兴致勃勃的解释着解刳院的最新发明,陈芥菜卤,就是青霉素。

  “李时珍行至常州天宁寺,见到天宁寺里有许多极大的缸,缸中放着的是芥菜,这些个芥菜先日晒夜露,使芥菜霉变,长出绿色的霉毛来,长达三四寸,即青霉,埋入地下后,三五年后取用,连长霉都化成了水,就可以用了。”

  陈芥菜卤,就是后世的青霉素,是一种广谱抗生素,而天宁寺的陈芥菜卤,最早可以追溯到唐朝时候。

  戚继光疑惑不已的说道:“发霉了,还要三五年,那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朱翊钧十分确定的说道:“说的也是,大医官们也是这么想的,自然要钻研下这个东西,从天宁寺取来了青霉,发现不一定要芥菜,米面芋头土豆番薯的糊糊也能长这种青霉,一周左右就成形了。”

  “而另外一边则烧木炭,就是把木炭放进铁锅里,直到完全不冒烟,把木炭磨成粉备用。”

  “用二十七层的棉布过滤出来,加菜籽油搅拌,静置后,把上层的油和一半的水舀出来,剩下的水用碳粉吸干,再用水洗,再用棉布漏斗过滤,如此反复,就得到了陈卤水。”

  整个过程就是缩短这个陈芥菜卤制备过程,这一步一步,花了大医官们数年的时间才做好。

  “如此复杂,做这个药,人能用吗?”戚继光满是疑惑的问道,十个军将九个医,这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伤了病了,是很寻常的事儿,陈卤水很好理解,可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

  朱翊钧颇有感触的说道:“要不说最近解刳院缺人呢,还不是这陈卤水给闹得?这倭寇五个一组,皮下不起皮疹,就在身上割点口子,让伤口发炎,陈卤水内用外敷,这多少伤口用多少的药,都需要度数旁通,这么下来,就知道用多少了。”

  解刳院的大医官的实验是很严谨的,最开始在兔子身上用,后来是老鼠,而后是猴子,最后是倭人,但即便是如此严谨,这解刳院里的素材也有些不够用了。

  剂量的问题,都是需要长期实践的。

  解刳院是有很强的人文关怀的,如果在试药的过程中离世了,会被切成数千片横切面,放进树脂之中,这可是千年不腐。

  张四维死了,他没挺过去,发炎后发了高烧,炎症下去了,结果人还是没了,张四维燃烧了自己发了最后一份光,照亮了大明医学进步的路。

  张四维到底是怎么死的,解刳院的陈实功给出了答案,因为张四维内用外敷的陈卤水里面有点黄霉,经过大量的实践发现,黄霉的卤水,毒性比舟山毒蛇的毒性还要烈十倍,黄霉卤水只需要十分之一的剂量,就能杀死等体重的老鼠。

  张四维还是死在了毒上,当初没死在砒霜上,死在了黄霉卤,青霉卤是救人的良药,而黄霉卤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良药和毒药居然能如此相似,实在是让解刳院的大医官们感触极深。

  朱翊钧和戚继光解释着青霉卤的具体用途,这东西最难的就是量产了。

  原始的青霉素青霉卤劲儿很大,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通过尿液居然可以回收再利用,当然,具体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自然是要归因于解刳院各种各样奇怪的实践了。

  砍头开始了。

  朝官们心有戚戚的看着刑台上的孔家人,皇帝陛下,终究还是动手了,其实在搭起刑台之前,朝士们还有点幻想,大明皇帝能够顾忌一下颜面,哪怕是不宽宥一二,能够给个体面,责令自杀也是好的。

  但是大明皇帝并没有选择体面,而是选择了斩首示众。

  孔尚贤已经蓬头垢面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孔尚贤没有等到皇帝投鼠忌器不敢对他动手,也没等到天下儒生们为他们家奔走求情,等到的却是断头饭,大明皇帝很大方的按照二两银子的席面,给人置办了断头饭,让他们在路上做一个饱死鬼。

