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447节

  清流真的比严党好吗?若是真的,海瑞就不会在《治安疏》里阴阳怪气世风日下了,海瑞爱讲实话,也只讲实话。

  俞大猷有点冷,他抓着毯子紧了紧,继续说道:“陛下以为,当初撑着严党屹立不倒的底气是什么?”

  “东南倭患。”朱翊钧说出了答案,嘉靖二十一年之后,人人都在倒严,但是人人都倒不成,朱翊钧认真研究过当年的党争,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俞大猷在笑,陛下军事天赋的短板,都补到政治天赋里面去了,说起当年的清流浊流之争,都在吵什么骨鲠正气,吵什么徐阶的功劳,吵什么严世藩多智,能糊弄的嘉靖皇帝团团转。

  俞大猷觐见过嘉靖皇帝,道爷一点都不好糊弄。

  嘉靖皇帝真的离不开严嵩、离不开严世藩?徐阶这帮人的才智真的不如严世藩?这天下能人多了去了,东南平倭大业,才是严党屹立不倒的根本,陛下能看得出来。

  还是这倭患,不得不平,大明两线作战,跟俺答汗打的你死我活,东南还在平倭,只能默认让严党嚣张跋扈了,因为胡宗宪真的在平倭,而不是和晋党一样,玩养寇自重的把戏,弄的朝廷焦头烂额。

  严嵩拿了圣眷是真的办事,胡宗宪在东南的平倭,可谓是倾尽全力,徐阶拿了圣眷,就只知道往自己兜里搂银子了。

  “徐阶快要恨死胡宗宪了,胡宗宪要是养寇自重,徐阶也动不了胡宗宪。”朱翊钧叹了口气说道。朱纨已经自杀明志了,胡宗宪又不是没见到,但他还是启用了一大批的将领,把倭患给平了,胡宗宪就只有瘐死一个下场了。

  或许,胡宗宪早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然也。”俞大猷叹了口气说道:“那时候,谁都没钱,严党没有,因为胡宗宪平倭是个大窟窿,清流也没有,因为他们连自己家都喂不饱,世宗皇帝也没有钱,为了点银子,真的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陆炳救了臣,第二年就病逝了,世宗皇帝也是从那时候,再也控制不住朝局了。”

  俞大猷虽然不在京堂,但他看得明白,作为一个将领,看不清楚局势,会吃败仗,他看得懂当年的局势,和旁人的看法完全不同,俞大猷觉得,陆炳对于道爷而言,极为重要,陆炳一死,朝局彻底脱离了道爷的掌控。

  俞大猷看着陛下模糊的轮廓,艰难的侧了侧身子,用力的说道:“陛下,术不如道,术只能管得了一时。”

  俞大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明江山,他十分担心陛下走了嘉靖皇帝的老路,沉迷于术,最终却丢了大道之行,尤其是最近在万里海塘的政策,让俞大猷的担心更重。

  俞大猷不怪嘉靖皇帝更注重于术,因为没人跟嘉靖皇帝讲大道之行,嘉靖皇帝也不信任何人。

  嘉靖皇帝十六岁入京为皇帝,杨廷和这个元辅太傅,不断的用术来僭越皇权,嘉靖皇帝以术反击,自那以后,嘉靖皇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解大道之行了。

  张居正不是杨廷和,主少国疑,张居正没有欺负陛下,而且张居正只讲道,不讲术,不是不会,张居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挨过打的,都知道到底有多疼。

  “朕记下了。”朱翊钧点头说道。

  俞大猷看着模糊的树影,似乎有风吹过,又似乎没有,他的感觉已经很差了,尤其是服药之后,更难感觉到风了,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陛下还是太过于柔仁了。”俞大猷幽幽的开口说道。

  “啊?”朱翊钧愣愣的说道:“俞帅何出此言?”

