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424节

  朝堂的风在变,自从陛下任用海瑞反贪之后,大明朝堂风气也为之肃然。

  “凌部堂,我家先生说,人过来就是,这些,就留在门外吧。”游七站在门前,不卑不亢的说道。

  凌云翼思索了片刻,示意随扈把盖着的两辆车,猛地拉开,车上拉的不是金银珠宝,不是财货,而是一些石头,他笑着说道:“不过是四方奇石罢了。”

  张居正喜好奇石,也喜欢在石头上写字刻字,这个小爱好,不是心腹不得而知,而凌云翼也没带值钱的玩意儿,在喜欢的人眼里,这些奇石是无价之宝,在不喜欢,不在意的人眼里,这些奇石,和街边的石头,并没有什么区别。

  游七看了两眼,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俯首说道:“还请凌部堂见谅。”

  凌云翼端着手,眉头一皱,脸上的温和全部消失,变得凌厉了起来,他眉头紧蹙的问道:“先生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那倒不是。”游七摇头说道:“凌部堂里面请。”

  凌云翼气势汹汹的走进了全楚会馆,他刚刚回京,不过几块奇怪的石头,以张居正的性格,他喜欢就收了,根本不会在乎旁人的评价。

  凌云翼走着走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疑惑的问道:“全楚会馆的门槛都哪里去了?”

  “陛下来了,先生都让人拆了。”游七这进了会馆之后,才告诉了凌云翼府上另外有客人,这个客人就是大明皇帝朱翊钧,没错,又到了朱翊钧固定蹭饭的二十三日,大明皇帝又堂而皇之的到全楚会馆蹭饭来了。

  “原来如此。”凌云翼这才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其实凌云翼想错了,张居正以前不藏着掖着收礼,是为了表明这个送礼的人,是他庇佑的人,谁敢擅动,要掂量下他张居正的反应,现在朝堂变得清明了许多,张居正不必这样做了,并不是皇帝在府中,所以不方便。

  游七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凌云翼是一个很有政治天赋的人,在京逗留数日,就明白了其中的根本原因,不必解释。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凌云翼入门之后,五拜三叩首行大礼觐见。

  “爱卿免礼,免礼。”朱翊钧笑容满面的说道:“凌部堂一回京,这京城的风都小了几分,刚才朕还跟先生说到了京中的风力舆论之事,爱卿坐下说话。”

  朱翊钧这是第一次见凌云翼,这个好杀人的臣子,一点都不凶悍,非常沉稳和内敛,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臣愚钝。”凌云翼并不清楚最近京师的风力,他也不知道陛下究竟说的哪些事儿。

  张居正便细细解释了一番,尤其是这些幺蛾子事儿,和西土城迁徙富户之间千丝万缕之间的关联,大明迁徙富户充实京畿,是为了防止他们在地方作威作福,那么必然要承担相应的代价,他们在京师必然兴风作浪。

  万士和很能打,并没有落于下风,而且正在稳定的占领舆论的高地。

  万士和本人的论点,其实非常可靠,稽税和告缗不应该被定性为聚敛兴利,这个定性本身就是问题。

  朝廷收税,天经地义,万士和与那些摇唇鼓舌之人,打的根本就不是一个赛道。

  根据矛盾说的定义,朝廷拥有各种公权,比如说击退来犯的敌寇、比如调节各个阶级的矛盾、比如维系大明海疆安全、比如保证海贸畅通、比如保证相对公平等等,而要履行这些义务,就必然要拥有对应的权利,而税收作为朝廷最重要的调节工具,是朝廷利用政治权力进行社会财富分配的重要手段。

  在矛盾说这个赛道上,贱儒们真的不是万士和的对手。

  因为只要谈论矛盾说,必然绕不开矛盾说的根本,知行合一致良知,矛盾相继释万理。

  矛盾说是一门实践的学问,不是靠一张嘴就能反驳,大明朝廷存在的必要,就必须切实解决矛盾。

  “为何不把他们全杀了呢?”凌云翼思索了片刻,发出了自己的疑问:“陛下,既然知道是姚光启在背后惹是生非,此等奸诈之徒,为何要留他的性命,将其以蛊惑谶纬鼓噪之罪,抓拿查问,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啊?!”朱翊钧呆滞了下,看着凌云翼眨了眨眼,笑着说道:“不愧是凌部堂。”

  大明的兵部尚书谭纶已经足够激进了,有的时候,激进到他自己都知道过于激进,现在来了个更加激进的主儿,凌云翼已经不是诉诸于武力了,是直接诉诸于物理消灭反对者,这样一来,就没有反对者了。

