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好再去徐碧江跟杨季府上。
只能先回义孝亲王府。
彤云纤月都还留在西山行宫，只有冯妈妈一个人在烛光下做针线。
见贾琮回府，连忙放下手里活计。
急切问道：“哥儿，小翠儿情况怎么样了？”
当日小翠儿遇袭受伤的消息传回来，她一直提心吊胆到现在。
只是她不能去西山行宫，只能留在府里等消息。
一时情急之下，忘了称呼碧和公主。
贾琮更不会留意这些，只轻声道：“这几天好多了，性命应该无碍。”
“只是……”
冯妈妈连忙问道：“只是什么？”
贾琮叹了口气：“说话略微结巴些，走路也会不太稳……”
只看到冯妈妈，他才没再说那些“恢复很好”“情况稳定”之类的官方话。
冯妈妈心里一酸，忍不住簇簇掉下泪来。
“这可怎么好……”
“小翠儿素来爱说爱笑，又喜欢骑马，最爱满院子飞来飞去……”
“这可不要愁死个人了么……”
贾琮一边换在府中穿的衣裳，一边轻声叹息。
“不是完全不能好。”
“但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康复……”
冯妈妈愣了半日，才道：“薛家哥儿送帖子来，请哥儿跟姑爷喝酒。”
贾琮也懒得看那鬼画桃符的帖子。
黯然挥挥手：“回了吧，如今哪里有心情去喝酒？”
“明儿我去舅父跟杨太师府上走一遭，就要回西山行宫。”
连朱珪王杰刘墉纪晓岚等处他都懒得过去。
何况是薛家。
冯妈妈应了。
出去吩咐贾安贾乐明日记得去薛家回张帖子。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贾琮梳洗完毕。
在府中用过早膳，备好礼物，带了四个节气去徐碧江府上。
吩咐贾安贾乐去东城薛家，将年酒定在小翠儿能回大观园以后。
他去嫡亲舅父家拜年，当然不会提前送帖子约日子什么的。
直接登堂入室。
徐碧江完全没想到贾琮今日会过府，正在换出门的大衣裳。
贾琮给徐碧江拜了年。
含笑问道：“舅父，今儿要出门？”
徐碧江道：“要去趟太医院。”
“琮儿，你这是从西山行宫下来了？怎么不早说？”
贾琮猛地一拍额头。
戚有禄年前做的开胸手术病人，就在太医院！
连忙拉着徐碧江问道：“舅父，你是要去看有禄哥动过手术的病人？”
“他现在情况怎样？”
徐碧江笑道：“情况很好，已经能坐起来说话了。”
“你对那个病人也感兴趣？”
“正好跟舅父一起去看看。”
“说起来，这个病人将来跟你有些关联……”
贾琮满心诧异。
“舅父，怎么会跟我有关联？”
“不是有禄哥亲手从鬼门关将他拉回来的？”
徐碧江卖了个关子，只看着贾琮神秘兮兮地笑。
就是不告诉贾琮原因。
恨得贾琮牙关直痒痒：“舅父，可不许跟我爹他们学坏！”
平时最爱卖关子逗他的，就是贾赦身边那群大号熊孩子王爷！
徐碧江带着贾琮去太医院。
一样是间净室。
还没进房门，便闻到浓郁的艾草熏过的香气。
徐碧江却没换衣服，直接带着贾琮进净室。
贾琮连忙拉住徐碧江：“舅父，你不换消毒过后的衣服就这么进去？”
徐碧江满眼茫然：“刚刚出府的时候，不是换了衣服？”
贾琮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那伤者没死在术后感染中，还当真是福大命大！
“这可不好。”
“等会见了唐叔叔，我跟他说说……”
不出贾琮所料，杨浩然跟唐院使也在。
唐院使还在给病人搭脉。
同样身上没有半点防护，看得贾琮眼皮子乱跳。
贾琮转着圈子给杨浩然与唐院使都拜了年。
才过去看病人。
见他也是不惑已过，天命未至的年纪。
脸上犹带蜡黄病容，精神倒是不错。
杨浩然介绍道：“琮儿，这位是戴远戴仲山，是火器制造专家。”
“仲山兄，琮儿是朝宗兄的嫡亲外甥。”
贾琮浑身剧震！
辫子朝里的姓戴的火器制造专家，他只知道一个！
连忙拱手问道：“世叔可是戴文开公之后？”
戴远奇道：“世兄如何猜出来的？”
“先祖正是戴文开公。”
不同于辫子朝的是，戴梓在朝堂名声不显。
更没有来自南怀仁的陷害。
徐碧江与杨浩然认得此人，当然因为他们是乡试同年。
贾琮深深吸了口气。
这家伙只要有他祖父一半的本事。
什么日不落，什么海上马车夫，什么两颗牙齿，都是弟弟！
贾琮按着突突乱跳的心脏。
转头望向徐碧江，激动的双眼发红！
“舅父，戴世叔是你帮我找出来的？”
他跑去文渊阁借郑和宝船图纸，航海图，当然瞒不过徐碧江这上书房总师傅。
徐碧江笑道：“为了你，也为了一鸣。”
前段时间杨一鸣在自己府上鼓捣火药配比的事。
更是瞒不过杨浩然这亲爹。
两人一合计，自然而然想起昔日同年戴远。
只是当时戴远身在辽东铁岭卫。
等徐碧江与杨浩然派人去接戴远的时候，戴远又被焚香教的人暗中搙走。
杨浩然修书给忠淳亲王。
他是师兄，修书给忠淳亲王找人，忠淳亲王当然不会推脱。
忠淳亲王收到信后。
命麾下暗卫多番打探，历经整月，才将戴远救出。
戴远被救出来的时候，已是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所以才有徐碧江与杨浩然请戚有禄动开胸手术一事。
贾琮恍然大悟！
焚香教主那些用来埋伏忠勤的火药，还有随身携带的震天雷是这样来的！
贾琮想了想才问道：“戴世叔，令祖昔年手中的连珠火铳图纸可在？”
“还有子母炮的图纸？”
戴远点点头：“在，都在。”
“先祖遗著当中有详细记载。”
“就连老夫这点微末本事，也是从先祖遗著中学来。”
戴远说着叹了口气：“老夫若不是不肯对那些教匪吐露遗著所在，也不会被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