  “王崇古该死。”俞大猷从来没有在陛下这里说过任何人的坏话,他知道陛下对他的信任,他没有辜负陛下的信任,他停了很久才开口说道:“臣怕臣走了,王崇古失心疯。”

  俞大猷,是朱翊钧的护城河之一,而且极为重要的京师、宫廷戍卫的护城河,司马懿拉着三千死士谋反的时候,只用三千人,就终结了曹魏的国运。

  朱翊钧笑着宽慰道:“先生还在,戚帅也在。”

  “正是先生在,戚帅也在,臣才担心,王崇古压力太大,臣怕他想不开。”俞大猷十分确信的说,王崇古斗不过陛下,俞大猷很清楚陛下的手段,但陛下年纪还是小,羽翼仍未丰满,狗急了会跳墙。

  朱翊钧看了看王崇古,在俞大猷看不到的地方,张居正、戚继光、吕调阳、王崇古、王国光等廷臣,都在不远处站着,俞大猷没看到,他就是看到,他也会这么说。

  王崇古满头大汗,汗流浃背,他恨死张四维了,俞大猷临了想要拉着王崇古一家陪葬,是为了给陛下扫清障碍和毒瘤,苦一苦王崇古满门,骂名他俞大猷背了。

  王崇古不埋怨俞大猷,俞大猷是一个战士,一生为大明奔波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的钢铁战士,张四维刺王杀驾、大火焚宫,没有晋党的势力,张四维做不到,俞大猷担心陛下的安危,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崇古怨恨不到俞大猷的头上,只恨当初王谦给张四维下毒没把狗东西毒死。

  王谦买通张四维的家仆,意图毒杀的时候,是陛下把羊毛生意交给王崇古之后,羊毛生意那么赚钱的买卖,陛下都给了他们老王家,没有大火焚宫之事,陛下也不必杀张四维满门,朝廷和山西的地方矛盾也不用激化到那种地步。

  王谦只恨自己学识浅薄,用的是砒霜,剂量小了。

  “王次辅不会想不开的。”朱翊钧拉着俞大猷的手,笑着说道:“朕已经长大了,李如松都不是朕的对手,哈,哈!一刀拿下。”

  俞大猷第一次见陛下是万历元年,那时候陛下才十岁,这老人眼里,十岁和十七岁,没什么两样,都是没长大的孩子。

  “哈哈,陛下说的是,陛下能妥善处置的。”俞大猷笑了笑,他多少有点糊涂了,陛下多智近似妖,陛下也已经长大了,晋党和俺答汗合起伙来,都不是陛下的对手了。

  大明也不是那个摇摇欲坠的大明了。

  “陛下,讲武学堂得办下去,戚继光就是兵仙转世,他没有庶弁将,也只是个人,不是神仙,这讲武学堂培养庶弁将,还是得继续下去,早年间臣和戚帅多次谈论到了练兵,这没有庶弁将,就没有军纪,臣恳请陛下留意。”俞大猷的话已经有些不连贯了,他这些想说的话,其实早就写成了奏疏,陛下已经看过了。

  老人都有些啰嗦,看到了陛下来了,就多叮嘱了几句。

  “朕记下了。”朱翊钧用力的握了握俞大猷的手,笑着说道。

  俞大猷盯着眼前的树影,两颗树已经开始有些扭曲了起来,慢慢的变成了陆炳的模样,俞大猷声音很低的说道:“这大好江山,臣真的想要再多看两眼,陛下,臣,不能再为陛下牵马坠蹬,为大明平倭荡寇了。”

  “放不下,不想放下。”

  俞大猷慢慢的闭上了眼,那些和他抵背杀敌的战友们,已经等他等了很久了。

  朱翊钧用力的拉着俞大猷的手,就这样任由风吹了很久,俞大猷的手,还是从朱翊钧的手中滑落,李时珍上前切了切脉,低声说道:“陛下,俞帅走了。”

  “朕知道。”朱翊钧站起身来,将毯子又往上面盖了盖,人老了都很瘦弱,一张毯子足以盖下。

  “冯保,移植两棵大树到这里来。”朱翊钧看着前方,他是君王,天下之主,他不能软弱,他站了很久,才转过身来,对着冯保交代着事情。

  “两位大医官,妥善安置俞帅遗体,礼部拟定官葬,谥号,兵部知道加左都督,录平倭镇海功,加赐漳平侯,俞帅长子俞咨皋承袭漳平伯,赐世券,与国同休。”朱翊钧最后还是给了爵位,漳平伯,俞大猷以侯爵礼制下葬西山金山陵园。

