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国舅 第638节

  沈禄尴尬一笑。

  你自己啥风评,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张峦道:“我不喜欢为自己申辩,我这个人最喜欢做实事,这次李尚书在西北奏捷就是我推动做的实事之一。

  “你别担心,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我们张家都不会倒下的。”

  沈禄点头表示理解。

  心里却在想,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张延龄笑道:“姑父,我想我爹的意思是说,他的病马上就能好,回头在朝中将会表现得更有进取心,断不至于辜负姑父的期许。”

  沈禄听到这里,精神总算好了些,笑着恭维道:“来瞻,朝中很多人都在等你病愈归来呢……来瞻,你可是吾辈楷模啊。”

  “过誉了。”

  张峦笑着谦虚了一句,接着道,“你看要不这样,有西北的最新消息,我会派人告知你,今日我这边……”

  “明白、明白。”

  沈禄笑着道,“我就是得到消息,登门来探寻一番,顺带恭喜你的。”

  张峦道:“今日吾儿延龄入宫一趟,得悉的消息并不多,眼下说大获全胜还为时尚早,鞑靼人不太可能会善罢甘休。”

  “那接下来……”

  沈禄一听也不由紧张起来。

  张峦无奈道:“我人在京师,尚在病中,西北那边的事我一时间真帮不上忙,实在是鞭长莫及啊。不过料想李尚书为人谨慎,或能化腐朽为神奇,可惜那些西北督抚和军将不为他所用,如何在缺兵少将的情况下,稳住偏关一线,将鞑靼人击退,这些都很考验他的能力。”

  沈禄问道:“那他在出发前,有关此役,您就没……给他个锦囊妙计之类的?”

  张峦好奇地问道:“我不告诉他鞑靼人从哪儿来了吗?”

  “这……”

  沈禄问道,“后续呢?”

  “后续……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呗……鞑靼人从某一个方向进逼我关隘,侥幸被我算中,接下来如何打跑,那不得看李尚书和他麾下的将士临阵发挥?这天机之事一旦涉及到人情,变化多端,可不是我三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张峦强行为自己辩解。

  不是我不行,实在是题目超纲了!

  “对对对。”

  沈禄赶紧应声,“不过就您这本事,就算是龙虎山的张天师来了,也得甘拜下风。不过外间也有传言,说是你曾在龙虎山求过道,不知可有此事?”

  “呸!我几时去过什么龙虎山?”

  张峦一副不屑的神色。

  沈禄道:“那你的道行何来?说来惭愧,来瞻,在下对你之前的际遇,知之甚少。”

  张峦脸色有些回避,心想,你知道多了没好处,对我失去好奇心,剩下的就是鄙夷了。

  连我都还没从儿子口中撬出个究竟呢。

  张峦随口应道:“我修行不在龙虎山,而在黄山。”

  “什么?”

  沈禄闻言皱眉。

  张峦道:“不然我怎么跟那群徽州商贾往来这般密切?还有什么黄山云母的宝贝!总归我就是黄山修道有成归来。”

  沈禄听了不由觉得一阵尴尬。

  要不是真知道你有大神通,还以为你在这儿瞎编乱造呢。

  张峦装模作样扒拉几下手指头道:“我又大概算了一下,推测到朝中人不会轻易成全我和李尚书的功劳。事情还存在变化……你以为军功能轻易获得么?先前不过是鸡蛋里挑骨头,下一步可能就是挑鸡蛋皮的毛病了。”

  “也有几分道理。”

  沈禄一味地附和张峦,不过想到当前朝中局势,还是谨慎地问道:“那来瞻兄,你可有做好应对准备?”

  张峦道:“我事都办了,要是他们不信我,爱咋咋地!我再多窥探几次天机,可能把小命都给赔进去!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必遭天谴!我还想安稳度日,尽量活长久些,含饴弄孙呢!”

  “明白,明白。”

  沈禄好似会意,又好像什么都没懂,总归张峦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只需要看风使舵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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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8章 功过难分

  沈禄被打发走后,装病成瘾的张峦躺不住,也坐不住了。

  “延龄,我出去找庞管家,你在家里帮我支应一下,再有人前来拜访的话……”

  张峦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兴冲冲地说道,大概是觉得,自己又有好处要拿,所以迫不及待要离家去见庞顷。

  张延龄闻言笑了起来,摇头道:“爹,有件事刚才我没告诉你,庞顷很快就要出京去了。”

  “什么意思?”

  张峦不解地问道。

  张延龄回答:“庞管家得提前去黄河沿线帮助李孜省打点关系,为接下来修河道铺好路。涉及到钱粮和人力调度,得跟地方官府沟通好,很多事不适合李孜省去办的,都得由他暗中给办妥。”

  张峦不以为意地道:“庞顷离不离京倒也无妨,我就是想弄明白李孜省要给我送什么礼……”

  “那换个时间你再去问呗,实在不必急于一时。”

  张延龄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张峦赶紧道:“为父还没出门呢,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张延龄道:“之前不是说好了,爹白天要在家里养病吗?今天来访的客人肯定会很多,就算你不亲自接见,也要待在家里。

  “现在外边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盯着咱们家,你这会儿出门像什么话?最好这几天都在家里,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出门。”

  张峦抗议道:“家里能做什么?你想憋死我么?”