  非常的合理,反对派都被消灭了,自然没有反对的风力舆论了。

  这也完全解释清楚了,为何京师这帮笔杆子,突然不再鼓噪,因为继续鼓噪真的会死,朱翊钧、辅臣、廷臣们,还是对下了解不深,这些个笔杆子们,最怕的还是杀头的刀,他们对凌云翼的畏惧,已经到了避而不谈的地步。

  避而不谈,只要不谈论,他就不存在一样。

  凌云翼不是思维方式简单,是这样做效率最高。

  “当初,就应该把他们都迁徙到辽东,充实边方,而不是充实京畿的。”凌云翼表达了自己的政治倾向,当初迁徙富户充实京畿的时候,有两个选择,交钱留在京师,朝廷修缮西土城也是花了不少银子的,而不肯交钱的富户,一律流放辽东。

  没有一个富户选择前往辽东,那是苦寒之地。

  凌云翼认为朝廷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直接抄家,把人流放到辽东自生自灭,才不会有这样的麻烦。

  “凌部堂所言,深得朕心。”朱翊钧对凌云翼说的极为赞同,当初廷议的时候,迁徙辽东,可是他出的主意,可惜最后没能通过廷议。

  张居正听闻也只能摇头,俯首说道:“陛下,过犹不及。”

  “咦,先生此言差矣。”朱翊钧则颇为确信的说道:“就是温和的对待他们,他们就不骂了吗?而且他们吃得饱,更有力气骂人了,反正都是挨骂,不如强力一些。”

  朱翊钧的政治倾向更加激进,相比较之下,致力于推动变法、推动新政的张居正,更像是个保守派。

  凌云翼不便反对张居正,但他对陛下的话非常认可,怎么都是会被挨骂,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痛快,至于造成的恶劣影响,再处理就是。

  哪有那么多的完美解决办法,总要有人承受代价。

  而且凌云翼不认为有什么恶劣的影响,大明根本没有势要豪右们造反的舞台,能造反的只有大明四处分封的亲王,以及走投无路的百姓。

  这四处分封的亲王其实也没有造反的能力,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不是建文君朱允炆配合的好,自古以来,哪有藩王造反成功的案例?

  因为成祖文皇帝朱棣造反成功,藩王造反,勉强可以算是一股能对朝廷形成实质性威胁的造反势力。

  可问题是,嘉靖皇帝是旁支入大宗,是武宗皇帝绝后入朝为帝,而隆庆皇帝是独苗,隆庆皇帝也只有两个,也就是说,大明眼下有资格造反的藩王,只有一个,那就是潞王朱翊镠。

  所以,凌云翼不认为会有什么恶劣的影响,顶多挨骂,挨骂又不掉肉。

  “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张居正思索了片刻,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作为太傅,他要引导陛下行正道,他要说的是中庸之道。

  “先生,今日凌部堂回京,就不讲筵了,改日再讲,改日再讲。”朱翊钧连连摆手,打断了张居正的施法,示意张居正不要上课了,凌云翼回京来,是一件喜事,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吃饭,为凌云翼接风洗尘。

  食不语,寝不言,一顿很普通的家宴,算不上太丰盛,疏食菜羹齐全,简单的四菜一汤,三个人用膳,刚刚好。

  在用过了午膳之后,朱翊钧和凌云翼聊起了山东地面的局势。

  “自从兖州孔府倒了之后,山东地面百姓们,终于能喘口气了。”

  “山东百姓苦孔府久矣,若只是孔府也就罢了,还有孔府的走狗,真的是贻害无穷,百姓闻兖州孔府族诛之事,无不欢欣鼓舞,那一日,山东地面,鞭炮齐鸣。”

  “兖州孔府和七十二家走狗的倒台,连山东的响马都少了许多,朝廷的政令在山东终于可以推广下去了,去年一年,清丈还田超过了两万余顷,劝响马下山,超过了十七万余人。”凌云翼回京述职,自然要讲一下自己在倒了孔府之后,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一共就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清丈还田,第二件事就是清理山东地面流匪响马。

  这两件事儿一点都不简单,按照凌云翼的说法,这两件事,至少要做五年的时间,才能基本结束,而且遇到了许许多多的困难,这两个主要矛盾,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以劝响马下山为例,这些响马之中,可有不少都是手上沾了血的江湖大盗,他们裹挟着部分百姓,处置起来,朝廷前往劝说的吏员,被这些江湖大盗所杀,凌云翼只能选择清剿,如何区分就成了一个大问题,而清剿之后,其他的营寨听闻朝廷清剿,更加惶惶不可终日,更加抗拒朝廷劝解,这就会陷入一个恶性的循环之中。