  刑部尚书王崇古宣读了一应案犯的罪行之后,请求皇帝下旨处斩,一声声的‘拿去’在午门前响起,孔府内外共计五百余丁死在了撬骨刀之下,被铡刀剁下了脑袋,死的不能再死了。

  好巧不巧,孔尚贤的脑袋被野狗给叼了去,在最后的意识里,孔尚贤是想不明白的,皇帝为何要杀他,他可是孔子后人。

  朱翊钧看着台下观刑的人,那些要押送解刳院的案犯之前,仍然是一个人都没有,仿佛那里有什么脏东西一样,他略显失神的说道:“戚帅,先生说,国朝的存在,是公私之别,是矛盾所成。”

  “陛下,臣不懂这些。”戚继光对矛盾说有十分深入的研究,矛盾毕竟都是军械,虽然很多道理戚继光都懂,可陛下和张居正讨论哪些,就不是戚继光能够理解的范围了。

  朱翊钧还是跟戚继光解释清楚了这句话的意思。

  公私之别,就是在大明这个最大的公之下,有各种各样、各个阶层的私,相比较国朝这个公,各个集体就是私,而各个集体之间,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那么在矛盾激化到各个小的集体无法自行调节的时候,为了不至于彼此同归于尽,就需要一种凌驾于各个集体之上的力量,去调节这个矛盾,这就是国朝存在的原因。

  矛盾说,是可以解释国朝法统、国朝存在和国朝意义的一套学问。

  社会各个集体之间必然存在矛盾,而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需要一种凌驾于各集体的力量去调节,凌驾于其他集体之上的是国朝的权利,而想方设法的调节这些矛盾是国朝的义务。

  根据矛盾说,大明朝廷长期没有履行自己的义务,没有调节各阶级之间的矛盾,最终一定会引发改朝换代。

  贱儒们总是在讨论应该归罪于谁,江南名士黄悦忠,就想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扣在皇帝的头上,宣传他那套君臣名异实同,而张居正在不断的补全矛盾说的内容。

  到底谁在救亡图存,不必多言。

  朱翊钧之所以要跟戚继光说这个,其实戚继光也听明白了。

  大明历代皇帝,除了孝宗皇帝外,都看孔府不顺眼,但都动不得,但当下皇帝之所以敢下狠手对付曲阜孔府,是皇帝不需要孔府作为皇权的拥趸之一了。

  儒家这个招牌,已经不好用了。

  而矛盾说这个招牌,就变得格外好用了起来,矛盾说甚至能解释国朝的法统、国朝为何存在和国朝意义,随着时间的流逝,儒家那一套,已经渐渐无法作为政治工具继续调节矛盾了。

  孔尚贤不懂,大明皇帝怎么敢对付他们孔府?这个疑问,大抵就是,陛下何故谋反?

  孔府已经失去了它的不可替代性,这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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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他们那里不适合种地

  王崇古监刑完毕上了城门楼子,给陛下交差,这件事终于结束,而王崇古看着城门之下收拾的众人,长长的松了口气,至此,他自己的、他儿孙的、他九族的命,才算是真的保住了。

  他带着皇命,杀掉孔府满门,日后论起罪人来,他和纪纲是一样的佞臣和奸臣。

  他不后悔,不后悔杀掉了孔府满门,即便是日后自己的坟头上都是垃圾,他也不后悔,就孔府做的那些恶心事儿,就该死,甚至徐阶的惠善堂都变得有些惠善的成分了,毕竟徐阶真的把那些能长大的孩子长大了。

  今天,王崇古这个旧时代的残党,终于登上了陛下这条船,这个投名状,终于落地,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地。

  这是王崇古自以为的投名状,其实朱翊钧自己认为,他收到王崇古的投名状,是王崇古在宣大赌长城的窟窿,安置了十九万的流民,从那个时候起,朱翊钧就认为王崇古这个人不是不可以用,至少不是个贱儒,是个循吏。