  张延龄皱眉道:“要不然你就三更半夜出门,最近这些日子就别回来了!总归你不要在咱家门前瞎晃悠,西北的战事远未结束,你还不能高枕无忧。”

  “那……不会失败吧?”

  张峦突然紧张地问道。

  当儿子告诉他某件事很不利的时候,他本能地便认为,是儿子测算出什么天机,只是不好跟他明说罢了。

  “是有这种可能。”

  张延龄郑重地道,“以李孜省的能耐,让他投机取巧赢上一回并不太难,但要是让他镇守一地,面对兵马数量远超于己方的鞑靼兵马,你觉得他还能稳定军心,甚至有统军取胜的可能?”

  张峦好似恍然大悟一般,点头不迭:“啊对对对,即便之前侥幸取胜也不能掉以轻心,属于是机缘巧合!没有你事前的提点,没有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有他李孜省什么事?那接下来……”

  张延龄道:“正好让你见识一下大明朝廷残酷的生态,让你知道好人是怎么被逼疯的,就算是功臣也能被说成是罪臣,好好开开眼界……”

  “什么?”

  张峦一脸疑惑。

  张延龄笑着提醒:“想想当初的王威宁,功勋卓著,领兵以来几乎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因为站错了队,加之受汪直波及,被问罪时居然没一个人站出来替他说话,甚至还有人落井下石,何其悲哀?

  “你如今跟李孜省的情况也大差不差,就算他们眼下还没对你出手,但只要他们觉得你是奸臣,不管你做过什么,都会吹毛求疵。

  “如果你于此时仍旧不知检点,落下口实给别人,那些人还会放过你么?这次要不是李孜省帮咱争了一口气,按之前朝中大臣对你群起而攻之的力度,你真觉得刚登基不久地位都不稳固的姐夫,一定能保得住你?”

  张峦道:“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吧!既知道如此凶险,那你还让为父卷进军机大事?图什么啊?”

  张延龄道:“这么好插手边军事务的机会,你不插一脚,怕是永远也没机会染指军权。不涉足军权,你就只能安安心心当个儒臣,哪怕是进了五军都督府,也跟那些文臣没什么本质区别,你有何资格谈安身立命?”

  “哦。”

  张峦好似明白了什么,点头道,“晓得了。咱张家人要想以后在朝中地位稳固,就得方方面面的利益都得兼顾到,成为朝中不可或缺的那个人。

  “如此说来,翰苑出身的官员,就算是最后做到宰辅,始终也只是个文臣,我可不能成为他们,而应该想着如何才能压制住他们,对吧?”

  张延龄笑道:“爹,你总算是开窍了!”

  “行了吧你。”

  张峦白了儿子一眼,道,“你小子奸诈无比,等你将来进了朝堂,有你好受的……朝中大臣哪个是省油的灯?”

  “咱不是还有姐姐、姐夫么?”

  张延龄笑道。

  张峦扁扁嘴道:“指望国舅的身份,能保你一生一世?你不是说过,你测算到你晚景凄凉,在牢里数着日头过日子?现在就应该做出改变,明白吗?”

  张延龄笑着道:“不管怎么样,姐夫都能帮到我,对这一点我坚信不疑。只要我姐夫在位一日,再便是只要我做的事在他看来是对大明有益的,那我就能无往而不利,爹你也一样。

  “所以,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尽量延长姐夫的寿命,还有就是让姐姐多诞下几个龙子,如此咱张家的权势,才能一直保持下去,我也不用担心预测的事情会再次发生。”

  张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你小子还迟疑什么,赶紧给你姐夫调理好身体啊,咱们全家的幸福可都寄于你姐夫身上……关于为父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快去忙你的吧!”

  ……

  ……

  司礼监值房。

  几个大太监坐了下来,商讨军务,尤其涉及到对西北报捷奏疏的批复,以及下一步军事动向。

  “几位公公,陛下那边已经在催促了,马上就要到掌灯时分,再不过去,怕是要耽搁。”门口有读书房管事在催促。

  覃吉一脸焦躁,显得很着急。

  在他看来,不能让皇帝干等,既然暂时没想出好对策,那就先这么过去,在皇帝面前商讨也一样。

  怀恩沉声道:“我已经跟陛下说过,军机大事,要广泛听取各方面的意见,我得知阁臣徐溥已经去拜见马文升马总宪,从他口中询问对策。我也在等,看他上如何票拟,才能做出相应的朱批。”

  “问题是内阁的条陈没来啊……要是一直不来,我们就等在这儿不去面圣,如此会不会大不敬?”

  萧敬问道。

  怀恩皱了皱眉,往萧敬那边瞅了一眼。

  萧敬心虚地把目光避开,不敢再吱声了。

  怀恩道:“李孜省和覃昌自西北报捷,但偏关地方上却有不同说法的奏疏上报,说是李孜省擅自调兵,牵扯到关外用兵事,这些都未曾跟朝廷请示过,需要好好斟酌才是。”

  覃吉道:“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觉得李孜省的举动无可厚非,不应苛责。”

  怀恩冷声道:“赢了,你自然可以这么说,但此战却间接让鞑靼各处人马都在往偏关方向集结,如果应对不善,鞑靼人疯狂报复,以偏关当前的情形,能守得住吗?一旦失守,到时责任又该算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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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9章 谁更重要?

  内廷会议。

  怀恩是在朱祐樘多番派人催促下,才匆忙带着司礼监几人前去乾清宫面圣,与他们同时到达的还有内阁代表徐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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