  朱翊钧的墓也在西山,俞大猷葬在那边,就是配享郊祭。

  “臣等遵旨。”群臣俯首领旨。

  朱翊钧离开了讲武学堂,走着走着脚下崴了一下,他扶着柱子,慢慢坐在了石板上,似乎是疼龇牙咧嘴,眼泪都疼出来了。

  “哥,你要是难过,就…”朱翊镠在一边十分不忍心的说道。

  俞大猷说陛下柔仁,张居正说陛下柔仁,朱翊镠很赞同,陛下的情绪并不是像表面那样冷冰冰的像块石头,只不过是坐在那个龙椅上,必须像块石头罢了。

  朱翊镠清楚的感觉陛下身上那种由内而外的悲伤。

  “疼的。”朱翊钧揉着脚踝,嘴角抽动了下,这朱翊镠真的打小就聪明。

  朱翊镠没多说什么,开筋那么疼、习武那么累、骆思恭打的更疼,扭一下而已,西山袭杀案中,陛下右臂都受伤了,右手都不能写字的时候,也没见皇兄喊过一句疼。

  朱翊镠想做点什么,他哥不是脚疼,是心里难受,陛下是皇帝,情绪还无法宣泄,只能憋在心里,但朱翊镠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无论做什么都是添乱,只能继续做个纨绔,不给皇兄找麻烦,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儿了。

  说得轻巧,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兄弟二人,坐在长廊上,任由热浪滚滚的夏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过,不远处,张居正只是远远的看着。

  “下雨了。”朱翊镠伸出手,雨落在了他的手上。

  次日的清晨,一道圣旨把整个京师都炸懵了,陛下移宫了,从西苑移到了讲武学堂后的行宫。

  俞大猷既不是张党,也不是晋党,硬要算是浙党,但也没人庇佑,其实真的要分,他是正经的帝党。求月票。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两宫太后非但不阻拦,还一起胡闹

  俞大猷最放心不下的其实是大明海疆,一生都在平倭的俞大猷,清楚的知道,大明海疆危机四伏。

  倭寇正在悄无声息的发生改变,内讧已经超过了百余年的倭国,正在逐步走向同心同力,那个自称天下人的织田信长,正在一步步的整合着倭国的各方势力,无论是谁整合了倭国的各方势力,对大明都是一个迫在眉睫的威胁。

  红毛番正在一步步的侵占着万里海塘,他们将势力逐渐渗透,万里海塘,这个中原的后花园,正在一步步的变成时刻威胁大明的贼巢,近万里的海岸线,都会成为突破之地,到那时就真的到了中原生死危亡的关键。

  幸好,陛下有鸿鹄之志。

  俞大猷走的没有遗憾,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落叶归根,但是俞大猷能够理解并且支持陛下的这个决定,即便是死,也要死的对国朝有益,去年起,大明一直在迁徙富户充实京畿,这就是个由头,主要还是缓解大明日益严重的人地矛盾,俞大猷直到最后,还在配合大明皇帝的政令,他走后,他的将军府也是富户了。

  俞大猷走的没有遗憾,长崎总督府已经站稳了脚跟,可以深入影响倭国的局势,琉球国王已经在中山王府住下,大明对琉球群岛和鸡笼岛进行了全面的郡县化,而吕宋也在大明掌控之中,海外皇庄,也就是种植园,也遍布了万里海塘。

  可朱翊钧仍有遗憾,这大明大好的江山,他希望俞大猷这个老人能够多看几眼,最少也要看到马六甲海峡重新回到大明的手中,可惜,人生大抵如此,遗憾便是如此的寻常。

  俞大猷有些生不逢时。

  俞龙戚虎,俞大猷和戚继光究竟谁更厉害些?朱翊钧还真的问过戚继光这个问题,戚继光说,俞大猷在练兵不如他,俞大猷在后勤调度上不如谭纶,在个人勇武精悍驰骋上,俞大猷不如刘显,但俞大猷是个全面的帅才。