  “陛下,孔府五百八十二名案犯,全部斩首。”王崇古俯首说道。

  朱翊钧看着王崇古笑着说道:“次辅辛苦。”

  戚继光再次确定,马芳是对的,王崇古是真的不敢,皇帝让他杀孔府满门,王崇古他真的杀。

  “王次辅,听说刑部最近在办查赌坊的案子,今天要抓人了吗?”朱翊钧看着王崇古兴趣盎然的说道。

  王崇古看了戚继光一眼,而后说道:“陛下,这件事还是跟京营有关,京营军法严明,禁赌,违者轻则军棍,重则军法处置,可是京营之外,就有人盯上了这军卒们的家眷。”

  戚继光面色剧变,猛地站了起来,他立刻攥紧了拳头,却没有多说什么,有些落寞的坐下,军营之外,不归他管,他其实在出征之前,就听闻了这些人,可是征伐在即,他也没顾得上。

  他是个武将,一个很能打的武将,在战场之外,他管不了太多。

  王崇古再次俯首说道:“六月初的时候,北大营第十七步营一个军兵的家眷,到顺天府衙门敲鼓鸣冤,臣看到了顺天府公文,就开始抓赌了,正好,鸡笼岛缺人伐木。”

  “不仅仅是军营,还有官厂周围,也有人专门做这个买卖,匠人和军兵,因为朝廷恩泽,手里都有很少的积蓄,这些奸徒就把目光盯上了匠人军兵和他们的家眷。”

  朱翊钧眉头紧蹙的说道:“挑几个头人,查实了斩首示众,以收威吓之效。”

  “臣遵旨。”王崇古俯首领命,这件事不难办。

  再难办,还有杀孔府的人难办?

  朱翊钧绝对是个下头皇帝,动不动就对人物理下头,按理来说,赌这种事,真的到了杀头的地步吗?

  皇帝这种非刑之正的政令,是在干涉司法,但王崇古却没有履行一个刑部尚书的职责,责难陈善,封驳陛下的旨意。

  谭纶、海瑞对王崇古的判断是正确的,王崇古的确是个奸臣。

  陛下交待的事儿,可以办得到,这些个组织赌局的人,可不乏亡命之徒,手上没沾点血,你好意思开赌坊?不沾点血,这放出去的钱,怎么可能收得回来?这种生意的头人,别说挑几个拉出来砍头,就是挑几十个,王崇古都能挑出来。

  既要执行陛下的皇命,又要保证司法公正,这中间的尺度,作为次辅、大司寇,还是能够把握其中的尺度的。

  陛下要解决山东地面的主要矛盾,陛下要孔府死,那王崇古督办,最后处斩的这五百八十二人,各个都该死,都是手上沾了人命官司的人。

  “这些个赌坊的生意,做起来,真的是令人防不胜防。”王崇古开始讲解赌坊的套路,就是杀猪。

  奸徒以同乡、同朋接近目标,慢慢相处,就成了朋友,而后出去玩,去场子里看看,看到有人倒庄的时候,奸徒就会怂恿目标下注,一次也不多,十文钱不算少,二十文不算多,最开始后,这头入了局的猪,一定会赢,而且赢的很多。

  当‘猪’开始出入赌场之后,奸徒就会带着‘猪’提前赶场子,这个时候人不全,就需要配门子,就是凑个人,下不下注随意,下多少随意,这个时候,赌坊的老板还会劝,告诉‘猪’绝对不要赌,说一些赌场的见闻,陈家砍了手,刘家剁了脚,赵家卖了祖宅,王家当了媳妇。

  这是劝‘猪’,但这些话是精心设计过的,有输就有赢,那头,董家兼了地,冉家得了宅,金家一夜暴富,在赌局中的猪,往往忽略了前者凄惨的下场,只看到了后者,赚的盆满钵满,一夜之间弄了十几两银子,大富大贵。

