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成大唐 第45节

  良久后柳謇之哀叹一声:“去主动与陛下请罪吧,殿下切不可自误了,等陛下自己查出来,圣眷再减,殿下何以自处?”

  但齐王杨暕显然不这么想,而且他也不敢想父皇知道这种事是何等反应,虽然父皇自己也不端正。

  但人嘛,总会宽以待己严于律人。

  杨暕低声道:“孤以前寻人看过,韦氏有凤命,当为皇后。”

  就在两人争辩时,李建成已经奉命率领宫中侍卫包围了齐王府,王府内卫还相抗衡,但一见是陛下的旨意,便恭顺的让开了。

  得到消息的杨暕和柳謇之领着一众王府属臣出来,李建成行礼道:“陛下命臣搜检周围几坊,正巧轮到王府了,还请殿下莫要介怀阻碍。”

  柳謇之还心想好在殿下将韦氏养在城外了,否则今日就要东窗事发。

  “放肆,孤乃大隋齐王,没有父皇的专旨,伱也敢搜察王府,李建成汝要造反吗!”

  柳謇之心头一跳,莫不是还有事瞒着他?

  李建成神色不变弯腰拱手道:“殿下,微臣只是奉旨办差,绝无辱没殿下之意,实是无奈还请恕罪。”

  嘴上服软但手一挥宫卫鱼贯而入,李建成还吩咐道:“绝不可冒犯女眷!”

  “诺。”

  柳謇之看了一眼心虚的齐王,上前将李建成拉至一旁:“建成,陛下只有齐王这一个嫡子了,你尚且年轻,还要为将来考虑。

  我知道上次之事你有些芥蒂,但你放心,齐王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

  李建成抽回手道:“柳公,这不是我等作为臣子该考虑的事情,我从始至终也没有针对齐王殿下的意思,只是奉旨办事。”

  ……………

第103章 失宠

  齐王杨暕也走上来别扭的服软:“我们是表兄弟,以前那点事不算什么,乔令则刘虔安这两个无事生非的蠢材也已经被孤赶出府去了。”

  李建成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的往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道:

  “臣自然记得与殿下的血脉之情,只是臣是被陛下突然指派而来的,这些侍卫也都是陛下的宿卫亲信,微臣除了自家的两个家仆外,谁也约束不住啊。”

  听到这话两人身形一颤,都说不出话来了,李建成慢慢欣赏着杨暕脸上的焦躁,然后转向另一边等待着结果。

  能搜出什么他已经猜到了,前几天估计是先太子,现在多半就是那几位受封亲王爵位的皇孙了,若是杨暕够狠心,说不定还有陛下。

  柳謇之一把拽住杨暕:“趁现在去见陛下请罪,什么都不要隐瞒,都交代清楚。”

  杨暕早已经六神无主,听完后木然的点头,拔腿就要往宫城跑,柳謇之拽住李建成哀求道:“只求慢些慢些。”

  李建成摇摇头,只见那队宿卫的首领抱着一堆小木人符纸从后宅出来,见李郎君被拉住,就按方才郎君吩咐的,直接跳上马朝着宫里赶去。

  柳謇之好想上前拦住,但早已经年老体衰的他,又怎么能拦住身手不亚于沈光的宫卫统领呢,无力的扑倒在地上,在溅起的尘土中看着骑士远去的背影。

  李建成上前搀扶起他道:“您尽力了。”

  但在陛下眼中,尽力还没办好差事,那就是无能,无能还活着浪费粮食做甚?

  他们俩都清楚皇帝的禀性,这也是柳謇之为何明知齐王没有人君气度,却还是硬熬着教诲的缘故。

  “还是难逃此劫呀,李郎君,老夫若是撞死在这里,陛下能否轻绕老夫的儿孙?”

  “那只会让陛下更加恼怒。”

  “郎君何以教我?”

  李建成道:“齐王的过失不能有丝毫隐瞒,要全部说出来,让天下人都知道非陛下不爱怜齐王,实在是齐王纨绔不化。”

  “陛下果然属意传位皇孙?”

  “柳公,您按我说的办,尚可保全性命,其余的事情,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又何必操心呢?”

  等两人回宫复命,就见皇帝手握先帝的御杖,绕着齐王转圈责骂,而齐王也没了往日的肆意桀骜,埋着头撅着屁股喊着:“儿臣有罪儿臣有罪!”

