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你说你能筹到银子,可有凭据?”
张构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
周鹗眼睛一亮,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
“这是温氏、林氏的初步答复,
只要本官在位,他们愿意各出五万两,
剩下的十万两,本官再从卫所的结余里凑一凑,
不出两月,定能凑齐!”
张构接过纸,上面果然有温氏、林氏的印章,
虽不是正式的借据,却也算是个凭证。
他皱了皱眉,沉默片刻:
“若是你筹不到呢?”
“本官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周鹗语气坚定,眼神里满是急切,
“张大人,您就信本官一次!
只要修路能顺利开工,您回朝复命,也是大功一件!
若是因为本官失势,耽误了修路,您觉得,陛下会只怪罪潘敬吗?”
这句话戳中了张构的要害。
他此次来辽东,是为了监督修路,
若是修路不成,就算扳倒了周鹗,他回朝也没法交代。
更何况,周鹗在都司经营多年,
真要动他,说不定还会牵扯出更多麻烦,
到时候把自己也卷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容我想想。”
张构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
周鹗见他松口,心里松了口气,却不敢逼得太紧:
“好!张大人慢慢想,本官就不打扰了。
若是您想通了,随时派人去佥事府找本官。”
说完,周鹗转身离开了驿馆。
看着周鹗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张构拿起那张纸又看了一遍,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可眼下,似乎又没有更好的选择。
与此同时,刘氏府邸偏厅里,烛火通明。
潘敬坐在上首,手里端着茶杯,
眼神平静地看着对面的温靖尘。
温靖尘穿着一身藏青色锦袍,
手里捏着个玉扳指,指尖不停转动,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偏厅外,刘氏家丁守在门口,防止有人偷听。
厅内的炭火盆里,青柴燃得正旺,却没让气氛暖和多少。
“温员外,咱明人不说暗话。”潘敬放下茶杯,语气直接,
“周鹗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张大人已经盯上了他,都司里的人,也都在看风向。
你温氏跟着他,能有什么好处?”
温靖尘抬了抬眼,声音里带着几分谨慎:
“潘大人,温氏与周大人合作多年,若是贸然倒戈,怕是”
“怕是会得罪周鹗?”潘敬冷笑一声,
“温员外,你比谁都清楚,
周鹗现在自身都难保,他还能报复你温氏?
相反,若是你继续跟着他,
等他倒台,到时候清算起来,你温氏能脱得了干系?”
温靖尘的手指顿了顿,玉扳指在指间停住。
他知道潘敬的话是实话,周鹗鼓动哗变、阻挠修路,
这些事若是被查实,就是重罪,
跟着他的人,没一个能好下场。
可温氏在辽东经营多年,与周鹗牵扯太深,
若是贸然倒戈,不仅会被其他大族笑话,还得考虑潘敬会不会真的给温氏好处。
“潘大人,温氏能得到什么?”
温靖尘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潘敬笑了笑,淡淡道:
“第一,本官事后不会追究尔等的所作所为,你们依旧是辽东大族。
二,修路的工程温氏可以承包一部分,甚至做些原料供应也可以。
三,只要温氏安分守己,日后都司有什么好处,绝不会少了温氏的份。”
这三个条件,每一个都戳中了温靖尘的心思。
修路工程能让温氏赚不少银子,田里的庄户人家也有活干,
更重要的是.能保留地位。
他沉默了片刻,又问:
“潘大人,周大人那边”
“周鹗那边,你不用管。”潘敬语气笃定,
“本官会处理好,你只要表个态,从今往后温氏跟着本官走,
之前的事,本官可以既往不咎。”
温靖尘心里快速盘算着,跟着周鹗,可能会被清算,
跟着潘敬,能拿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可他还是有些犹豫,温氏家族庞大,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
若是出了差错,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潘大人,此事关系重大,容我回去跟族里的人商量一下,明日给您答复,如何?”
温靖尘终于松口。
潘敬点了点头,没有逼他:
“可以,但温老爷,你要想清楚,机会只有一次。
若是错过了,日后再想跟本官合作,可就没这么好的条件了。”
“是,我明白。”
温靖尘躬身应道,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送走温靖尘,刘彦辰从内堂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暖炉递给潘敬:
“怎么样?温靖尘动心了?”
“动心了。”
潘敬接过暖炉揣在怀里,
“他个生瓜蛋子,只看利益,只要好处给到位,他肯定会倒戈。”
“那就好。”
刘彦辰松了口气,
“周鹗让白文昭控制了北、东两门,咱们得小心些。
今晚让宏中加派人手,盯着那两门的动静,别让周鹗搞出什么花样。”
“放心吧。”
潘敬眼神沉了沉,
“张构那边,周鹗肯定去游说过了。
不过张构是个聪明人,不会轻易被周鹗蒙骗。
等温氏倒戈,周鹗就成了孤家寡人,
到时候就算张构想保他,也没理由了。”
夜色渐深,雾气更浓了,
整个辽阳城就像一张紧绷的弓弦。
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最后那一声弦响!
要么周鹗倒台,要么潘敬失势,
没有第三种可能!
次日清晨,雾气还没散,
温靖尘就派人给潘敬送来了消息,
即日起,不再与周鹗合作,全力支持潘敬修路。
潘敬收到消息时,正在都司衙门处理公务。
他看完信,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对身边的随从说:
“去告诉刘宏中,让他加强西、南两门的戒备,
再派人去驿馆,给张大人送份文书,