  配门子、劝猪之后,仍然没有到杀猪的地步,而是养猪,到了这一步,还不要杀,这猪会自己到赌坊来,一次又一次,有赢有输,这养肥了,就准备杀了。

  杀猪这一步具体的操作是上庄,就是让猪自己当庄家,某一天专门安排这个猪一直输,庄家一直赢,而后猪上庄的时候,就是杀猪时刻。

  杀猪的时候,猪的背后有一排的人,这些人,人人都背着个包裹,这个包裹里都是银子,这些都是放钱的高利贷,输干净了没关系,这些杀猪人借钱给你赌。

  通常情况下,一夜的时间,就能把猪给杀的干干净净,祖宅、田亩、媳妇,都能输的底儿掉。

  到了这一步,赌坊的人,就会让猪去拉别的猪过来,拉一个人可以拿多少钱,这就是东山再起,把一切都赢回来的资本,一个反复杀猪的盘就做好了。

  “那些个匠人,夏天外面四十多度的天,在煮羊毛的工场里,里面快五十度了,热的头晕脑胀,热的头脑发昏,在那里搅那个羊毛,干一天活,手上都泡肿了脱一层皮,辛辛苦苦拿了三钱银子,到这赌坊里,连一刻钟时间都不到,就给赔光了!”王崇古越说越激动,尤其是听到还要人带人,就两眼冒火,把人榨干了还不算完,还要把人变成同伙!

  这些工坊里的匠人,哪个不是穷民苦力,辛辛苦苦赚点钱,全都扔到这种地方,王崇古怎么能不气!

  为什么贱儒要阉割王阳明的心学,将知行合一致良知,改为只强调致良知,因为一旦开始实践,就会看到辛苦,一旦开始实践,人的想法,就会不由自主的改变。

  张居正说,德,践履所得。

  实践得到的德,这不是人能控制的,也不是根深蒂固的思想钢印就能左右的,王崇古能看到匠人们的辛苦,他知道匠人们的钱都是怎么辛苦来的,自然就能对这些匠人们产生共情,面对这种丑恶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愤怒。

  把人变成鬼,从接近这头猪到杀猪,只需要二十天左右,甚至连一些势要豪右之家的不肖子孙们,都被套了不少的银钱,势要豪右之家可以上门讨要,这些赌坊主,也得卖这个面子,可是这穷民苦力,怎么讨要?只能下套坑别人了。

  “万太宰、马宗伯,大明律和大明会典,是怎么规定的?”朱翊钧非常好奇大明律法对于赌博的规定。

  “首犯坑杀,次犯斩腕,赌徒剁指。”万士和面色复杂的说道。

  陛下就是把首犯斩首,次犯流放琉球、鸡笼伐木,这已经是极为宽仁了,当年太祖高皇帝为了徙木立信,甚至专门设了个赌楼,专门把赌徒聚集起来,鱼入了窝后,一网打尽,把那些个带头的活埋了,一众走狗砍掉了手腕,赌徒全部剁了指头。

  太祖的确残忍,可那个时候,胡元宽纵的统治之下,各种陋习蔚然成风,洪武年间的残暴,不考虑世势去讨论一件事,是贱儒行为,洪武暴政,大多数都符合乱世用重典。

  当时社会矛盾已经激烈到不可调和,而元廷无法调和这个矛盾,而解决矛盾的太祖高皇帝,就是开辟,为了解决问题,提供解决方案,才能凌驾于所有集体之上。

  张居正也教过皇帝,矫枉必过正。

  朱元璋本人的残暴,有些事是世势之下的无奈,有些事则是完全错的,比如在朱标死后,为了让朱允炆顺利继位,朱元璋接连掀起了大案,进行的无差别大清洗,朱元璋想要维持顶层建筑的稳定,可朱允炆本人,并不值得太祖高皇帝如此清洗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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