  可为将者众,可为帅者寡。

  俞大猷历经弘治、正德、嘉靖、隆庆、万历五朝,他真正展现自己才华时,已经五十多岁的高龄,真正被委以重任,已经年过古稀,七十岁的年龄才得以展布心中的抱负,对于一个战场厮杀的将帅而言,是多么大的遗憾。

  朱翊钧希望俞大猷再看两眼他深爱的大明,奈何,奈何。

  万历七年七月十七日,俞大猷于京师讲武学堂病逝,次日,大明皇帝连下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是给俞大猷加了左都督的官职,又封了漳平侯下葬,长子嗣漳平伯领世券,定谥号武襄,克定祸乱曰武,甲胄有劳曰襄。

  第二道是辍五日以示哀悼,令礼部官葬漳平侯,特赐祭五坛,就是派遣英国公前往天、地、日、月、先农坛祭祀,最高规格为九坛,令百官在俞大猷出殡时,前往左将军府送行,这是一种殊荣,算是酬谢俞大猷为大明奔波一生。

  第三道圣旨,则是让人措手不及的奏疏,陛下移宫去了讲武学堂、皇家格物院、佛塔、德王府、裕王府的离宫行苑,不是去住一天两天,而是之后就住在讲武学堂了。

  这一道圣旨如同在京堂扔了一个天雷一样,所有人都议论纷纷,皇帝的理由给了三条,第一条是离北大营更近,操阅军马方便;第二条则是无人可用,俞大猷走了,讲武学堂无人可以坐镇;第三条,则是国家大事,在祀与戎,戎事一日不可误,就是用行动表达了对振武之事的持续推进。

  张居正在文渊阁门前,坐上了车驾,车驾是两匹马拉动的轨道车驾,更加平稳,从皇宫左顺门到陛下的离宫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他看着窗外,眉头紧蹙,旁边的箱子里,放着一大堆的奏疏,都是反对陛下移宫的奏疏,其中就包括了张居正本人。

  张居正一直反对陛下住在西苑,道爷住进西苑之后就开始摆烂,除了严嵩、徐阶等少数辅臣外,朝臣们很少能看到道爷了,张居正对西苑这个地方非常抵触,他将道爷搬到西苑视为嘉靖新政结束的标志性事件,是道爷克终之难的开始,是不祥之地。

  张居正一直希望陛下移宫,若是陛下移宫移到乾清宫就好了,结果越移越远,甚至移到了皇宫之外的离宫去了!

  “元辅,这次前往离宫,拜见陛下,定要说服陛下回来。”次辅吕调阳略显无奈的说道。

  武宗皇帝最为人诟病的一点,就是不喜欢在宫里住着,正德九年,明武宗将乾清宫挂满了鞭炮,然后站在乾清宫外,把鞭炮给点燃了,大笑着对旁人说:是好一棚大烟火也!点了乾清宫后,武宗皇帝就住到了豹房去了,嘉靖皇帝登基后,豹房就被裁撤。

  武宗当皇帝十六年,一共在宫里住的时间,不到九年,后来武宗皇帝甚至连豹房都不住了,住到了宣府去。

  “武宗皇帝不住皇宫、世宗皇帝不住皇宫,陛下也不住皇宫,不住就不住呗,多大点事儿。”王崇古是内阁唯一支持陛下移宫到讲武学堂离宫的辅臣,他觉得不住也没什么不好,之所以不住,还不是大明皇宫幺蛾子事儿太多?

  王国光眉头紧蹙的说道:“太后那边就没有说法,让陛下不要胡闹吗?”

  张居正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太后倒是传旨到了内阁,说要住到修好的佛塔去礼佛去,两宫太后都打算去,这宫里没了陛下,没了潞王,偌大的宫室,两宫太后住的无趣,被我拦下了。”

  两宫太后非但不阻拦,还要跟着一起胡闹,一起住到离宫去,这算哪门子事儿?这皇帝、太后都搬走了,这皇宫不就成了个办公的地方?

  虽然读书人一直闹着要把皇权关到笼子里,天下人之天下,皇宫成了办公的地方,的确成了公器所在,可大明的读书人真的做好了‘天下人之天下’的准备吗?