  “政令大抵就是如此,说起来简单,清丈还田、劝响马下山,可是实践起来,困难重重,有的时候,要在一团乱麻里找线头,抽丝剥茧的去解决;有的时候,需要快刀斩乱麻,永绝后患,这一急一徐,一张一弛之间,得有大智慧,才能处置有度,进退有据。”朱翊钧对凌云翼在山东的工作做出了高度的肯定,这两件事,都是头疼的事儿。

  “陛下谬赞,臣略有薄才,得幸有展布之地。”凌云翼则非常谦虚,他的确有才华,但是这些才华能用出来才是,不是张居正和陛下庇佑,就兖州孔府这么一件事,就够凌云翼倒大霉了。

  “凌部堂和先生叙旧,朕就不多叨扰了。”朱翊钧站起身来,选择了离开,再待下去,耽误凌云翼和张居正说话了。

  “臣等恭送陛下。”张居正和凌云翼送别君上。

  “先生,陛下一直是这么随性的人吗?”凌云翼对皇帝陛下的评价非常有趣,他用了随性二字,大明朝除了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去徐达家里吃饭之外,哪还有皇帝到臣子家的例子?

  没有了。

  而且凌云翼非常怀疑,太祖高皇帝到徐达家里蹭饭,次数很少,到了后来,基本就不去了,因为君臣有别。

  张居正却罕见的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陛下,其实很累。”

  又怕孩子苦,又怕孩子不成器,大约就是张居正的心态,他是看着朱翊钧长大的,自从王景龙刺王杀驾后,陛下活的真的很累很累,是完全作为一个政治生物活着,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大明再兴。

  陛下把自己和大明活为了一体,君国一体,陛下如此活着,又如何让张居正去区分君父、君国、君师呢?

  幸好,随着大明国事振奋,陛下终于越来越像一个人了,这大约是张居正回朝之后,最欣慰的事儿。

  “你在山东遇到了什么困难吗?”张居正开始询问凌云翼的难处。

  凌云翼开始大倒苦水,当着陛下的面儿,凌云翼有些放不开,没敢抱怨太多,他带了那么多的礼物,尤其是投其所好,目的就是为了政以贿成,他这次入京除了回京叙职之外,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密州市舶司而来。

  “密州市舶司没有驻军,需要水师,山东地面的响马我可以解决,可是海寇呢?这些该死的海寇,上一次居然割了我们山东渔夫种植的海带!简直是该死!”凌云翼说起了最核心的问题,山东需要一支水师,需要海防巡检,需要造船厂,需要织造局,需要配套的相关产业。

  没有海防巡检,没有水师,连山东种在海里的海带,都被海寇给抢了,说起这事,凌云翼都气的火冒三丈!

  “确实非常需要,你即便是不提,廷臣们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张居正对凌云翼谈到的问题,非常赞同。

  张居正和凌云翼关于密州市舶司诸事,进行了进一步的沟通,一直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凌云翼在全楚会馆用过了晚膳之后,才离开。

  而此时的朱翊钧已经得到了自己的大玩具,在张居正的施压下,大明工部尚书郭朝宾用了仅仅不到十天的时间,就修好了一条小铁路,从西苑到文华殿,途径玄武门、坤宁宫、乾清宫、慈庆宫、至文华殿和文渊阁,在乾清宫门前分道,至慈宁宫。

  每到初一十五这两天,大明皇帝都要到慈宁宫和慈庆宫问两宫太后安好。

  朱翊钧坐上了脚蹬轧车,试了试非常舒适,按照礼部的规划,这辆特制的轧道车,一共两个座,前面是开路的缇骑负责蹬车,陛下在后面坐着,不用出力,但是被朱翊钧言辞否决了,就让工部做成了本来的样子。

  “陛下,这车还没名字。”冯保请陛下给自己的座驾起个名字,如果陛下不想起,司礼监准备七个名字备用。

  “旱鸭子,就跟鸭子踩水一样。”朱翊钧笑呵呵的把自己准备好的名字告诉了冯保,冯保如遭雷击,他连连摆手说道:“这可是陛下的座驾。”

  “伱把准备好的名字拿来,朕挑一个。”朱翊钧想了想,也想不到更好的名字了。

  朱翊钧挑挑拣拣,指着其中一个说道:“就这个了,叫他踆乌吧。”

  踆乌,就是金乌,驾驭日车的神鸟。

  “丫头,坐好了!朕要发车了!”朱翊钧确定好了名字,虽然他认为旱鸭子更加形象一些,无论叫什么,都不影响这辆车,真的很好玩。

  朱翊钧车上还带了一个人,那自然是皇后王夭灼。

  王夭灼坐在后座上,当车辆吱吱呀呀发动的时候,她抓稳了扶手,大声的喊道:“夫君,你慢点啊!”