  “你当然有罪!你身为叔父,竟然用厌胜法,魇镇自己的亲侄,妄生为人猪狗不如!”

  这可真是很难评,齐王不过是求神弄鬼厌胜而已,你自己对待亲侄子,可是干脆利落的直接弄死了。

  但显然没人敢提这个话题,皇帝看到他们回来当即就指着柳謇之的鼻子骂了一通,然后又传召朝廷四品以上官员及齐王府属官全部过来。

  李建成上前用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将柳謇之所言复述给了皇帝,包括韦氏的事情。

  杨暕愤然回头望向柳謇之,这种事李建成不可能这么快全部查清。

  杨广也没想到杨暕竟然猖狂到这种地步,他都是等当上皇帝才敢为所欲为,这家伙还没即位呢,就敢将韦氏女元氏妇养做外室。

  立刻命方才回来的宿卫统领前去勒令韦氏自尽,然后将那外宅内的所有人所有人全部处理干净。

  杨暕闻言扑上前抱住杨广的腿道:“父皇,韦氏为儿臣诞下一女,也算功劳,何况现在腹中还有了身孕,可能是您的孙儿啊,求您开恩!”

  皇帝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踢开他后挥杖狠狠打了他几下,然后气喘吁吁的丢开御杖坐回到龙椅上,随着气息平复面上也没了丝毫喜怒。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垂下头,静静等待着朝臣和齐王府属官们的到来。

  片刻后朝臣赶到,见此情形没人开口,只是闭上嘴静静侍立,而齐王府属官们就不行了,他们在来的路上就吓破了胆子,到了御前就是磕头求饶。

  皇帝下令斩首三十,还有百多人及其家小流放新郡,皇帝当众问罪齐王和柳謇之,齐王不敢言,柳謇之如实汇禀,并将齐王贬责的是畜非人。

  所有人都以为柳謇之必死无疑,没想到皇帝听完后叹息不已,竟然只是将其贬责为民。

  而对齐王,皇帝撤落了他的职位,流放了所有旧臣,还命那宿卫统领为虎贲郎将,专职负责看管齐王,不得让其为非作歹。

  真是毒辣的一手,齐王谁都能原谅交好,唯有这宿卫统领,亲手除去了韦氏和那个孩子,是与齐王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却又负责看管他了。

  皇帝狠心起来,儿子算得了什么?

  李建成没有丝毫表示,但一直沉默的官员们却有些坐不住了,齐王到底犯了多少错,他们也有些听闻,但这毕竟是皇帝唯一长成的嫡出皇子。

  与将来皇位不能有序传承相比,齐王的所作所为也就是那样吧,莫说一国,便是一郡一县,也少不了这样的人。

  太史令庾质出言为齐王求情,但皇帝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个,尤其他还记得,庾质的儿子就是齐王府属官。

  “汝不能一心事我,乃使儿事齐王,何向背如此邪?

  庾质赶忙道:“臣事陛下,子事齐王,实是一心,不敢有二。”

  皇帝冷笑一声看向李建成问道:“此一心无二,汝以为然否?”

  李建成郑重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皇帝听完当即贬庾质为县令,其余官员见此也猜出了皇帝的心意,看来是要安排子弟去伴读皇孙了。

  闹剧结束后,皇帝留下内书侍郎元茂,安抚后许诺,等风声过去会给他赐婚一个杨氏郡主,元茂流泪叩谢皇恩浩荡。

  而柳謇之虽然没了官职,但还是不敢歇下,四处与人谈论齐王有多荒唐,民间百姓也是议论纷纷,对齐王唾弃不已。

  但很快就被另一侧捷报压住,将军陈棱率部渡海征讨流求国,顺利攻克了流求国都,杀死其国王渴刺兜,俘获流求人一万余名班师回朝。

  …………

第104章 翟让

  虽然只是征讨了小国,但效果还是非常好的,周边国度亲眼目睹了隋军摧枯拉朽般的实力后,都纷纷遣派使臣携珍宝朝贡天子。

  双喜临门之下,皇帝欣然在西苑设道场,萧矩宇文皛两位新宠臣与李建成这个旧臣随侍,皇帝命他们与先帝的妃嫔坐一席,僧、尼、道士、女道士坐一席,炀帝和自己宠爱的姬妃为一席。

  刚开始还好,酒酣之际就混乱了,在同席间无所不干。

  皇帝瞧见李建成有些狼狈,便笑道:“世人常言卿为酒宴郎君,为何如此格格不入,莫非没见识过?”