  可两宫太后的理由也很充分,皇帝住在哪里,哪里才是皇宫,孩子们都搬走了,她们两个女人,住在这深宫里,多少有些冷清了,住到离宫佛塔去,给皇帝看孩子去,皇后也快生了。

  辅臣们都不再多说,他们也就是劝,陛下打定主意要做,他们谁都拦不住,张居正也不行,丁忧之前可以,丁忧之后,张党七十四名主要官僚,人人都得托庇陛下做事,这已经是帝党了。

  “其实也好。”张居正看着窗外,忽然开口说道,他其实反对的意愿并不强烈,他看着窗外,面色惆怅的说道:“陛下这次移宫,不是胡闹,是有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讲武学堂,为了振武的风力延续下去,不给贱儒们任何兴文匽武的由头。”

  俞大猷走了,讲武学堂这个地方是否革罢,成为了一件值得商榷的事儿,之前朝臣们普遍认为,讲武学堂就是皇帝给俞大猷找了一个养老的地方,现在俞大猷走了,没人镇守的讲武学堂,就该革罢,陛下移宫,未尝不是为了讲武学堂继续办下去。

  讲武学堂这个地方,实在是太敏感了,军队的庶弁将、掌令官,就是基层军官,谁掌握了基层军官,谁就掌控了军队。

  “陛下这个年纪,正是胡闹的年龄,我倒是希望陛下胡闹些,唉。”张居正重重的叹了口气,陛下才十七岁,心思重的像是暮年的嘉靖皇帝,处处都是算计,做任何事都有目的,根本不像个少年郎,明明很悲伤,却不肯表现出来。

  前往离宫的阁臣们不再多说,他们默默的看着窗外的行道树快速倒退着。

  张居正在离宫门前下了车,离宫的规模和西苑差不多大小,占地不过五十亩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高耸的宫墙,倒是让人十分的安心,宫门有四个,两个常年封闭,算是应急的通道,四角有谯楼,谯楼住着火夫,若是宫里着火,负责灭火。

  离宫旁边,就是锦衣卫在京的驻地,是缇骑的老家,缇骑们在离宫建好之后,就改驻此地,王崇古见状,立刻恍然大悟的说道:“陛下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图谋。”

  这离宫也是王崇古当初督办的,他当时还奇怪,在讲武学堂建一个这样的行宫,有什么用?陛下在宫外耽误了,难不成还有人敢不给陛下留门?耽误了时辰,直接把漏刻给停了,等陛下回宫再让漏刻继续计时就是。

  现在王崇古立刻知道了,陛下早就有了这个想法。

  “看来,元辅这趟,怕是劝不了陛下了,这今日早上才下的圣旨,这还没晌午,陛下就搬完了。”王崇古乐呵呵的说道,能看到张居正吃瘪,这可是稀罕事儿。

  陛下和张居正很像很像,一旦决定好了要做,而且做了准备,那就一定会做下去。

  过了瓮城之后便是龙堂,龙堂大抵就是迎宾楼,是一个三层的联排大房,只要是行宫都有龙堂,龙堂之后便是龙池,寓意真龙之地,比如明英宗在银川建立的行宫,也是类似的格局,但是明英宗一次也没去过银川行宫。

  穿过龙堂的架空,路过了九龙壁,就见到了龙池旁的御书房,御书房傍水而建,分为了三个部分,左手边是司礼监,中间是御书房,右边是藏书阁,这种格局代表着御书房的功能就是陛下回宫后,处理奏疏的地方,司礼监在文华殿那半间房并没有革罢,这里增设,是为了方便公文的传递。

  三台旱鸭子脚踩轧车,就摆在了御书房前,一条小铁路通往了皇宫,那是另外一道宫门,公文走的宫门。

  “先生、次辅、阁老,陛下让几位到了,就进去吧。”冯保等下门外,看到了张居正,立刻领着张居正走进了御书房内,小黄门行色匆匆,这刚搬过来,那些文书需要整理,四处都是忙碌的小黄门。

  张居正走过了甬道,走进了御书房内,见到了坐在太师椅上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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