  踆乌,在大明皇宫里,风驰电掣了起来。

  张居正无法进一步去切割君父君国君师,因为陛下把自己活成了君父君国君师一体。求月票,嗷呜!!!!!!!!!!

  

第三百五十三章 只是官船官贸,不敢妄称再下西洋

  朱翊钧用力的蹬着旱鸭子,一个大尾巴跟在后面飞奔,这个大尾巴里有红袍的宦官,红盔将军、大汉将军和缇骑,这个大尾巴行进的速度和朱翊钧蹬旱鸭子的速度十分匹配,经过了专业训练的缇骑们,总是能第一时间跟上皇帝的脚步。

  朱翊钧的车呼啸着通过了坤宁宫,在乾清宫门前,转弯去了慈宁宫,李太后已经听闻了皇帝要试驾踆乌,一直在门前等着,看到了皇帝的身影,李太后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自家孩子自家疼,她其实不是不宠爱长子,只是长子作为帝国的继承人,李太后知道自己不能太过于溺爱。

  慈母多败儿的道理,李太后还是非常清楚的,可是孩子变成一块冰冷的石头,也不是李太后想要看到的。

  随着国事的逐渐振奋,自己的儿子,终于越来越像个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爱恨喜恶,这才活的像个人模样。

  朱翊钧降下了手刹,车慢慢的停在了慈宁宫的门前,大明皇帝依旧满脸兴奋的打开了车门,王夭灼已经吓的有些花容失色了,毕竟是第一次坐这种车,第一次以这么快的速度飞驰。

  在王夭灼安定了心神,下车之时,朱翊钧身后的大尾巴们终于赶上来了,一应仪仗迅速铺开,几名缇骑举起了红底黑字的虎头牌,上面写着回避、肃静,两名侍女打开了华盖,放在陛下的身后,大明皇帝出行该有的排场,一样没缺。

  冯保和张宏扶着膝盖,累的气喘吁吁,缇骑们虽然仪态仍然十分整齐,但也在大喘气,可见这一路跑来要跟上陛下的速度,还是有些吃力。

  朱翊钧叉着腰,围着自己的‘旱鸭子’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看了又看,再次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冯大伴,令内署多造一些,四人的板车之类的也多一些,以后出行跟着就是。”

  “臣等叩谢陛下圣恩。”宦官、宫婢、勋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谢恩,这真的是皇恩浩荡,陛下自己玩,也带着其他人一起玩,陛下就是这样的人,一个顾及下人的君子,陛下从来不过分为难下人,甚至还会照顾到下人。

  朱翊钧这种习惯的形成,是他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同样,自然跟道爷的壬寅宫变有关,道爷被十六个侍女给摁在寝宫里,又是勒,又是捅,这是道爷留下的教训,过分的苛责下人,伺候人的宫婢在某些时候,就会内外勾结,变成刺客。

  “见过娘亲。”朱翊钧带着王夭灼对着李太后行礼。

  “皇儿快快进来,这眼看着到了晚膳时候了,就在慈宁宫里用膳吧。”李太后越看这一对金童玉女越是喜欢,王夭灼是李太后亲自挑选的儿媳妇,除了肚子迟迟不见动静之外,其他一切都非常完美,这不怪王夭灼,是皇帝的选择,但李太后管不了皇帝,就只能找王夭灼的麻烦了。

  李太后留下皇帝用膳,其实是有两件事儿要说,这第一件就是皇嗣的问题,无论是生男生女,陛下要首先证明自己有生孩子的能力,第二件事则是关于潞王朱翊镠的婚配之事,长兄如父,李太后自然要跟皇帝商量一二。

  “哥!那蒙兀儿国送来了七十二个美人,既然哥不用,那不如直接送到我宫里来吧!”潞王朱翊镠清楚的知道,皇叔朱载堉是个寡淡的人,对这事儿并不是过分热衷和追求,那么这么多美人,就给他好了!

  闲着也是闲着!

  一道快如闪电的手,猛地揪向了朱翊镠的耳朵,而后猛地一拧,李太后厉声说道:“胡说八道些什么!那都是些胡姬,你再胡闹,怎么能讨要这些番外胡姬!”

  “疼!疼!疼!”朱翊镠猛地一踮脚,抓着拧耳朵那双手,脸都一阵红、一阵白,看起来真的非常疼。

  这不意外,在当下大明的笔杆子手里,夷狄连人型生物都算不上,就跟后世儿子说要娶头牛为妻一样,李太后这个当妈的不气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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