  李建成道:“臣记得陛下先前的嘱咐,不敢在未有嫡子时浪荡。”

  杨广心情颇好:“罢了罢了,去吧。”

  李建成行礼后离去,他昨日再次请求回涿郡,却又被皇帝拦下,不只是有何打算。

  就在愣神之际,就见不远处一个穿着官服但面容分明是胡人模样的男子站在那边,见到李建成出来赶忙上前:“下官江都郡丞王世充拜见李郎君。”

  李建成闻言眉头一挑,仔细的打量了他片刻笑道:“原来是王郡丞,早先也听闻过王兄大名,久仰。”

  王世充陪笑道:“哪里敢当郎君称兄,直称下官行字便可,贱字行满。”

  “行满兄,应是想要拜见陛下吧,但陛下这会儿恐怕不能接见你了,不如移步闲谈,稍后我让王内使替你通禀。”

  西苑的景色不必多说,俩人也不敢往太里面去,只是沿着河岸散步闲谈,原来他是为了江都宫监之职而来。

  话里话外还想让李建成帮他在皇帝面前说些好话,这人想向上爬的野心几乎丝毫没有掩盖。

  王世充出身西域,本性支,其祖父早逝后,父亲跟随改嫁到霸城王氏的祖母生活,因而也就改姓为王,后为汴州长史。

  “哦?行满兄原来是文远公的高足,那与蒲山郡公李密倒是师出同门了。”

  “哪里敢与蒲山郡公相提并论,只是都受过文远公的指点罢了。”

  “行满兄非常人,早晚必当显赫。”

  王世充以为李建成有意成为他的靠山,赶忙道:“若有那一日,必当知恩图报。”

  李建成笑着点点头提点道:“昨日听陛下说,西苑虽好,但玉石雕刻和风景彩画也有两三年未曾换过了。”

  王世充眼睛一亮拱手施礼,李建成还礼,然后叫来王义,让他稍后领着王世充陛见。

  李建成出了西苑仰天看了一会儿,越来越多熟悉的名字冒出来了。

  离开西苑后直奔东都刑部大牢,原本对谁都要敲骨吸髓的狱卒们都强挤出笑脸,如想要被主人抚摸的猎犬一般迎上来磕头。

  李建成步入牢内,在一间明亮干净的屋舍内坐下,为首的狱卒捧上来酒碗和尚未开封的酒:“小人等不敢唐突郎君,酒水和酒碗都是新买未用过的。”

  李建成笑道:“有心了,你们在这边可还顺心?”

  “托郎君鸿恩,弟兄们不缺衣少食,只是总想着能有朝一日报效郎君。”

  “会有那一天的,先将人带来吧。”

  “是。”

  没一会儿一个高瘦的人就被带了进来,面色灰黑嘴唇干裂,看样子是许久未曾吃喝了,进来后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坛酒。

  李建成转头吩咐道:“去买些胡饼,在拿几只烧鸡和两条羊腿回来。”

  “是。”

  李谨上前将酒坛开封,然后倒在碗中,李建成对那人笑道:“翟法曹请坐吧。”

  翟让勉强挤出一点点唾沫润了润喉咙,又咳嗽了几下才沙哑的开口道:“您是谁?”

  “李建成,来请翟兄帮个忙。”

  翟让又咳嗽了几声苦笑道:“李郎君说笑了,莫说小人现在只是阶下囚,便还是法曹,也没资格帮您做什么事。”

  “有些事我还是愿意相信熟悉的人去办。”

  “小人与郎君素不相识,并不记得相熟过。”

  旁边的狱卒忍不住上前拽住了翟让的头发,几声细微的噼啪之声,显然是捏死了不少跳蚤。

  “翟让,伱一个下贱的死囚,郎君看得起你,特意来此,你不千恩万谢,还在这多嘴多舌,真是该死!”

  然后又对着李建成道:“郎君,有什么事小人都愿意为您去办,便是必死也不惧!”

  李建成这些年帮过的人里面,有些是适合上沙场的,便养在别馆训练,也有些不是适合的,便安排到各处为吏。

  养兵的耗费太高,不得不精挑细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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